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烟(上部)》袁子弋

59、第五十八章

　　兵卒
　　暖日初生，军营中已经开始造饭操练了，宇文闵成操练完毕，回来帐营批看战报文书，没有多久突然听到外面有些喧闹，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一个近身侍卫立刻从旁边走近：“部将去看看。”
　　宇文闵成看着他出去，没好气地把手中的战报一掷：“这几天怎么这么麻烦？”
　　“回将军，外面有一个兵卒拦住离烟姑娘，不让她进来。”
　　“什么？”宇文闵成一下子站了起来，“是谁这样大胆？跟我去看看！”
　　宇文闵成走到帐外，只见自己的两个近身侍卫正拥着离烟和一个守门的门卒争执，离烟皱着眉夹在中间，看得出十分不高兴。
　　“怎么回事？”
　　“将军，这个门卒拦住离烟姑娘不让进来，我们让他走开，他竟然敢用戈挡住门口，把我们的话当成空言！”
　　“将军，”一个近侍靠近宇文，“如果不是怕冲撞到离烟姑娘，我们莫不会如此好脾气！”
　　宇文闵成闻言冷眼看了那个有些忐忑却仍算做镇定自若的门卒，冷然开口：“你为什么不让这位姑娘进来？你知道她是谁吗？”
　　“知道，可是主帐里闲杂人等都不能进来，我只是在尽忠职守，我没有错！”
　　“混帐！你可知道离烟姑娘手中握有虎符！要你的命都可以，进主帐又怎样？”
　　“我只知道没有将军和王爷手谕的人都不可以进来，不论她有没有虎符。”
　　“那我们让你让开，你为什么不让，我们都有手谕！”
　　“你们的手谕是你们的，不是这位姑娘的，而且你们之所以有手谕是因为各位都是将军的近身侍卫，但各位在军中又有什么品级吗？我是军部的门卒，只听军部的差调，不是为哪位侍卫听差的。”
　　几个侍卫还欲辩驳，宇文闵成不待他们开口，猛地抽出宝剑，冰冷的剑尖立刻尖锐地顶在门卒的面颊上：“你知道她是我的心头所爱吗？这样折辱我的爱人和侍卫，你觉得我会如何处置你呢？”
　　所有的侍卫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将军怎么了？为了如此，竟然，竟然要杀人吗？！
　　一丝惊慌的恐惧闪现过门卒的眼睛，随即愤愤地说：“将军如果认为我做错了，就杀了我好了，我不知道昨天这位姑娘如何进去的，但今天是我当值，自然要忠守职责！”
　　宇文闵成终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公谨羽。”
　　“你今天让本将军颜面扫地！看我如何处置你！”宇文闵成大喝一声，手中锋利的剑如闪电般滑落而下，引得侍卫们当场呆立住！
　　门卒紧闭双眼，只觉得由脸颊一条锋利的冰冷滑过，直辟而下，尖锐沿着脖子的血管张裂开来……以为小命就此玩完，后悔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宇文闵成已经收剑回鞘，脸上挂着顽皮的笑容看着他，身后是依旧是一脸默然的离烟，再往后是四个呆住的侍卫。
　　摸摸脖子，脑袋仍奇迹般地在脖子上，当下出了一身冷汗，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们出去走走。”宇文闵成扶过离烟的手臂，随手把剑丢给侍卫，“你们不必跟来，我不出营。”
　　“厄——是。”几个侍卫呆了半天才回神答了一声。
　　公谨羽偷看了一眼悠然而去的宇文闵成，剑尖划过的脸颊渗出一丝血痕，冷汗又流了下来，太险了，这样的一步真是太险了！ 不禁嘘出一口气：“太好了。”

