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触手的脱尘小翻译，但是超A》雪山圈圈

66、我幻灭

　　所以，双鸦还得写评优申请自述。
　　三千字，编都编不出来。

　　他要写的材料已经够多了。UASJ那个科研项目，发过来的履历模板竟然有十页纸。还不能更改格式。

　　十，页。
　　虽说没规定非要填满，但如果留太多空白，怎么也有点不好看吧。

　　双鸦也只能狂写。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期末考试总分并列第一甩了第三名二十五分，什么专业四级考试全国第二距第一名之差一分——呃，这个还是不说了——全都像王婆卖瓜一样铺陈在文档上。

　　写到最后，双鸦觉得他这个瓜都被卖得有点味同嚼蜡了。这时自习室有几个同学走过，一面背起书包一面回眸偷瞄他：

　　“要去上课了……
　　“但是那个男生好帅啊，狐狸眼一动我心都碎了——”

　　“人家那不是狐狸眼啦，好清心寡欲的神仙气质——”

　　看不出来吧，妹子以为的清冷神仙，却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瓜。

　　不过双鸦没听见她们夸自己。倒是听到“上课”两字，心头轻微一个激灵：

　　“对，我过一个小时也有课，
　　“还有两段笔译作业没写呢……”

　　虽然双鸦刚考了保送考试，虽然他要写各种项目说明，但，他还是要上课和完成作业。

　　每周一节笔译，一节口译，以及一节没有作业但仍然无法摸鱼因为老师会在课上提问轰炸的报刊阅读。

　　也有同学哭诉过：
　　“老师，我们是毕业年级诶。要实习和找工作！

　　“好忙。
　　“好累。
　　“受到社会好多毒打。

　　“和蔼可亲的老师，求求减少一点课业压力吧！”

　　和蔼可亲的老师回答说：

　　“哦～
　　“真辛苦。
　　“毕业年级真难。社会真坏。

　　“课业压力啊……”

　　老师慈眉善目地一笑：

　　“——你们可以试试，缺勤不写作业，我会不会让你们毕业。

　　“没有的话欢迎明年再试～”

　　以上。

　　反正双鸦是从没叫苦过。怕被系里可爱的老师伶牙俐齿给怼死。

　　于是他只能转移阵地，把笔译课的两篇文段火速翻译完，然后拎着热炒热卖的作业去教室交给老师。

　　（然后获得老师的一句点评：

　　“咦，Samuel，我怎么觉得你这笔迹，墨水都没有干透啊？”）

　　上完了课又继续填履历。因为是翻译课，他一时没能切换思绪，对着履历表还在忍不住碎碎念：

　　“这是又要我翻译什么？”

　　片刻才反应过来：

　　哦，是翻译我的人生。

　　把我没有条理、不受控制、玄妙莫测但又平平无奇的生活，翻译成脉络通顺、围绕学术展开、主旨明确、闪光点频出的精彩历程。

　　一目了然，引人入胜。

　　至于翻译有没有做到忠诚，不知道。

　　的确没有乱编，但又觉得很陌生，就好像在写别人的事迹一样。

　　双鸦摇了摇头，边写边有些怅惘。

　　最后总算在DDL（下午两点。即南美时间晚上十二点）前写完，发送到UASJ指定邮箱。

　　评优申请也写好打印出来，签字过后交到辅导员办公室。娇小干练的辅导员接过去，严肃地点点头，神情不容乐观：

　　“嗯，就看审批委员什么态度了。

　　“运气特别好的话，也可能评上吧。”

　　双鸦在一旁听得面色要结冰：

　　——这么没希望的？？
　　您早说呀，写得我手麻了……——

　　但也不敢吐槽，怕又招来老师一巴掌：“什么‘早说’？连努力都不肯，还想评优从天上掉下来吗？！”

　　不过辅导员开口，却先叹了声气：

　　“唉，这种机会，也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今年评优的游学计划，可能会取消呢。”

　　双鸦一愣：

　　“就是获得优秀表彰后，学校奖励的游学计划？”

　　“是啊。对接的外国学校教学改革，不对外签合作协议了……

　　“现在项目太容易出问题，那个艺术品展览，不是也可能搁置吗？——哦对，Samuel你不是也参加了？没收到什么通知？”

　　“什么？”双鸦一下子像被电击。对评优已不奢求，没想到艺术展项目也发生状况：

　　“怎么会搁置？”

　　辅导员摇摇头：

　　“我没敢问顾老师。她最近被这事弄得挺烦。
　　“好像是艺术品运不过来了吧……”

　　“运不过来？”

　　双鸦眼眸一闪。

　　前几天，有两个学妹说起项目组开会，看见当时会议气氛很紧张。老师像在讨论海关的什么问题。

　　海关。

　　这不就涉及艺术品的进口运输吗？

　　难道是没办法入境？

　　双鸦无从得知。

　　他也不肯再搅扰顾老师心情。

　　或许，还有另一个人可以询问。甚至这个人，对项目内情可能更了解。

　　但是这个人，双鸦此刻，却不知该怎么面对。

　　》》》

　　之后的几天，就是上课、写作业。以及参加学院的论文开题指导。日子很充实，耳朵和手都很忙碌，但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考试过后，等待成绩，就是这种空虚的感觉吗。

