3、09-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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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出乎意料的是，一也似乎并没有追问我“戒指怎么没戴上”的事情。
虽说多少有些失落，不过转念一想，丈夫御幸一也本就是这样的人。不问并不代表他不在意，他大概只是单纯觉得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而他也并不是那种会干涉他人选择的人。
我从车镜看去，只看见了他微微蹩起的眉。
「一也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你想说的话可以告诉我的，两个人烦恼也比一个人烦恼要好得多。我们是一同分享喜怒哀乐的人吧。」
这段盘旋在心底里的话几度快要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被我咽了回去。说来也是惭愧，明明结婚也已经有段时间了，我却总觉得婚后反倒不如交往时那般亲密。
他好像有点心事，可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跟他想要跟我说的话有所关联。他既然不说，或是暂时不打算说，大概率是有自己的考虑在吧。
一路上我只听见了车上暖气运作的声音。这个人真是的，明明前面还说有话要跟我说，都放到回家后再说也就算了，这种时候至少把车载音响打开吧。
他终于注意到了我盯着车镜的举动，也发现了我正通过那里看他。
“糟糕，刚刚在想事情。”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试图蒙混过关，“那我开音响了？”
“那我会睡着的吧，毕竟是夜间开车，有个人聊天也能防止注意力涣散。”
“哈哈，这么不信任我啊。我现在确实有点困，平时在球团里这个点我已经睡得很熟了，不过开到家里还是绰绰有余的啦。……什么啦，你这表情。”
“毕竟一也现在完——全就是那种等车钥匙拔下来以后立刻就能倒在我身上睡死的状态……”
“那我还是不会让你来驮着我的，再说了你也扛不动吧。”
“那我们绝对会双双受寒感冒发烧。”
“怎么还顺着这个假设前提继续假设下去了啊，再说了我绝对是会撑到进屋子里了啦。”
“所以明明一也很困，结果还是打起精神出来开车接我了啊？真是的，明天早上过来不是一样的嘛，再说了明天我就坐电车回来了耶……”
但我也没能说下去。
我听见一也小声说了句：“毕竟这不是完全被你猜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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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稍稍偏过去只让我见到俊朗的侧脸轮廓的反应也辅助印证了我的猜想。
“噗、哈哈哈……”
“在笑什么啦！”
“我只是在想啊……一也其实也会害羞啊？”
“那是当然的吧，我又不是只能按照已经设定好的程序运行的机器人。”
异样的气氛被咕噜咕噜不断往外冒的碳酸气泡冲散。我突然有点想喝起泡酒了，一个人小酌固然惬意，既然现在又重回到二人时间，还是希望能有个“酒伴”陪着我喝一会。家里应该还放着一两瓶莫斯卡托阿斯蒂，酒精度其实也不高，还挺适合平时几乎不喝酒或者喝不来酒的人。
我经常住的地方也有，荣纯君曾经偷偷喝过。那会他还没满二十岁，当时似乎误认为是饮料就顺手倒了杯喝了下去。我被他吓得连忙勒令他那天跟我睡一张床上，这样万一他出什么事了我还能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在他之后醒来没出现过醉酒或是酒精过敏的症状，又碰巧球队那边那几天也为防止他过度劳累让他轮休，这才放心下来。
可一也毕竟是职业球员，也不知道他之后比赛的安排，能不让他沾酒最好还是不要让他沾到。
我把邀约放进了心底，和他闲谈起了别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就也到家了。
进屋的一瞬间像是进了暖炉。我随意地挥挥手给自己扇风，好热啊，连空气都像是要被加热到快要沸腾的程度。一也顺手接过了我脱下的大衣，先在玄关脱鞋踏上了木质地板。
“出门的时候比较急，空调就没来得及关。”他解释道。
“哎……”
木质地板随着我们的走动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我特意留意了下吧台，上面还放着吃了一半的蛋包饭——明黄色的蛋皮从中间被一分为二，充分被茄汁包裹的米粒却像极了从剖开的部分渗出的血液，当然那份蛋包饭怎么看都是他自己做的。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做的，不过应该已经冷了有段时间吧。
一也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或许早就已经在家里了。搭在盘子边沿的餐具也是一也的，我对那个勺柄的图案尤其印象深刻，那可是德叔都吐槽过的糟糕审美。
原谅我还没有改口叫爸爸吧。御幸父子都是很实在的人，一也很尊重我的想法和私人空间，德叔向来让我们自己做决定，也从未为难或是强迫过我什么。明明我在这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我却总有种无法融入那个家庭的错觉。是因为我终究是异乡人的思维已经根深蒂固了吗？
一也把外套和包都挂上了衣架后就去热东西了。我随口问了句“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吃？”，他推说是之前没什么胃口吃，就只吃了一半。他婉拒了我给他加餐的提议，只留了个背影给我，自己去厨房那边忙活了。
也是，毕竟要注意饮食嘛。一般来说，他的三餐应该是要营养师负责的……
想到那些女人们娇艳的笑脸，我便感到几分晕眩，突然感到了恶心。在微波炉启动的声音里，我背过了身，又是咳嗽又是干呕了一阵才总算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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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也应该没有发现吧？
