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商》一由

21、第 21 章

　　王青那天匆匆逃下山，揣着孟思知给她的纸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道道，一群鬼画符一样的东西画在上面，她偷偷给她弟弟看了眼，她弟弟读过两天书认识点字。

　　王青弟弟举着那张纸上下左右转着圈看，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挠挠头说：“姐，这是副画吧，不想字啊。”

　　王青见弟弟无用，一把夺过来那张纸，怒骂：“屁的画，你看谁家的画一块一块的。”

　　“那如果是字，我也不认识。”王青弟弟也有点恼羞。

　　王青冷哼一声，“读书读狗肚子里面去了，我就说爹娘当时不如送我去上学堂。”

　　“我就上了不到十天，夫子就不教去城里了，他教我的我都会，我现在还记得呢！”王青弟弟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

　　王青不屑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几个，往后就可以自学了。”她上下嫌弃地扫视弟弟，转身拿着纸回了房间。

　　王青弟弟在外面急得跳脚，大喊：“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吗？”

　　王青进了房间懒得听弟弟在外面鬼嚎什么，刚刚姑姑回来告诉她李娴和孟思知应该会下大狱，这张纸是孟思知在紧急时刻给她最后一点线索，一定是很重要的，能把她们救出来的东西。

　　纸片经历太多磨砺，变得又脆又薄，王青也不敢像说戏的说的一样放水里或者用火烤，怕一不小心就真给弄坏了。

　　这件事越拖越完蛋。

　　王青有心研究，但实在累得不行。惴惴不安揣着纸条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眯着了，眼前却一阵一阵闪过画面。

　　一会儿是李娴夫君的死相，一会儿梦到李娴和孟思知被砍头，一会儿看见带刀的人闯进村子，把她爹娘、她弟弟、她姑姑和所有人聚在一起烧死，王青想上前阻止，但那些强盗像看不见她一样，她的手也触摸不到任何东西，眼见的一团团大火在她面前燃起，强盗没有一丁点同理心，在那儿哈哈大笑，指点人在痛苦中用尽全力的努力。

　　王青空怀满腔悲愤，张牙舞爪，用手用脚在抵抗在拼斗，哪怕没有任何用。突然间，天光乍破，王青猛地睁开眼，被子早就被她踹到地上，一睁眼就看到土色的屋顶，她心里一慌，连忙去找纸条。

　　幸好没丢，被她塞到怀里小心放着，只是又多了几条皱褶。

　　不能在等了。王青想。

　　王青穿上衣服急忙向外跑，正巧碰到出来洗漱的她弟弟。

　　“姐，你干什么去？来准备吃饭啊！”

　　“少管！”王青远远喊道，自己套上家里的牛车往外赶，“牛车我拿去用了，你今天别拉车了。”

　　王青弟弟擦了擦手，嘟囔道：“早说啊，早说不起那么早了。”

　　他打着哈欠回房间准备睡个回笼觉，王青懒得管他，自己驾车向外走。

　　自己弟弟是个没文化的蠢瓜，村里其他人的水平还不如她弟，那她去找个有文化的来认字总行了吧，普天之下，难道就没人认识这个字么。

　　“失踪？怎么会失踪呢？”里长奇怪，“不会……去找孟娘子和李娘子了吧？”

　　王甲长焦急地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们刚从那儿回来，我想问问有没有看见我女儿。”

　　孟览和里长绞尽脑汁地想，但他们这一路都太正常了，根本没有疑似王青的人。

　　最后里长只能放弃，摇了摇头说：“没有。你也别难受，你先坐下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你这让我怎么说，昨天上午小青她弟弟看见小青着急赶着牛车出门走了，这傻孩子也不跟着问问去干什么的，反正从她弟弟见过她这一次后，就没人见过她了。”

　　“赶牛车……那应该也走不远，是不是去城里了，或者上街上玩太晚了没回来。”孟览帮忙出主意。

　　王甲长忧愁看了孟览一眼，缓缓摇头：“小青这孩子最懂事了，从来不偷偷出去，而且就算昨天天晚了回不来，今天也该回来了吧，都这个点了。”

　　王甲长说着指了指天，示意天色不早，“我都不敢给小青她娘说，怕她跟我一起犯愁，骗她小青去城里给她两个朋友找关系去了。”

　　里长略一想，“我们现在先动员人出去找找问问，能找到最好，要是今天找不到我明天去府衙申请失踪人口通报。”

　　“可是……我想过找人去找，但我没敢去喊，只告诉了两位老兄。今天给那群爱嚼舌根的男人女人们知道了，明天我女儿回来了也不好做人啊！”

