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点》无余U

52、请求（二）

　　晚秋的夜，凉风习习。

　　齐敏铃与连姝告别后便来到教室上选修课，隔壁组后排的角落有个戴着口罩的女生，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一直等着助教点名到那个女生。

　　“郑莉。”

　　女生举起手，小声地喊了声：“到。”

　　郑莉？

　　齐敏铃忍不住微笑，这俩人像的地方可能就只有都是黑发和性别是女生吧。

　　但是助教并不认得每位学生，她只关心出勤率。

　　趁着下课，齐敏铃挪到那女生的后座，扣了几下她的椅背。女生半侧着看了她一眼，毫不惊讶。

　　“怎么跑来代课了？”齐敏铃悄咪咪地问她。

　　“太闲了。”吴眷露出的眉梢带着短暂的笑意，应完便转回了身。

　　齐敏铃对这种距离感见怪不怪，但现在却回忆起小区门禁下的那个笑容，也许变化在一开始就存在。

　　省赛的结果出来了：

　　吕志鹏一等奖、何盛皓一等奖、刘婷一等奖、谢禾一等奖、龚欣冉一等奖……

　　张迎帆特等奖、杨巧琳特等奖、庄佳丽特等奖、林晓悦特等奖、吴眷特等奖。

　　决赛的具体日期还未确定，但是离四级考试也近了，所有图书馆和书店都比以前还挤，座无虚席。

　　班上很多人都在刷题，肖霖早自习来巡班还给大家带了奶茶，让大家放松一些。

　　虽然何曼妮已经脱单，但她依旧把肖霖视作男神，和几个性格活泼的女生一起找肖霖聊起天来。

　　不过没多久，肖霖就说自己要去上课了，可能再待下去会有危险吧。

　　白珍被谈笑声吵醒，只好重新打开电脑赶最后生死线。

　　“喝吗？”吴眷拿着奶茶朝她问了一句。

　　“干嘛，我都够壮了。”白珍回她。

　　吴眷听了没再说话，反正不强求。

　　白珍不乐意了，这人就不能多问一句“确定吗？”

　　“诶，给我！”白珍喊道。

　　吴眷把奶茶递给白珍，脸上的表情仿佛写着：这么快就后悔了，你还是挺实诚的嘛。

　　“谢谢。”白珍总觉得这句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

　　“没事儿。”吴眷重新戴上耳机。

　　以前吴眷很抵触找心理医生，她一想到一个陌生人要对她问东问西，企图把她剖析地□□，就觉得自己被人冒犯。

　　更别说该怎么和人提起自己所烦恼的那些事呢？几乎每一幕场景都让她倍感羞耻、无奈、窘迫。

　　她不受控制地在夜晚里反刍倒嚼诸多毫不实际的想法，最后意识到必须做出点能抑制自己无端消耗睡眠时间的行动。

　　她一个人来到精神科，路过的男男女女，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直到她听到面诊室传出的哭诉声，看到有人只是因为胳膊被刮蹭一下就在走廊上破口大骂，才意识到有些人就在崩溃的边缘。

　　不过初诊较为短暂，经过一系列的测试、CT检查、抽血化验之后医生给出的分析报告单显示的是被试有中度焦虑症状和中度抑郁症状。

　　医生也见到过许多像吴眷这样的年轻人，风平浪静同时暗流汹涌。关于治疗方法，吴眷最后选择了药物治疗，并且听取了医生让她再另行心理咨询的建议。

　　继续下去就行了吧，继续下去就有用了吧，一切都会变好了吧，是吗？不知为何她给自己的积极暗示总会转向一种怀疑，也许是习惯了这种否定。

　　半片抗抑郁剂温水送服之后，吴眷找到了些许困意，当她重新有了意识，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不过她发呆的时间变得比之前长，光看教授的水杯都能看半节课。

　　林晓悦遽然转过身问她：“吴眷，下次英美的PPT你讲？”

　　何曼妮和候媛媛都等着吴眷揽下来。

　　“好。”吴眷爽快地回答。

　　终于有人吵到她了，不过把时间花在学习和PPT演讲上，可以让她没机会再七想八想，未尝不是件好事。

　　晚上操场上聚了很多人，连姝、齐敏铃、李哲平、李哲安要演奏几首歌。

　　表演前有几个粉丝找她们拍照，其中一个女生和连姝挽着手，贴着肩，合照的情绪很激动。

　　连姝刚开始有些害羞，但是也一直很开心地笑着，能有人这么喜欢自己的曲子，她心里更是高兴地升起气球。

　　吴眷在后边莫名地焦躁不已，在这种其乐融融的场面里，她竟然只敢缩在一个离连姝很远的地方，一个她自以为安全的，不会给连姝带来麻烦的地方。

　　连姝经历过不止一回的霸凌和人身攻击，可是她却那么坚强，而自己连上前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拥抱的勇气都没有。

　　吴眷察觉到了自己那张不堪的脸，依旧是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

　　表演开始了，一行人只要一摸上自己的乐器，就像轨道上驰行的火车，仿佛有无限的动力一般。

　　连姝的声音很好听，比手机里的录音真实多了，但是吴眷越想靠近取暖就越容易被这团溅起的火焰烫伤。

　　“你去哪儿？”方倩见吴眷准备离开，马上问了一句。

　　“回家帮我妈开门。”吴眷摆了摆手。

　　“哦，好。”方倩就这样看着吴眷头也不回地一路小跑。

　　音乐离吴眷越来越远，她慢慢地停下脚步，随便地坐到一处石椅上。

　　她想让自己赶紧冷静下来，于是戴上耳机。

　　舒缓的旋律让她不由地闭上双眼，可不知何时起，她却发现自己的呼吸很不均匀，有种时不时憋气的感觉。

　　坐在这里是冷静不下来了，吴眷又奔去校园超市。

　　“凭什么别人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凭什么别人怎么吃都没事儿？”

　　“凭什么就我不能吃呢？”

　　她心怀不满，开始肆意地把各种零食从货架上扔到自己的推车里。

　　正在对面买糖果的张嘉雯都给声音震到了：“心委，你买这么多啊。”

　　吴眷转过头看她。

　　每回张嘉雯看自己都是一副怯生生的目光，吴眷很不明白，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偶尔。”吴眷回答。

　　“哦哦。”张嘉雯觉得聊不下去，便逃去水果区。

　　吴眷付完钱提着两大袋零食走出超市，瞬时就后悔了。

　　她晚饭都吃饱了，而且吃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连姝和齐敏铃后来回宿舍，看到了坐在楼下石桌前的吴眷。她只是呆坐着，连身后吹拂的树叶都被她衬活了。

　　“嗯？你不是回家开门了吗？”连姝走近问吴眷。

　　“就突然想回来了，你把这两袋带上去吧。”吴眷拍了拍椅子边的袋子，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连姝。

　　“哈哈哈哈哈，好多啊！你拿袋走呗。”连姝笑着说道。

　　“你可以拿上去分给舍友，我就先走了。”吴眷起身准备回家。

　　“好吧，那我先提上去，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连姝拎起袋子就和齐敏铃一块儿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