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心血》十三天雨

220、止战（二）

　　“你看，那只小狼已经长大了，我给它取了名，叫羡云。”

　　羡云乖顺地躺在他脚边，露出最致命的肚皮，任他揉搓。

　　野狼已经成了家犬。

　　“毛很漂亮。”她蹲下，揉了下狼脑袋，羡云没有表现出攻击的姿态。

　　狼毛是灰白相间，干净柔顺，一看就是经过打理的。

　　“出来时，我给羡云洗过，不脏的。”

　　“你养得用心。”

　　秦影也蹲了下来：“英姐，你在泰北过得怎么样？”

　　她想了想，如实答：“打打杀杀，也就那样。我答应了元成姣守泰北。”

　　秦影忽地拉起她的左手，翻来覆去瞧：“你的手还好吗？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没有，休养一段时间就愈合了。”

　　她收回手，自己前后看了看，也没留什么疤痕，看上去不错。

　　“我已经得了诏，安排好泰北之后，就要启程回梁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要想一想......”

　　“你是功臣，回梁都肯定能受封赏，梁都会有你的容身之处的。而且......”他有话没说完，小心窥探林英之的神色。

　　秦影没说完的话，林英之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没忘，她答应过李不言，要帮她报仇。

　　“我会去梁都，但不一定和你同路。”

　　他松了口气。

　　“这里交给你了。”她起身。

　　秦影急忙叫住：“你去哪？”

　　“做些事。”

　　她回到了上藏陵，算算时间，又快到十二日了，她得看看冷竹还会不会毒发。

　　但她愣住了。

　　李不言嘴角带血，靠着陵寝大门，不远处还有朱雀卫的尸体。

　　“李不言，谁打伤的你？”她扶起人，玄童赶紧拿出气血丹，喂了她一颗。

　　“咳——咳咳——没事，我没事——”李不言咳了一阵，顺了口气，“是底下那个、那个冷竹，他今天早上发狂了一样去撞墙。我担心他撞出毛病，本来想给他用蜂毒，但是一靠近，他就撞我......”

　　她摸了下额头，那里果然红肿。

　　“对不起，英姐，我没能看住他，是我太没用了......”

　　“没事的，疼吗？”她轻轻碰了下她额头上的红肿。

　　李不言低下了头，有些失落。

　　殿内还有朱雀卫的尸体，她看着地上的人：“是我低估了他，这些人，要算在我头上。”

　　“皇姐！父皇为什么要答应止战，我们明明有优势，一路打下去又怎么样呢！”应淮非常不满。

　　大公主看了几封战报，瞥了他一眼，不带感情地安慰：“不急，休养休养。你在泰北盘桓了这么久，又被人夺回去那么些土地，说明什么？”

　　应淮面色羞红，他坐到软榻上拉了大公主：“皇姐，你别落井下石了皇姐......”

　　“撒开，恶心。”

　　“哪有姐姐这么说弟弟的，弟弟好伤心的。”

　　大公主放下战报：“西渠换了新王，和元氏有约定，短时间内不会再战。若是元氏全力抗击，我们讨不到好处，还有可能把手上的城池再丢回去，不如趁好就收，再养兵。”

　　应淮撇了嘴。

　　大公主伸手，应淮给她递了酒，见他收声，便也缓了语气：“我还不知道你，人又不笨，还不是咽不下这口气。”

　　“啊！”他挤在软榻上，一瘫，“没弄死那个女人，我好难受啊！皇姐，冷竹可是也折在她手上了，你能咽得下这口气？”

　　“有什么咽不下的，再配一只就是了。该进则进，该退则退。”

　　大公主优雅放下酒杯，拭了唇：“淮鸦和那位林副尉配合得挺好，说不定，以后再开战时，还能合作愉快。”

　　应淮冷哼一声：“要不是他没用，还需要合作？”

　　这时，有人来报，在大公主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大公主当即变了脸色，回复了两句。

　　应淮疑惑：“皇姐，怎么了？”

　　大公主沉着脸色，狐眼微眯：“弟弟啊，有大事要发生了......今晚过后，我再告知你。”

　　床榻之上，大公主撑着脑袋，面色不佳，冷竹已经清洗干净，跪在床边，低着头。

　　无人出声，冷竹却已经满头大汗。

　　公主抽了帕子，替他擦去，这个动作许是昭示了什么，冷竹伏在床榻边缘，不住地发抖。

　　“主人......我不会离开主人的......我不会离开的......请主人责罚我吧......”

