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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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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不是说,殷相病得厉害,就连顾相去探病都被挡在了门外么?现在看来,也没见有多憔悴啊……”刘闲仔细的扫着地,瞥着不远处的经世阁,信口向身边的张临提起了话头。
张临笑的多少有那么点儿不怀好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殷相可不是病了,是被……嘿嘿,这个可不敢说。”
刘闲瞥了他一眼,“你就忍得住不说?”
张临便朝他招招手叫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听着听着,刘闲脸上的笑容便不见了,压低了声音尖声尖气的道:“我的个天,这话可真是不敢乱说的,你怎么……怎么听来的……?”
“咱家的干哥哥是守御苑的。”张临有些得意洋洋的,“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刘闲摇了摇头,“不是说……那位心里的那个是……是裴相么?怎么着,裴相儿子的白腰带都还没到拿下来的时候,就又成了殷相了……?”
“嘿嘿,你不知道啊?人家裴相可是光棍一条,老婆都没有,还儿子呢……嘿,那位哪里会让啊!”张临抱着没比他矮多少的扫帚对着刘闲挤眉弄眼。
刘闲会意,啧啧了两声,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浮欢,那日守御苑的太监是哪个?”微沉的男声,很是动听的声线,又朗朗的透着威严,“去查一查吧,除了这两个,还有多少人知道那件事。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侍卫……都让他们闭嘴。”
尚仪女官看着帝王不善的面色心下一凛,忙福身道:“遵旨。”
两个小太监吓得脸色发青,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不要命的拿头捣着地,“陛下饶命啊陛下!奴才不敢了,奴才绝对不会再多嘴的陛下……饶命啊陛下!”
景弘的视线慢慢扫过这两个负责扫洒的小太监,转过脸对着浮欢笑道:“若是下次再让朕听见有谁说这样的话,浮欢,可要小心朕连你也一起处置了呐。”
笑里透着煞气。
浮欢忙低下了头,不敢对上景弘的视线,“是,婢子知道该怎么做。”
景弘“嗯”了一声,仍旧慢慢地走着,身后两个小太监已经被侍卫拖了下去,尖利的哭喊声让浮欢也轻轻地蹙起了眉头。
正要跟上景弘,不想他又是停下了步子,“浮欢,前面是……经世阁?”
“是。”浮欢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殷相现在应该……”
景弘却已经打断了她,“回明德殿。”
一行人便又转了方向渐渐地走远了。
杨修言这才抱着一叠文书从廊柱晦暗的阴影后面转出来,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苦笑着想,果然不该好奇的……险些将性命也搭进去。
他本是去尚书台拿东西,回来的路上便听到这两个小太监的闲谈,一时好奇便藏在廊柱后面听着,听见殷相被诋毁,本要出去斥责他们胡说的,却看见了一袭明黄锦衣的帝王站在不远处驻足细听,忙躲了起来。
心有余悸的站了一会,想起殷相还在等自己,便又加快了步子赶忙向着经世阁走去。
不经意的想,看陛下那个反应,那两个太监说得难道是……难道是真的?
便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赶紧摇了摇头,恨不能把这些胡思乱想都摇出去。
转眼又逢秋,最是事忙的时候。
顾秉直斜睨了一眼书案后一直不曾抬头的殷庭,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嗯,是忙,农家忙获稻,官家忙杀人,倒一样都是收割。”
“顾相这话当去明德殿说。”殷庭皱着眉头,手中的笔也不曾停,难得的没了好声气。
顾秉直恨恨的喝了一口茶水,“陛下跟你一个德行,好似要被文书淹了一般,都舍不得看我一眼!我去明德殿有什么用?”
殷庭搁了笔,想要站起身喝口茶——桌上文书有些多了,生怕不慎打翻了茶盏污了纸张,便也不敢放在手边——却是久坐后使不上力,索性坐着,一个劲的揉着眉心:“平心而论,本相比陛下还忙些,故而敢请顾相高抬贵脚,去别处闲坐可好?”
一旁正在整理文书的杨修言见了,忍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文书倒了杯茶递给殷庭。
顾秉直却是瞪大了眼睛:“我闲坐?我——分明之前才颁过大赦天下的诏令,待到秋后,待斩的人竟是比往年还多,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看朝廷的笑话么!你当我是为什么?”
看向殷庭,却见对方只是自顾自垂了眼喝茶。
“陛下根本不听我的谏言,我现在每次早朝……你当我不去明德殿么?可,可陛下他不听啊!陛下亲政才两年,若是落下了苛重刑典的恶名……”顾秉直兀自絮絮的说着,语气里带着心焦,“何况都是人命——我知道那都是贪墨赈灾银两的恶吏,可,可自有人是无辜的啊!何况,何况……”
殷庭抬眼看他,心说怎么还是一急起来就结巴,真是。
便眯着眼睛淡淡的接道:“何况本来判诛九族已是用刑重了,大赦之后仍定诛三族,便实在是不该了,对么?”
“你!你也知道,那你为何不劝?”顾秉直站起身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师兄。
殷庭却是苦笑,慢慢地站起身来放好了茶盏,便又转会书案后,重又拿起了笔,“知道有什么用,你堂堂都察院言官统领门下侍中的谏言陛下都不肯听。”
我又何苦越俎代庖去自讨这个没趣,平白惹他生气。
顾秉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殷庭却已是埋进了文书堆里,全然没了抬眼的意思。
气得不知说什么好,重重的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
却不知书案后朱衣玉冠的宰辅在他走后停了手中的笔叹了口气,反反复复念着他那句话。
“陛下亲政才两年,若是落下了苛重刑典的恶名……”
说得多好,为人君者,哪能妄动刑杀,一个不慎,怕是要赔进千载英名的。
大赦之际还要夷灭三族,实在是量刑过重了。
现任的刑部尚书人倒是刚直,能力也不差,却是太过嫉恶如仇,煞气也重了些,手下心中的分寸尚不及当年陆尚书的一半,可真是……
可这没分寸不懂事怎么偏偏就合了他的胃口?
简直,简直……
胃脘便又隐隐的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