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烟(上部)》袁子弋

36、第三十五章

　　弄儿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在初春柔风吹绿柳枝的时候，夏侯王妃终于要为兰陵诞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了，兰陵王府的春天也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而姗姗来迟。
　　兰陵坐在王妃所居的暖阁外殿，听着暖阁里声嘶力竭的呼痛声，看着出出进进的忙碌宫人，心里全是难言的紧张，看着坐在下手的离烟还稳稳当当地饮茶，不禁对她说道：“离烟，你进去对婷嫣说一声，让她不要生了，听她叫得这么凄惨，我害怕。”
　　“生孩子的不怕，你怕什么？再说现在你说不生就可以不生吗？你要是心疼王妃就在她分娩之后多关心她们母子，不要一心只知道朝政，把家里的人都当死光了。”
　　兰陵无端又被斥责一番，但心里知道这些时间的确对怀胎的王妃关怀太少，每日只有朝政以至少于归家，自知理亏，当然闭嘴挨骂，不做反击。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兰陵和离烟同时站起来往暖阁走去，稳婆迎面抱着一个裹着黄绢的婴儿，满面欢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为王爷诞下了一位小郡主！母女平安。”
　　兰陵欣喜地接过女儿，看了一眼却皱起眉头：“这个孩子怎么像个小猴子一样，这么小就满脸皱纹？”
　　“王爷，小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长大一些就白白胖胖好可爱了！您看小郡主的眼睛大大的，鼻子直直的，一看就知道以后是个大美人！”
　　“那我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你难道就不是人吗？”离烟瞥了冒傻气的兰陵一眼，转而对稳婆说：“你下去领赏吧。”
　　“是，谢谢王爷。”稳婆退了下去。
　　“王爷，给孩子起个名字吧！”王妃吃力地支起身子，凌乱的发丝贴在满是汗水的脸上，气息疲惫，但眼中却满是母亲的关爱温暖之情。
　　兰陵把孩子交给身旁的暧萧，轻轻坐到王妃身边：“辛苦你了。我已经想过了，取我的封号和你的名字中各一个字，就叫兰婷，好不好？”
　　“拓拔兰婷，好。”

　　兰婷已经过了满月，长得白白胖胖，极为可爱。兰陵看着睡在摇篮里粉嘟嘟的女儿，不禁用手捏了捏她胖乎乎的脸蛋儿，没想到兰婷原本闭着的双眼却睁开了，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怔怔地看了兰陵一会儿，便小嘴一咧“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兰陵吓了一跳，此时外间的离烟和锦帔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离烟看着呆在摇篮边手足无措的兰陵。
　　“我怎么知道？我就捏了她一下，她就哭了。”
　　“你闲着没事捏她干吗？我们刚刚才把她哄睡。”
　　“我看她胖乎乎的可爱嘛！”
　　“你还不快不要让她哭了。”
　　“哦，”兰陵连忙伏下身靠在摇篮旁，“兰婷不哭了，啊。”
　　离言和锦帔看到直翻白眼，又好气又好笑。
　　“你跟她说话有什么用？她那么小能听懂你的话吗？要把她抱起来哄啊。”
　　“哦。”兰陵赶忙抱起兰婷，可是兰婷却哭得更凶了。
　　“哎呀，王爷你夹着小郡主的腿了。我来吧。”锦帔已经目不忍视了，赶快跑过去从兰陵怀里接过小婴儿，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摇着，果然兰婷慢慢地真不哭了。
　　“不哭了，给我抱吧。”
　　离烟和锦帔一听一起抬头瞪了兰陵一眼。
　　“好了，你出去吧。在小郡主百日之前你不要乱来这里，以后我们拿给你抱你再抱，她现在这么小，如果被你弄出个好歹来，我们也不用向王妃交代了。”离烟说罢便开始推兰陵出门。
　　“可是——”
　　“出去啊。”

　　这样的安闲时光总是过得最快，转眼间一年多的时光就在不知不觉间流走了。
　　月色沉寂，兰陵抱着自己的一对“好”字坐在亭下纳凉，他左手抱着已经一岁有余的女儿，右手抱着出生未久的儿子，左右开弓，好不惬意。看着哑哑学语的女儿，兰陵突然文性大发，开始教女儿念诗。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思——”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沃若——”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庸——”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
　　“杞——”
　　离烟刚巧端着衣盆路过，听了一会儿，有些气恼地斥道：“你是故意的吧？她就会说最后一两个字，你反倒越说越长，把她当鸟雀玩吗？”
　　“好玩啊。”兰陵站起身来，满面欢喜，“离烟，我发现他们两个的哭声不一样的。”
　　“废话，兰婷比小世子大一岁多呢。”
　　“不是，他们两个极小时侯的哭声就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兰婷是像小羊羔一样‘咩咩’地哭，而承嗣的哭声则是清脆响亮，像小狗一样。”
　　“你是说承嗣是‘汪汪’地哭咯？”
　　“有点像哦。”
　　离烟不禁瞥他一眼：“哼，胡说八道。”说罢从兰陵身旁往自己的偏阁走。
　　“离烟，你帮我抱一个啊。”
　　“自己抱。”离烟头也不回，“又冒傻气，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