　　他把空闲的时间都用来锻炼和睡觉了。
　　睡得很多，仿佛每天都疲惫得有些不正常。双鸦为此有些不安，担心是异世界又出现波动，暗中消耗起他的体力了。

　　——说起来，触手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了……——

　　但双鸦的梦里却没有异世界的影子。没有深邃的海水和怪物。倒是总梦见李紫玉，和他发消息或者面对面说话。

　　双鸦的梦境中，李紫玉的面庞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不知是潜意识中觉得李紫玉太明媚，凭自己的想象无法复刻；还是最近发生的事，让他发觉李紫玉原来还那样陌生。自始至终，都是模糊和神秘的形象。

　　他在梦里，白天上课，傍晚去李紫玉的宿舍蹭饭。

　　一边写作业一边与看不清脸的李紫玉打闹。

　　两人一起折腾做饭，或者静默地去附近花园散步。

　　醒来过后，觉得滑稽之余，双鸦又总感到浅浅的迷茫：

　　他已经，开始幻想与另一个人的生活了吗。

　　时间就这样飘飘悠悠流逝。大约又过了一天，双鸦去系里自习，突然瞥见顾老师从办公室跑出去。

　　她看上去莫名有点亢奋。耳朵塞着耳机，仿佛跟随着音乐左一下右一下点头。双鸦远远看见，愣了愣，犹豫地也跟上前去。

　　如果心情不错，或许可以问她关于艺术展的情况？

　　然而还没走近，顾老师脚步一转，竟虎虎生风冲下了教学楼阶梯。她今天上午明明有课的。双鸦在楼梯口等她，恰巧一位老师走来，见他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多打量一眼：

　　“干嘛呢～这么玉树临风守在大门口？”

　　双鸦回过头：

　　“苏老师好。

　　“我看到顾老师，想等她回来问点事情。”

　　“哦，Pilar啊？她出去办事了，今天上午和我换了课。”

　　苏老师一顿，忽然抿了抿嘴，声音有点阴沉
　　（他是个男人）：

　　“最近可别惹她啊。Pilar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她负责的艺术展项目可能要停了。”

　　双鸦睁大眼睛：
　　“要停？为什么？”

　　“说是制作艺术品的几位作家，在国外存在品行不端行为。好像有赌博负债不少，还有违反国外治安的情况。入关审查时没有通过，连累一整批艺术品都被拒了。

　　“所以展览也只能搁置，看后续怎么办吧。”

　　苏老师摇了摇头，前额的刘海都甩起来：

　　“现在项目都特别不好搞。UASJ那个科研计划，选拔阶段弄出多么大阵仗？结果对方国家缩减经费，项目被削减，最后只录取了一个人。还是在待定名单里呢。

　　“这个项目也是顾老师在管。你看把她气得，刚听了几首暴躁摇滚乐发泄火气……”

　　双鸦怔了怔。

　　听了苏老师一大段话，这才弄清楚其中信息：

　　“UASJ的选拔结果，已经公布了？……”

　　他的脑海，一下回想起参加选拔的那些场景。

　　双鸦根据材料，发疯一样一页页写下论文。
　　外国考官从他身边走过，看见双鸦的文章，轻声评论一句：

　　“写的真好。”

　　——他是唯一一个，得到这般评价的人吧——

　　因此双鸦相信，或者已在心里认定，他是最可能脱颖而出的那个人。

　　苏老师接着说道：

　　“对，结果已经出来了。

　　“早上UASJ发送了邮件。已经和入选学生联系上，说明后续事宜了。

　　“不过，也不确定最终能参与科研，毕竟是候选名单。”

　　“……”

　　双鸦心里一冷。

　　他第一个反应是：
　　没有。

　　我没有收到邮件。没有被选上。

　　——可是，怎么会呢——

　　双鸦想到考官对他的赞许。以及他在面试时，对方眼中真挚的、认可的光闪。

　　——不会吧。
　　是我被选中了才对。

　　是我漏掉了邮件吧，对方已经通知我，但我还没来得及回复——

　　可这时苏老师打断道：

　　“也没什么遗憾的。这个项目，虽然福利挺好的，我看强度也真是不小，参与了也挺不容易啊。”

　　“是吗。”

　　双鸦的心彻底沉下去。

　　苏老师也知道结果的。我是真的没有入选啊。

　　不过是在臆想。

　　我在想什么……

　　我怎么会相信，自己能轻而易举进入项目里……

　　一瞬间，双鸦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变得轻飘飘的。像在虚化，像在飘散，仿佛美好的幻境全都破灭了一般。

　　但这时，苏老师又开口了。

　　“诶？你怎么是这幅表情，Samuel？”

　　又是他，把双鸦从自我的沉湎中拉出来。

　　“你怎么完全不开心的样子？
　　“一点不觉得激动？”

　　苏老师略微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你没看你的保送成绩吗？

　　“考试排名已经确定了。

　　“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