　　“王兄，此刻都什么时候了，名节声号都是虚的，找人才是要紧事。”孟览有点着急。

　　里长也认同孟览的话，“找到王娘子才重要，若是真有人拿王娘子说事，直接拿规矩处置就是。”

　　王甲长还是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担心女儿的想法占了上风，艰难道：“好，趁现在还能进城，我去城里找看看。两位通知乡亲邻居时候还是烦请避开王青她娘，她身子不好又最疼小青，我怕她一急出点什么事那就完了。”

　　“我有分寸，你去就驾我家牛车就行，也省点力。”里长想想又叮嘱，“你去就多看看，少说不该说的，也别往不该看的地方看。那位死了，我今天观察城里戒严，你敏感点、机灵点。”

　　王甲长垂头丧气，“好，谢谢老兄，我先去了。”

　　里长和孟览也不敢耽误，挨家挨户问有没有见过王青，让他们一块出去找人。

　　什么乡间小路，林间秘境她们都走个遍，担心王青在这里迷路了或是其他的。

　　“不好了！汤嫂子出事了！快去喊大夫！”一个妇人急匆匆赶来找里长，“里长，快去找大夫吧，我看汤嫂子‘嗬嗬’的，怪吓人的。”

　　汤嫂子就是王青她娘，王甲长的夫人。里长确信自己把消息隔绝的很好，汤嫂子绝对听不到一点动静，怎么还能犯病，他来不及细想这个。

　　他家牛车借给王甲长了，孟览没有代步工具，孟思知来时的那辆马车早就不知踪迹，村里其他人就更没可能有车，最后还是推出来两个跑得快的小子，让他们迅速跑城里找大夫。

　　孟览跟着里长回去王家看看汤嫂子。

　　那妇人描述的没错，汤嫂子躺在床上，胸膛和腰部却向上拱起，嘴里糊里糊涂不知道说的什么，像是一条鱼在做最后的挣扎。

　　王青她弟弟握住他娘的手，希望能传递出来一点力量给他娘，不要再痛苦了。

　　“娘，你说什么？”王青弟弟把耳朵凑到母亲的嘴边，想听清母亲的声音。

　　“你……你姐姐……呢，呢？”汤嫂子憋着一口气，从唇缝里面挤出来字眼，眼睛紧紧盯着王青弟弟，想从中找到女儿的身影。

　　“我姐，我姐去城里了不是吗娘？你等等，有人去喊大夫了，我让她们把我姐也喊来看你，对吧？里长。”

　　“对对对。”里长一刻也不敢停，忙说，“汤嫂子你安心等着，小青那孩子就是皮，一会儿就来了。

　　汤嫂子上拱的背有点颤抖萎缩，不知道屋里沉寂了多久，只有汤嫂子痛苦的呻吟和时不时发出的哀嚎。

　　“大夫来了！都让开！”一个年轻小伙在前面开道，后面一个小伙背着老大夫。

　　也不是大夫拿谱，是他年纪大了走的慢，两个年轻小伙等不及，怕这么慢到这里就没病人了，干脆你背一段我背一段交替来跑。

　　孙大夫刚被放下，还没站稳就被拉到汤嫂子面前，他稳了稳自己的神，摸摸汤嫂子的脉和额头，命人把汤嫂子使劲摁住，不要让她乱动。

　　处于痛苦中的人是听不到别人的劝说的，身体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是四个人上阵才摁住她。

　　孙大夫毫不犹豫，掏出袖中的银针对汤嫂子身上的几个穴位一通快扎，汤嫂子像是被定住一样，很快消停下来，不必别人来摁就安静躺在床上。

　　孙大夫这才好弄一点，又几针下去，汤嫂子扭曲的表情也变得和缓，直接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病人好了，孙大夫一直提着的气才松，把屋里的人都叫出去，不让他们打扰汤嫂子休息。

　　“我给你说，下次你娘再犯病不要再找我了。”孙大夫对着王青弟弟冷冷地说。

　　王青弟弟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点怕这个孙大夫，但爹和姐姐都不在，娘还生病，他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孙大夫，有些谄媚地说：“怎么了？是诊费问题吗？您尽管说，我们倾尽所有也会给你的，这晋州谁不知道您医术最高超，为人最……”

　　“好了，不要再说这种没用的废话了。”孙大夫一点脸面也不给的直接打断。

　　里长看他们这边场面太冷，想要过来说两句缓和一下。

　　孙大夫冷言：“你娘是个必死之人，下次再犯病就该死了，不要再叫我来。”

　　“你娘身子有毒，腹部多处有积聚肿块，你搁哪儿都是治不好的。这种病人活着也是痛苦，死了对你们家，对你娘都是好事，是解脱，不要对死亡那么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