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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同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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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裳愣了一瞬,继而恍然。
“啊,差点忘了!”
九霞倾觉出稍许不妙:“什么?”
昆仑裳抱着菜篮子认真道:“一下子家里多了个人还不习惯,今晚没做她那份。也不知道郭娘子有没有给她做了送去。”
未等九霞倾反应过来,昆仑裳已经抱着小篮子往外走,等九霞倾快步走到庖屋外,便见昆仑裳正在对人嘱咐。
“一会儿把扈夫人带到后厅,我正好做点吃的,晚上一起吃饭。”
“…………”九霞倾在一旁冷冷开口,“这于理不合吧。”
昆仑裳扭头瞧见她,这下反应过来:“陛下说的有理。”
毕竟与天子同桌吃饭这等事,连自己这等朝官也未必轮得上,更遑论区区五品官的夫人。
想明白这点,昆仑裳接着回头继续嘱咐说:“等我做好了,你盛些给扈夫人送屋里去。”
九霞倾立时接道:“你不是说那个菜需要做好几个时辰吗?让人家姑娘家早点就寝。”
“陛下说的有理!”昆仑裳点点头,再次嘱咐道:“这样,我先做个简单饱腹的酒酿糖水蛋,你给扈夫人送去吧,请她吃完早些休息。”
九霞倾:“……………朕在这等你做东西吃,你居然敢先给他人做?这于理不合吧。”
“陛下不愧是陛下,说的什么都有理。”昆仑裳点完头发了难,“那可是只有我会做饭啊,扈夫人岂不是要饿肚子。”
九霞倾挑眉:“你刚刚不是说有个什么郭娘子,也是专司庖厨之事的吗?”
听到这话,昆仑裳眼眸中的光黯了黯,走到灶台边,把怀里的菜篮子放到上面。
沉默片刻,才开口道:“郭娘子怀孕的时候……受了很多苦。生产后一直身体不好,这个时辰早就歇下了。”
她说的简单,可真实的情况远比这言语中的凶残数倍。连月的战火带走了郭娘子的丈夫,彼时她身怀六甲却在满地狼烟中无处安身,风餐露宿也便罢了,偏偏还遇到一伙流寇,受了天大的苦楚。
幸好昆仑裳及时遇见,才在乱世洪流之中保住了这两条脆弱如蝼蚁的性命。
郭娘子被救下不久羊水就破了,昆仑裳和当时手下临时带的几个侦查地形的士兵都没有接生经验,如果说妇人生孩子是鬼门关前走一遭,那郭娘子就是直接住鬼门关了。
幸亏阎王不留此客,扈娘子母子平安,但是大伤元气后身体却再也不复从前。
九霞倾跟着默然半晌,道:“那你府里头就没有别的……”
说到这话音止住,九霞倾一捋衣袖,道:“罢了,朕来。”
昆仑裳:“!!!”
见九霞倾当真不开玩笑,已经取过她的菜篮子往里看的时候,昆仑裳连忙劈手夺过。
“陛下,这于理不合吧?”
怎么兜兜转转,最后竟绕到要九霞倾亲手做饭这回事上了?!
九霞倾瞪了她一样,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理,在你面前站着呢。”
昆仑裳本以为,被九霞倾看着做饭就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看着九霞倾做饭更可怕。
若非她眼疾手快灭了火,今晚恐怕整个将军府都要在劫难逃。
心有余悸地把九霞倾在椅子上安顿好,快速整了俩酒酿糖水蛋,一份递到九霞倾手里让她先吃上,另一份派人送去给扈夫人。
做完这一切昆仑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开始继续捣鼓九霞倾要的菜。
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的,昆仑裳刚把切好的鱼片码在盘上,九霞倾就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昆仑裳看了看鱼片和锅中开始沸腾的水,一脸懵逼,“你不是要吃菜吗?”
九霞倾把空碗放到灶台上,言简意赅:“糖水蛋不错,已经可以了,朕要准备批奏折去了。”
昆仑裳本能觉得九霞倾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今天晚上没吃到新菜明天怕不是还要作妖,便道:“那陛下去吧,我在这把菜做好了等下给陛下送来当宵夜。”
本以为这打算是万无一失的,不料九霞倾听后道:“不必如此劳烦,将军只需替朕研墨即可。”
昆仑裳:“……”
谁来告诉她她今日到底哪里招惹了这尊大神,竟要如此折腾她啊啊!
九霞倾批奏折之前打算先沐浴更衣,吩咐瑞蕾去准备热汤,昆仑裳难得有机会喘口气,却又被唤住。
“朕还是头一回来将军府上,觉此处风景独特与其他朝官家中大有不同,今夜月朗风清,将军便引朕观览一番吧。”
昆仑裳心道大冷天的也就您一人觉得月朗风清有这自虐的雅兴。
但腹诽归腹诽,还是得带人参观。
九霞倾说将军府与别处官宦府邸大有不同,此话倒是不假。
昆仑裳这儿与其说是府邸,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租房区比较合适。
没有奴婢,没有仆从,没有谁人专司哪处的安排,全是居客们自发为昆仑裳献上的敬意和感激。
每院都有田地果园花圃相隔分开,栽种的品类繁多,一路走下来除了主要的五谷作物,其余竟也不见重复。
像是鸡犬相闻的世外桃源,永不受俗世侵害。
九霞倾从前也只是听闻昆仑裳这座府邸的特殊之处,今日亲眼一见即便是夜里视野受限,也压不下心头惊叹。
昆仑裳在自己家里逛了逛,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甚至还有兴致把九霞倾带到碧竹小亭中坐一坐。
“这边看月亮很美。”昆仑裳趴到美人靠上望外瞅了瞅,笑着将一处被夜色笼罩着的小潭指给九霞倾看。
“那里头养了几尾锦鲤,金的红的黑的都有,每次我一过去他们就会游过来看我,可有趣了!只是现在天冷,他们都钻到底下去不游上来了。不然肯定带你看看。”
她说完这话自觉不妥,九霞倾久居宫中,有什么稀罕玩意没见过的?自己这几尾锦鲤怕是连皇宫一角都比不过去。
她本是单纯起了兴致便多言这一句,可这话说的,岂不是像把九霞倾当没见过世面的了?
昆仑裳琢磨着正要开口弥补,却听九霞倾先开了口。
“那倒是有趣,”她面上并无丝毫不悦,甚至还露出谢颇感感兴趣的模样,“便等春来日暖,将军再带我观上一观。”
此时月满亭台,皎洁清晖洒落在九霞倾身后,她的边缘如被银墨勾了一圈,发丝末梢根根如雪,委地的裙裾上也落着银霜雪子。
如斯景致竟叫昆仑裳起了些许错觉,好似九霞倾褪了一身冷意,眉梢唇角沾上如月华般的婉转温柔。
“吱呜~!”
忽然一声稚嫩狐鸣,昆仑裳忙扯回思绪,正要去寻声源,一回头,却见一团雪色惬意地窝在九霞倾怀里,而抱着它的人明显僵如木雕。
“对不起呀将军,雪儿怕生,对新环境不适应,冲撞了将军,实在是对不起。”
怕生?
昆仑裳听完扈家夫人的话,回头看了眼正窝在九霞倾怀里懒洋洋地打哈欠的血耳狐。
我咋一点不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