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詩鈐

10、第三章 解开

　　宫钿连夜让小柴拿了镜子给她看，乍眼一看，不过普通物件。做工是细致，蝴蝶镜钮宛如活物。正面一看，像口井，深井，通向幽冥，不见底，一阵寒战，收回目光。
　　小柴细心盖好红布。
　　宫钿第二日一大早打了包袱，略带干粮和水，和小柴快马上路。
　　沙海在断崖后，壁立千仞，看见烟气，风吹沙扬，再细看，依稀还能看见没有朽烂却干透了的舢板船桅之类——看着是干，却有寒气升腾。沙上犹如水面，纹理如涟漪。
　　宫钿问小柴：“小柴，你觉得可以吗？”
　　“应该可以。寸草不生，阴气凝滞。”
　　宫钿的马随她多年，之前还打猎的时候也骑过，马有灵性，在距崖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踱步不前了，显得极不安。宫钿略作安抚，翻身下马；伸手向小柴拿了镜子，徒步往前走到断崖边上。咒语之前小柴讲过，也告诉她关窍在何，务必以念力为要，更交代了镜子收放之类，叮嘱云若心智被迷则当即会被吞噬。宫钿嘱咐她，若自己出事，一定要回家报信，头也别回就往来处去。
　　宫钿依照步骤一一做来，掀开红布，对着深不见底的沙海，催动咒语，言有灵，念注力，一时镜中和前方都起了漩涡，宫钿双手被震得发麻，寒气灌满全身，她牢牢将手指钉在镜上一般，死不回头，两相对峙角力，转合承一。宫钿脑中往事翻腾，跑马灯似的过了一遍，和发生过的似乎一样似乎又不一样，多了许多原先看不见的，她记着小柴说不要分心，没有去关注那些，反倒顺利施咒，声毕沙息，此刻镜子沉如铁冻如冰。宫钿细心包好镜子，揣在自己怀中，脸色苍白往回走。出了雾，小柴连忙上前扶她。
　　“好了？”小柴问。
　　“都好了。快回去吧。”
　　小柴扶她上马，宫钿挺直了腰，怀里揣了块冰，化也化不掉，硬邦邦硌得慌。
　　入夜前就到了家中。柯定也回来了。三人聚齐，略商议了隔天出城一战。
　　次日，有些散兵游勇如旧来到门前叫阵。柯定命人放箭射杀。清理了这些虾兵蟹将，就命人开门，说收债的时候到了，天助我朝，有神兵降下，只身带了两人出门——是乔装过的宫钿和小柴。一行三人直奔对方老巢。出城时交代，若回不来由副手接上，定要守得一方安宁；若回来了必是凯旋，到时候自会向朝廷要赏，让兄弟们过上好日子。
　　部下不明就里，只当主将疯癫要送死去了，苦劝不已；上意从来难测，柯定拿出主将身份来压制，一众只得领命。
　　三人到敌营前，一字排开，卫兵入内禀报，主事的以为是来送死的，不客气地让喽啰们尽管去杀，只说是给大家个乐子。
　　还不等他们围上来，柯定和小柴后撤几步，宫钿从怀中取出那面铜镜，打开红布，解掉镜钮上的红绳结，先见蝴蝶拔出翅膀伸展开来，在她面前仿佛延伸翅膀到了天边。
　　“苦果汝吞。”声音只宫钿听见。
　　“是。”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