　　离烟抬眼瞥了宇文闵成一眼，嘴角荡起一点戏噱的笑意。
　　“你笑什么？”
　　“没什么。”顿了顿，玩笑起来：“你是因为他眉目舒朗，长得好看就手下留情吗？”
　　“我比不得他好看吗？”宇文闵成一把抱住离烟，“刚才好冷的脸！连侍卫都惊了，也不见你融化些，白讨你的欢心！”
　　“快放开我。”离烟推开他，“你哪里是光想讨我欢心？只怕是借我收买人心，我做坏人罢了。”
　　“说得我好象是阴谋家似的，我有那么险恶吗？我可是你的未来夫君啊！”
　　离烟垂下眼睫，淡然道：“你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你们宇文阀吗？”
　　犹如平地惊雷，宇文闵成一怔，停下脚步，离烟的声音飘进耳朵：“谁都没有说过我一定会嫁给你，一切都只不过是一相情愿。”
　　离烟抬起眼睛，望着宇文闵成：“不过，如果我真的嫁给你了，会把虎符给你的。”
　　“离烟，你听我说，我是真心喜欢你，不是只为了虎符而接近你，你要相信我！”
　　离烟捂住宇文闵成惊慌失措的嘴唇：“算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好了，你应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吧？”说罢，移开手，慢慢地走离了出去。
　　宇文闵成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为离烟感到的悲凉：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虎符，就是先皇留下的一个政治筹码吗？自己的婚姻，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谁？这样绝望，这样淡然，这样的一切就如同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一样无关痛痒吗？心里一紧，往前大迈几步，一把把离烟拉入怀中，炽热的吻立刻烙印在离烟冰冷的唇上，宇文闵成吻得是那样激动而炽烈，不容她的反抗，努力地撬开她的牙齿，深入进去，舔舐口中每一寸香甜，仿佛要吸干她的灵魂一样。
　　待这个几乎让人昏厥的吻结束时，宇文闵成才看到怀中由于惊慌、羞却、激动和气促而绯红的面颊，仰起头，紧抱住怀里的温润：“你一定要嫁给我，我不在乎你的虎符，但我一定会珍爱你的！”

　　与此同时，兰陵正蒙然不知地和敬嫔微笑着在兵士们的大营中。高高在上的王妃此刻正与兵卒们闲话家常，那样平淡而随和，微笑挂在嘴边，优雅地和身旁最低层的士兵谈笑，完全看不到出身文臣名门的倨傲，反到显得谦恭而恬淡，难怪她身旁周围的兵士都那样乐呵呵地围坐在她身旁，不停地问她关于自己不知道的一切，或是回答王妃关于自己的一切。
　　童嫣然在外围不无羡慕地看着内围中的王妃：好高雅，好温柔呀！堂堂的摄政王爷的王妃竟然这样随和，可亲！那样美丽温娩的面容，那样仪态万方的气度，自己怕是一辈子都赶不上吧？正胡思乱想着，突然看到王妃朝自己眨眨眼睛：“你长得好清秀啊！不是还不到十六吧？”
　　童嫣然立刻张口结舌起来：“我，我……我快十八了。”
　　“啊？”敬嫔笑了笑，直接走了过来，“可不像呢！清秀得好象小姑娘一样，看不出来呢！”
　　童嫣然立刻羞红了脸：自己本来就是姑娘啊！
　　“娘娘，王爷来了！”左亓看到敬嫔在端详嫣然，心都紧张到了嗓子眼，不顾别的，立刻冲口而出。
　　“哪？啊，王爷——”敬妃回头一看，立刻小步奔过去。
　　左亓吃惊地看着王爷从营门走进，喘口粗气：自己随口应急而已，还真碰上了！不由看了嫣然一眼，后者赶忙低下头，知道本不该跑出来看这次热闹，但实在想看看摄政王爷的正妃是什么样子啊！虽然自己一出来，左亓的脸就绿了，但还是想看。
　　童嫣然偷着吐吐舌头：对不起呀，左亓哥哥！
　　兰陵拉着妻子的手，口中埋怨她不顾身孕微跑起来，但语气关切自然多于责怪。
　　嫣然呆呆地看着他们走近，瞬间有种眩晕的感觉——好俊美的人啊！仿佛纤尘不染一般，刚才已然觉得王妃是世上难得了，但比之王爷瞬间竟然觉得黯淡了许多，那样的美丽优雅，那样的仪态万方，那样的温柔婉约，不是已经是人间的及至了吗？可为什么，为什么又能见到这样的人，这样的——王爷？
　　兰陵走近，看到眼前一个小兵怔怔地看着自己，只道是“他”没见过世面，已经被自己这个王爷吓呆了，回身随手从推车上拿起一个果子，递了出去：“不要怕，拿去吃吧！”而后抬起头：“瑞阳郡守给本王送来了鲜果，而众位一同为国而战，兰陵不敢独享，特意与尔等共飨！”
　　“噢——”众人欢呼起来，兰陵开怀地笑起来，转身和敬妃一起给兵将们分发起果子来，根本没有注意身后那紧追着自己的目光。
　　捧着果子，童嫣然的心里紧张而甜蜜，却又有一丝怅然，脑子里乱乱的，仿佛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心里又有点不安稳的重重地往下坠，说不清道不明地让心里又甜又涩，捧起果子，咬了一口，口中却是明明白白的味道——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