　　“抬起来，我说要罚你了吗？让我好好看看你。”

　　冷竹没有服用血丹，却完好出现在她面前，已经很能说明情况了。

　　这违背了子母蛊的规则，更违背了乌鸦与主人间最重要的一条。

　　公主拿出药瓶，冷竹顿时挺直了腰。

　　“让你受苦了，这是明天的药，我不会再让你经历子蛊毒发了，冷竹。”公主起身勾了他的衣襟，“来，上来。”

　　“请你原谅我，主人......请原谅我吧......我再也不会背叛您了......”冷竹伏在公主之上，语气虔诚。

　　“我原谅你，我自然原谅你。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公主的声音魅如细丝，冷竹早已失了魂，轻轻吻了上去，颤抖的手一丝一丝褪去衣袍，与公主十指相交。

　　唇齿交融间，他迷失在了公主的金丝笼中，伏在公主耳边低语：“没有人能让我背叛您，主人......我宁愿死......公主......”

　　公主倏然睁眼：“你叫我什么？”

　　冷竹眼神迷茫：“......主人......”

　　公主又恢复了柔情，抚过他的眉眼，柔声：“乖，你这么听话，我不舍得让你死啊。”

　　天光大亮时，冷竹还未醒。

　　公主坐在他身旁，温柔地抚摸昨夜留下的红痕，目光却是阴沉。

　　淮鸦和冷竹守在主帐外，两位殿下的密谈，谁也不能靠近。

　　他不动神色扫了眼冷竹，不知道怎么他又出现了，还以为他死了。

　　里面有酒杯砸地的声音，应当是他的主人又气恼了，但是没叫他，他就不用进去。

　　“怎么敢......这一切，都是假的？”应淮瞪大了小眼睛，不敢置信。

　　“假的又如何？我们说是真，就是真。”公主双手搭在膝上，“弟弟，你失态了。”

　　应淮扶额深呼吸几口，捡起酒杯，不再是嬉笑的语气，严肃：“是我失态了。”

　　他坐到公主面前的案几上，与之面对面，压低了声音：“他今天服药了吗？”

　　“服了，没有别的症状，一切正常。”公主从容道，“他不会说，这件事也无人会知晓。除了那个林副尉。”

　　应淮咬牙切齿：“这个女人，阴魂不散。”

　　“当务之急，杀了淮鸦，一切就结束了。”

　　“不行。”

　　公主抬眼，不怒自威：“你不同意？”

　　应淮不退让：“这已经是我的第二只乌鸦了，再丢一只，父皇会怎么看我？况且淮鸦身负神力，有了他，任何行动事半功倍。”

　　他又靠近了两分，沉下目光：“再说，没了淮鸦，谁来保护我？指望冷竹，还是你？”

　　公主一笑：“弟弟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咱们姐弟俩还打什么哑谜啊，姐姐要我死不过一句话的事，弟弟还敢不从吗？”应淮嬉笑。

　　“弟弟，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可是我的亲弟弟。”公主的手握在应淮的手上。

　　“姐姐，我看，还是杀了那个女人，最为妥当。”

　　“你和她明争暗斗这么久都没杀掉她，现在就能成功了？”

　　“大家心照不宣互助而已。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公主点了点手指，心生一计：“谁说，一定要杀人才能毁人？”

　　应淮来了兴趣：“姐姐有毒计？”

　　公主手指点在应淮心口：“攻心为上。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己人。”

　　公主低语了几句，姐弟俩相视一笑。

　　元七一掌拍在桌上：“又是设宴！”

　　众人围在一起，应淮再次设宴，名头是庆祝两方止战，握手言和。

　　邀请贴上指名道姓，点名了要熙王、林英之、元七等一干主将赴宴。

　　“瓮中捉鳖，一网打尽？这个宴，不能去。”有人出声。

　　“殿下，您可千万不能应下啊。”范越在秦影身后劝阻。

　　“我还没发话呢。”

　　“老范怕殿下您应啊！”

　　元七看向林英之询问：“林副尉，上一次便是你单独赴宴，这次你怎么看？”

　　众人看向林英之，此时她还在看向外界发呆。

　　“副尉。”玄童在她身后提醒。

　　她仍然看向外界，这个宴，她有预感，大概和她有关。

　　“我去。”她转过头看向元七，“你们不用去，我去。”

　　听她这么说，元七第一个不同意：“不行，副尉如果赴宴，我元七随你去。”

　　“我也去。”萧默随后表态。

　　“应淮恨我，这个局，可能是冲我的。”

　　“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去？”秦影在上座问道。

　　“不去，怎么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好。那我也去。”

　　此话一出，帐中又有不少将领表态。

　　“啊呀，殿下！”范越在后面死命小声阻拦，但秦影无视。

　　“调三千人随行，我，林副尉、元七将军、萧将军赴宴，其余统领，还望守好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