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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古宅琴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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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生平第一次,艾林公主的双脚踏上西俄的土地。除了语言,她没觉出这里有什么大不同。界山两侧,方方面面都很相似,只有棉花能卖到那个价钱实在出人意料。带足食物和水,马儿也恢复了体力,他们开始往西俄王宫赶。一天一夜后,遇到了格威森林。
在缓缓起伏的山岭上,艾林骑着马遥望那片无际的葱郁深邃,不由在齿间轻念着:“格威森林,哦,格威森林!”
母亲另一半灵魂的栖息之所,神奇魔法、浩瀚星空、万能的劳伦婆婆、繁多的草药矿石、还有那自由另类的生命……都在冲她眨眼媚笑,诱惑四射。
“我们,穿过森林吧!”
托曼也望着这片隐密莫测,只能感受到恐惧:“当然,这样会快很多,但里面也许有埋伏。”
“那些人不可能散布在西俄这么浩大的森林里。你知道,我母后的骨灰,有一半就撒在这里。”
“我明白了,殿下。”
两人相视一笑,策马朝着森林方向奔上更高处的山坡。艾林突然勒缰,转头寻望:在岭间小镇一片低矮房子中,有座两层古宅,风格殊异,很是招眼。
“看!”公主伸手指着古宅,“那是我曾祖母家,可能……我想去看看!”
“那我们就只能住在小镇里,明早再出发了。”
“以后也许再没这样的机会了,我不想一生都只在梦境中看到它。”
托曼眨着青蓝色的眼睛,纤敏的艺术气质再次让他理解了艾林。
他们来到小镇打听罗那古宅,所问之人无一例外地摇头:“没人了,别去了!听说里面闹鬼呢!”
“罗那古宅的女主人死后,宅子夜里常常发出幽灵鬼火,有时还传出难听诡异的歌声!”
“都说死去的人不愿离开,至今还盘绕在那个古宅里。年青人,不要太好奇!”
这样边打听边赶路,来到古宅时,已是傍晚。晚霞涣发出橙艳的光彩,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红,煞是美丽。宅门布满灰尘,从里面上着锁。任他们轮番用力扣门也无人理睬。
两人累得坐在门坎上一筹莫展。难道要趁夜色翻墙进去?奇怪的是这么古旧的宅子,院墙倒是出奇的高大结实。
不料就在此时,门缓缓开了!一位很老的的女人只探出头来,慢慢吟道:“都不在了,不论你们找谁,都不在了。请回吧。”
“菲德丽凯!”艾林从门坎上跳起,第一反应的就是母亲告诉她的这个名字。
“您,怎么知道?”老人非常惊奇,声音也高了,“只有夫人和小姐知道,好久都没有人叫了!您哪位?”
“小姐是不是叫安妮?”
“安妮,小姐的女儿!您认识安妮小姐?上帝呀!快进来!我眼睛看不太清了,您,您就是安妮小姐?”
菲德丽凯激动的声音仍然低沉,艾林和托曼没多说什么,牵马先进了院子。曾经繁茂美丽的院子不可避免地荒芜着,只看这片景象,很难不相信镇上人的传言。
艾林端详着菲德丽凯,由衷叹道:“您还活着,太好了!”
老女佣流泪道:“安妮小姐,我也没想到还能活着再见到您!自从奥德兰也去了您的王宫后,就我一人住这儿。夫人给我留了笔钱,可您知道,没有了夫人,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拭去泪水,她又转悲为喜:“安妮小姐,难以置信!可您,不是贵为阿尔里的王后吗?怎么想起回这儿了?太好了!我还以为到死都不会再见到罗那家的人呢!”
艾林进了前厅,环视四周,看比院子里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有一两把老式坐椅没有厚厚的灰尘。她选了其中一把坐下来,想: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她一定不记得安妮王后去世的事了。
思量一会,艾林开口道:“菲德丽凯,我是安妮的女儿,艾林。我母后告诉我许多罗那家的往事,让我到西俄时看望您,她一直都很记挂您。”
“哦……你是安妮的女儿?也长这么大了。我眼睛不行,脑子也糊涂了。”老人说着,喜悦淡了下去,声音也低了许多,“那您可是阿尔里的公主呀,怎么只带一个人来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有点麻烦,不过是误会。等父王回宫,我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艾林轻描淡写地说,疑惑和忧虑却齐涌心头,底气全无。一旁的托曼也感觉到了。
菲德丽凯沉吟一会儿,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您都可以回这儿来。许多人以为这儿没人住了,是个闹鬼的古宅,其实它比哪儿都安全!如果连这儿也不行,还有格威森林!上千年的秘密都被它守护得严严实实。”
“劳伦婆婆还在森林里吗?”
“安妮小姐跟你说的?去年我犯老毛病,深夜找过她一次,她还硬朗着呢。我记得,她已是八十多的高寿了。”
“您也一样。”
“我?比夫人还小几岁,刚过七十。但夫人走了,我一个人活这么长又有什么乐趣?今晚您在安妮小姐的房间休息吧,我每天都收拾的。这位先生请稍等,我去收拾一下客房。”
“不用了,我就在这儿随便睡一晚就是。”
“那怎么行,罗那家从未这样怠慢客人。”菲德丽凯拿着烛台走向前厅左侧的一个房间。
托曼环视整个客厅,看见角落里有架旧钢琴,自然而然地被吸引过去。琴布上是一种罕见的古法织就的绒花图案,灰尘和虫蛀小孔也掩不住它们盛开的精妙姿态。抚开琴布,揭起琴盖,试了几个音,稍稍有点不准,但他还是坐下来,弹了一支欢快的小调。艾林听着,觉得像支从未听过的舞曲,不禁随着琴声轻快地点着脚尖。
曲子不长,托曼弹完后对艾林微笑着说:“一支无名的小步舞曲。”
“小步舞?我没听说过。”
“殿下当然不会听说,这是农民们在他们的五月节或婚礼、喜庆聚会时跳的舞。”
“啊,一种快乐幸福的舞!”
“对,殿下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看?我想学。你会跳吗?”
“我看过,但不会。宫中没人会跳,殿下即使学会了,又跟谁跳呢?”
艾林失望地放下手中的水杯。
这时菲德丽凯回到客厅,兴奋地赞赏这支曲子:“好久没听过这样音乐了!先生,您弹得很出色,几乎和夫人生前一样好!”
安顿好托曼,菲德丽凯对艾林说:“安妮小姐,跟我来!”
艾林不忍心纠正她,默默随她七拐八折下到一间地下室。
“我记得您最喜欢这儿!”
这就是母亲说过的那个房间?摆在正中间的桌子围着一圈小抽屉;三面高大架子上诸多植物的枝叶、根茎早已干枯,瓶子里的各色粉未、颗粒还是老样子;几个胖瘦不一的药锅放在炉架上。那些书呢?艾林回头搜寻,依然摆在那儿,高低厚薄错落着摆满一面墙。就是这儿,开启了安妮王后生命中的另一个世界。
“这些,能组成魔法?”
艾林凑近细看,岁月的尘埃烘托着它们的神秘,此时她终于真实地触碰到母亲的热爱和向往,但她是另一个人,命运赋予她别的使命,让她不会被任何好奇牵绊住脚步。
清晨四点,没等菲德丽凯给他们预备更多的食物,两人就朝格威森林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