在确认他没有转过来后我才完全安心下来。不过很快，亮着的电视屏幕便把我的目光从他的后背上掰下，调向了那个方向——毕竟这个时间一般都会放些不伦题材的电视剧。刚刚都没怎么注意到这边，难怪进了家门就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竟然是电视啊。
“你是不是萌生出了新的爱好啊，一也。”
“我才没有啦！……当时我打算看会新闻的。我不是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吗，结果下意识地就在调频道了。我只记得自己按了很多次遥控器，完全不记得有看过哪些频道了。”
御幸一也对不伦剧的认知恐怕也就停留在“自己的妻子偶尔会看看这种他不明白为何有相当一批受众喜欢的东西”上面，自然也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再说了说谎也没好处。
没有了作为遮挡物的眼镜，丈夫的表情完全暴露在了我的眼皮底下。不戴眼镜的一也确实稀奇，他穿着我们之前一起出去时我买给他的毛衣，配上有时习惯性将手搭在后颈的动作更是让我生出几分不一样的新鲜感。他转动着眼珠，视线集中在同一个方向——我能感觉到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完全就是他给投手蹲捕时下意识地抬眼观察、揣摩打者打击习惯的样子嘛。
他到底在观察着什么呢？
往常来说他大概率会端着盘子到客厅这边来吃，但他现在远远地在那宣布“我就在这吃了”便一屁股坐到了吧台边的高脚椅上，甚至还破天荒地从吊柜里拿出了家里仅有的那只郁金香杯倒了杯起泡酒悠然自得地抿着喝，喂，那是我的杯子吧！家里可没有给他准备酒杯！！
我无言瞪他的举动自然是没能起到一点威慑作用，他冲我露齿一笑，还故意晃晃手里的酒杯：“干脆坐过来和我一起喝杯起泡酒怎么样？”
“没可能啦！”
“我的杯子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借给你啦……要不你就凑合一下？”他甚至还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这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那是你喝水的杯子吧！？”
但他显然已经帮我做了决定。秉持着“绝对不能让御幸一也喝掉超过一杯酒的酒量”的原则，我只好不情不愿地靠过去，坐到另个高脚椅上。
12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明美。反正酒精度数也不高，嘛、对我而言应该是有点甜的，但以你的口味来说正好吧？只是偶尔喝一下，没关系的。”
一也似是安抚般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转而低头继续享用他被中断了几小时的晚餐了。但我并未感到轻松，在已经习惯他用日语发音喊我名字的现在，他却罕见地用中文发音来称呼我名字，又是做出不少安抚亦或是让人放松下来的举动，就算是笨蛋也该明了他现在完全就是在通过以上这些方式来琢磨我的反应。
那他在因为什么……试探我？
我倒没有因为他的试探感到生气。会有疑惑也正常，会想找原因解决问题也再正常不过，再说了，他发现异常也是早晚的问题。
以下仅限于我个人的推测。以往他必然是在休赛期期间才会回到家里，那会我也还没有进入实习期，姑且只需要对自己需要提交的学习报告和无数小论文抓狂。每到这时就会演变成他在桌子那边拿着平板浏览棒球比赛的录像，不时伏在案上记录各种数据；而我双腿盘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敲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敲到快要指尖冒火。
虽说这种各管各的相处模式占据了绝大部分独处时间，可当时的我们并没有这么明显的隔阂，也会有稳定的想法交流和感情互动。在那时，无论是交往后还是结婚后，我都会在家里等他回来——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明明应该和那时没什么区别，他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两人间的距离正在被不断扯开——他现在恐怕正在寻找自己的妻子为何会做出这般异常举动的根本原因吧。
感情上的问题无非就两种可能，要么裂缝来自于内部，要么便是来自外界的不确定因素。
“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和想法，明美。但我并不觉得你只是为了缩短通勤时间这单单的……一个理由才选择搬出去住的。”
御幸一也终究还是嘴下留了点情，通过一句肯定再抛出自己的想法已经是比我预想中都还要温和不少的开场白了。要是在我们刚交往的那段时间，他绝对先附上自己的猜测再倒推求证。
我闭了闭眼睛，用指腹摩挲着杯边，很平静地回道：“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理由呢？”
“……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恰恰相反，我非常信任你，也觉得你有能力解决绝大部分的问题。但我想确实也会有你一个人也没法处理的情况……我们之前约定过的吧，有事情就都说出来，这样才有解决的办法。”
我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毕竟我多少还是有点理解他思维方式的自信。但他不知道的是，我遇到的问题可不是告诉他，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不然我也不会……
……说到底，一也不也有事情瞒着我吗？
明明那个时候他是不开心的，为什么却不告诉我他自己的真实感受？
——我们不是夫妻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