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鞋》汪婳儿

14、新后出场

　　阿尔里安妮王后的葬礼引起了举国不满。从大主教到平民，无一不持反对态度：选择火葬？还竟然把骨灰一分为二撒掉！简直离经叛道到极点！

　　只有与死者最亲近的两个人泰然镇定，然而这种舆论的压力着实不小，甚至有人传言是希奥尔女王唆使国王采用这种办法。国王不得不反复给大主教写信，借口王后没能做成临终祷告，只得出此下策……最后经多次疏通，总算完成了火葬的各项仪式。

　　安妮王后的骨灰终于如其所愿安息于格威森林和王宫的白榉树下。之后，传言重心转移到佩拉女王身上。

　　“这个女人怎么还在这儿？莫非国王果真和她有私情？”

　　有人确信，看见她与国王共进晚餐，然后两人一同消失在王宫茂密的桔树林中；有人发誓说国王已向她求婚，现在女王手上的新戒指就是证据；有人已经在打赌婚礼会不会在三个月以内举行。

　　结果大家看到了更精彩的一幕：希奥尔的大将军（传说中女王的首席情郎）来了！还有一位，他坚持向佩拉女王求婚求了七八年了——希奥尔南边的一个邻国巴图的国王也来了！

　　“有好戏瞧了！”

　　巴图国王来到王宫，和女王、阿尔里国王共进午餐和晚宴，三人谈笑风生。“会议在友好的氛围中进行了三天。最后，三方就共同关心的问题达成一致意见。未来将本着互利互惠的原则在多方面进一步合作。”

　　希奥尔大将军来时倒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锐不可挡地冲进厅殿，看都不看阿尔里国王一眼，直接盯着佩拉女王：“陛下，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好的，菲利浦。请原谅，失陪了。”女王笑盈盈地和他走到一个偏厅里去了。

　　过了半小时，两人再度出现，大将菲利浦的眼睛看起来毛茸茸、湿漉漉的，嘴角稍稍翘起，仿佛老虎变成了大猫。他礼貌地朝国王行礼寒暄，又一次凉了想看热闹的人们的心。不过，他的到来很是有用，第三天，女王就带着他回国了。

　　接下来的焦点是重中之重：谁将成为新王后？有资格抱希望的就那么几位，达尔杜小姐当然是其中之一。佩拉女王在阿尔里时，古瓦尼夫人用这个话题让达尔杜夫人烦恼，现在女王走了，情形反了过来。

　　“尊敬的古瓦尼夫人，要我说，您的女儿也是艳压群芳、才艺出众，恐怕是未来王后的有力人选哟！”

　　“呵呵，”古瓦尼夫人心中躁恼，嘴如蜜糖：“哪里敢当，令爱才是艳压群芳、才艺出众啊！”

　　“瞧您说的，着实惭愧……”

　　说起自己的女儿，的确是个让古瓦尼夫人十分尴尬的话题。她那英勇无比的丈夫显然很重视对三个儿子的教育，甚至把唯一的女儿也当作儿子一锅烩了出来。说她“艳压群芳”，绝对是讽刺，她相貌平平；说她“才艺出众”，倒是实情，不过这个“才艺”不能指一般的女红、文学、绘画方面的文活，而要是骑马、击剑、射箭之类的武功！

　　除了自己的丈夫和三个儿子——古瓦尼家的将军们，一般男人到了女儿面前，顿感阳刚之气缩了半截，岂敢造次！所以虽贵为侯爵小姐，嫁资颇丰，还是鲜有胆敢冒险之徒，甚至曾有一位求婚者后来转而拜她为师，虚心请教剑术的精准技巧。好在侯爵小姐乃习武之人，世俗非议、男女情爱，并无半点牵绊缠绕于心，二十有四不论婚嫁，倒也不防碍她日益精进的武功。然而，却是母亲的一块心病。

　　连古瓦尼夫人都不能不承认：达尔杜小姐貌若天仙，进退得体，出身古老高贵，做国王的续弦实在是非常合适的人选。除开她，另外还有两个家族的适龄闺秀们，是目前宫廷内外呼声最高的。其间三大家族的人也在四处活动，暗中联合、竞争着。

　　于是，国王注意到他的生活中出现了种种似曾相识的情境：时而杏眼媚飞传情愫；时而香扇半掩桃花唇；再不然一曲舞罢，衣袖上多了块方帕，打开只见上书龙沙的情诗：
　　今夕不攀折
　　明日委尘土
　　好花忽飘零
　　貌美哪能久
　　亡后思情谁复知？
　　劝君爱我趁花时！

　　国王脑袋里一声轰响：这可是二十年前没遇到过的新风尚！只可惜他忘了刚才和谁跳的圆舞。零零总总，举不胜举，大家都忘了国王是个不按常规出牌的人，年青时是这样，现在，他也并不觉得三十八岁就老了！

　　这个时候，新兴贵族古瓦尼侯爵看似无意地出手了。人们总以为将军之类多是有勇无谋的武夫，其实他们不但有谋，而且谋得颇具王者风范。他再次邀请国王来他封地的小森林里狩猎，这个习惯在国王还是王子时就养成的，多年来，老侯爵利用这个机会与国王结下了深厚的私交。

　　这一回，侯爵的女儿出场了。古瓦尼小姐在狩猎场上如鱼得水，绝对堪称英姿飒爽的一等一风流人物！飞身上马，伏身跃过障碍物，回首出箭，百发百中！身手矫健敏捷、协调流畅，令人赏心悦目，爽快痛快！特别是她那抽剑出鞘的潇洒、收剑回鞘的利落，真是别开生面！国王耳目一新，临别前单独私邀她赏光下周末的宫廷舞会。

　　按理，这样一个含情脉脉、无限暧昧的私邀会让所有在这个特殊时期有所期待的女人兴奋不已，定会做足准备迎接可能降临的幸运。可是，古瓦尼小姐居然没有去。国王百思不解，牵挂难耐竟亲自骑马前来问候。这时，尤丽叶.古瓦尼一袭粉嫩，盛装出现，融英豪之气于妩媚之中。

　　国王又是惊艳，又是感佩，牵起这位全才奇女子的手，轻轻一吻，温柔问道：“愿意嫁给我吗？”

　　震惊了达尔杜夫人，震惊了阿尔里！

　　王朝多方势力立刻失衡，权势天平明显倾向于古瓦尼侯爵代表的实力派新兴贵族，三大家族位高爵显、老态龙钟地立在一旁。

　　还有一件更严重的事——这次教皇没有通过阿尔里大主教，而是亲书加急件一封，传至国王陛下：“古瓦尼家族皆为新教徒……望陛下以国家未来宗教之走向，长远之利益为重，避免这桩可能引发国家宗教冲突的婚姻……如若古瓦尼侯爵小姐愿以大局为重，改宗天主教，于国于民乃万幸之事……”

　　国王正在热恋，当然把信拿给侯爵小姐看。尤丽叶挂着一丝嘲讽的笑，还没读完，左手啪啪两下把信揉成一团，轻轻一扬，右手拇指配合中指一弹，那团纸被弹落到远远的橡木桌上打着转儿。

　　“是啊，阿尔里应该避免这种可能引发的宗教冲突。所以，亲爱的国王陛下，你改宗新教吧，好不好？”

　　国王凑上前，揽过她矫健的腰肢：“我只想说，宝贝，你的准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