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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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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骑着马狂奔,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地往前冲。我知道我去了另一个国家,直到冲进了皇宫马才开始慢下来,眼眶里干涩。同样是皇宫内院,可是却不是洛国的宫苑。
风有些大,像是想要下雪了,我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浅薄,都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要做什么,去做什么好像都有人控制着我。
马在宫苑里行走,我身上就只着了件白色的里衣,被溅满的血凝固在上面,一片一片,我想擦都擦不掉。
眼前越来越迷茫,头也越来越疼,手里紧握的缰绳慢慢松开,我想要睡过去,太累了,闭上眼睛,真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再醒过来。
我仰起头,天空中开始飘起雪花,细细的雪花在半空中飘啊飘,一颗颗泪珠从眼角坠落,心里太疼,是谁说的,滚滚红尘她再也承受不了,我又何尝承受得了。
我望见天空中有一只纸鸢,风太大了,纸鸢也跟着摇摇晃晃。冬天了,谁还会在放纸鸢。
我顺着细线望过去,我看见秋千上坐着一个绿衫子的女子,她的发丝在风中飘荡,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天空中的纸鸢,手里牵着线,像是怎么也不能放开。
心突然就变得好疼,我望着她,身子向后仰去,再也承受不住地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一根线只能连着一只纸鸢,很久以前,我的脑子里像是也深藏了这样一只纸鸢。
睡梦中手被人握住,我梦见有一只手摸上了我的脸,一滴泪滴在了我的眉间,然后身子被人抱住,像是有一个人把脸埋在我的心口。
心里太痛,有一个人在我胸前压抑的哭泣,然后像是突然就被烫着了,那个人一下子又松开了我,朝外跑去。
我慢慢睁开了眼,脑子里像是被蒙了层雾,我想清醒,可是却醒不过来。
我艰难地支起身子,然后便听见不远处像是有人在说话,我朝外望去,是一个绿衫子的女子。她被逼的一步步往后退,而立在她的面前朝她逼近的是一个男子,穿着红色的长袍,屋门被打开,他肩上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袍角一起被风吹起,在空中飘啊飘。
我望着他,他只是立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致命的漩涡,平静的瞬间就可以把你拖入万丈深渊。
我的眼前迷蒙起来,绿衫子的女子上前一步,拽住男子的衣袖,身体都在抖,“你都对她做了什么,你究竟把她怎么了,你答应了我的,你明明……”
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寒意,“那你答应了我的又做到了?”
绿衫子女子愣了一下,身子慢慢缩起,像是怎么也掩藏不了浓浓的悲伤,她望着他,“太子哥哥死了,你不应该,你还是那么做了。”
“不是我让他去死。”男子望着她,抽了口气,只是声音冷漠疏离。
“可我再不会原谅你。”她说,“一边向我保证,让我以为你所做的都是真的,然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再杀光与我相关的所有人,”
男子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手攥紧,缩进宽大的袖子里,“我现在要的,只是你答应做我的皇后。”
女子摇头,伸手捂住脑袋一步步往后退。
我身上的力气在被一点点往外抽离,后来再也支持不住,我又倒回了床上。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男子什么时候离去的,只是在我再次有些意识的时候,便看见绿衫子女子跌跌撞撞地朝我跑来。她跑到床前伸手抱住我,睁着眼睛望着我,悲伤与哀求都淡去,眸中的所有光芒在一点点熄灭,眼中的所有情感都在死去。只眼角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慢慢坠落。
太悲伤了,这种感觉都让人绝望,她抱着我,抱得很紧很紧,然后便是止不住压抑的抽泣。
她说,“对不起,微微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他,我不能做他的皇后,太子哥哥死了,已经死了啊,就死在我的面前我阻止不了,那时我都绝望了,三皇子却还在举行登基。我在太子哥哥面前发过誓,只能做他一个人的皇后,现在他死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望着我,嘴唇一直在抖,她伸手摸上我的眼睛,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他死了,我这一生都欠他的,我还不了,所以我不想在最后连答应了他的都做不到。”
她说,“微微,你明白吗?”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血开始一点点的往下淌,“陪着你,不论生死,”她说,“已经两生两世了,亏欠太子哥哥的我还不了,所以我骗不了他,微微你知道吗,只有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一生一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纠缠不清。
究竟是谁对谁错,谁伤害了谁。
几日后
天空中雪花飞舞,到处都在下雪,白茫茫的一片。
院子里,绿衫子女子牵着我的手,她侧脸望向我,嘴角在笑,清澈的眼睛像是能到映出雪得初华。
我松开被她握住的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我朝前看去,远处种了几棵梅树,花苞都已经盛开了,粉色的花瓣一片一片镶嵌在墨黑色的枝头,好看的耀眼。
我往前走去,雪花松松软软地在脚下,一踩下去都吱吱作响。
我一直走,脚步不停,走了好远好远,直到只要轻轻一伸出手,就可以够着眼前的梅花。
内心微微一动,不知怎么的我就慢慢转过了身来,绿衫子女子没有跟上来,而是站在那里远远地望住我,她身上浅绿色的衣衫太单薄了,被风浅浅的一吹就会扬起。
我站在梅树下,明明什么也记不得,可是一望进她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我张了张口,眼眶一酸,一滴泪就滚落下来。
我说,“……落落”
她愣了一下,然后便想向我跑来,只是刚走两步就被人喊住了。
是一个女官,正朝这里走近,女官慢慢地跟在一个小男孩的身后走。孩子还太小连路都走不好,只是背却挺得笔直,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女官伸手碰他怕他摔倒,可是他总会在女官碰到自己的前一刻,就不动声色地将身子移开。
一直走到落落的面前,小男孩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落落,勾着嘴唇笑,突然就伸出两条胖乎乎的胳膊,让落落抱,口齿不清的喊着,“娘亲。”
落落整个人似乎都愣住了,不止是她,我的脑子立即像被雷劈了一样。
女官恭维地在落落面前行了个礼,“皇上非常宠爱小皇子,今日早朝已经下旨立小皇子为太子,大赦天下,在朝中选辅政大臣,日后保太子登基。”
落落脸色变得苍白,女官继续说,“殿下长得真像皇上啊,不止长得像,就连平日里的习性说话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皇上已经恩准以后小殿下就由娘娘亲自抚养。”
我的心里一时间说不出的滋味,目光渐渐从孩子移到落落身上,此刻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突然就想到了,我想到落落不愿做皇后,卫恒就下旨封他们的孩子做太子。
究竟是谁在逼谁,谁又欠了谁?我望着她,眼睛朦胧的厉害。
女官走后,落落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孩子窝在她的怀里睡得香甜,偶尔还会眯着眼,抬起眼皮看一眼落落,然后再阖上眼继续睡。
我走过去,落落回过神来,抬头冲我笑,“微微,这是我的孩子,你还没有见过,”她又说,“生下他的时候卫国正在打仗,我给他起名叫离漠,”她的眼泪流下来,“从他出生我就没见过一眼,”
我的心里像是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太凉了,就像冰一样。
小离漠直往落落怀里腻,也不睁开眼,有些口齿不清地喊,“娘亲。”
“微微你抱抱他吧。”落落往旁边移了移,拉我也坐在一边。
我低着头望着落落怀里的孩子,白玉般雕刻的小脸上,一双唇鲜艳的红。落落将他递过来,我伸手去接,小离漠睡得好好的却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对女官的抗拒,我抱着他,他软绵绵的小脸靠着我,蠕动了下身子又继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