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画相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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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莞从房梁上跌落下来，她心中惊乱，慌忙提了真气，身形翩然一翻，足尖轻轻一点，终是稳稳当当地落了地，好在没有真摔在地上。不过此刻，她披头散发，面色惨白，依然还是狼狈得很。
楼行之惊讶失色，手中酒樽不慎翻倒，酒水尽数溅上了画卷，楼行之目中划过一丝惊慌，也顾不上质问莞莞，忙低头仔细地用衣袖抹去画上的水渍，旋即飞快地将画卷起。
莞莞不经意抬眼，瞥见画上竟是轻纱云罗，未及细看，楼行之已将之收卷起来，她只依稀瞧见一抹裙角。她此时心中仍是暗涌澎湃，哪里还有余力去琢磨楼行之的宝贝画卷。
“你怎么会在这里？”楼行之目光凌厉，抬眸冷冷朝她扫去，待看清了她却是面容一僵，眸中锋利渐渐钝去，转而化为愕然。
只见莞莞目光泠泠，长睫低垂，朱唇轻颤，竟是满面凄然。青丝如瀑，长及腰际，衬得玉颜愈加娇弱，堪惹人怜。
楼行之目光一软，一时竟觉呼吸有些不稳，转而心神一紧，凤眸之中寒光乍现，别过头去，恶声恶气道：“好好的一个男儿，做什么学了这些小女儿的娇弱之态？”
莞莞神思不属，心中阵阵钝痛仍是难以抹消，半晌讷讷无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是抬头往房梁上望去，只见梁上已是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周淼的身影！
好你个周淼！竟然拿我当垫背！莞莞省过神来，心中自是气极，不禁恨恨咬牙。又见楼行之面上如罩寒霜，凤眸凛冽，脑中更是混乱，搜肠刮肚了半天，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套满意的说辞来。
“你这么晚闯了进来，又是这般情状却是做甚？”楼行之挑眉，似是语气不善。
“这……我……”莞莞脑中乱如糨糊，黛眉紧蹙，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低低地移开了目光。
楼行之见她少有的局促，不觉暗自纳罕。这孙宛往日最是古灵精怪，哪里有过今日这般窘态？此刻时候也不早了，又为何披头散发地偷偷摸摸进了他房里？蓦然，心中冒出一个极不可能的猜想，一时大为惊异，心中滋味杂陈，竟是辩不清怒多一些，还是乐多一些。待察觉自己心中竟是鬼使神差地有几分欢喜，不禁有些懊恼，眸中暗影愈加阴郁。
莞莞见他沉吟不语，面上更是阴云密布，加之她此刻心烦意乱，自觉无法自圆其说，倒不如就此逃之夭夭，一切留待明日再算。
“楼公子，孙宛告退了。”莞莞含糊不清地丢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就欲走。
“等等！”楼行之见她欲走，心中无端一紧，未经思考竟是已然出声。
莞莞闻声脚下一滞，极是不情愿地回转过来，心中连声叫苦，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地楼行之也这般难缠了？
楼行之怔怔片刻，眼角瞥到绿雪抱来的两大坛酒，灵机一动，清咳一声，刻意肃正了容色，冷声道：“过来陪本公子喝酒！”
莞莞一愣，暗觉楼行之今夜当真古怪，这莫不又是鸿门宴吧？惴惴不安地走了过去，抱起一坛酒，便在桌旁落了座。
这头曲极是烈性呛口，若是酒量尚浅的人，怕是两三杯下肚就已是烂醉如泥了，这孙宛身量纤弱，瞧来并不像海量之人，楼行之见了不禁挑眉，“怎么？你要整坛整坛地喝么？”
莞莞却是不知其中缘由，杏眸一扬，奇道：“怎么？不可？”这里不就只有一只酒樽么？我自然只能就着酒坛了。莞莞暗自腹诽。
楼行之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还道是人不可貌相，不禁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凤眸之中掠过欣赏之意，浅笑道：“不想你竟也有些气魄。”说着拿起另一坛酒，也坐了过来。
莞莞不答话，揭开封住酒坛的红泥纸，顿时浓郁醇烈的香气扑鼻而来，莞莞闻着这气味浑身一颤，心间不曾间断的抽痛又加剧几分，耳中一阵鸣响，胸口如同要窒息一般，闷涩难当。
其实她是还记得的，或许从来也不曾忘记，那一夜，在将军府的飞霜斋，空气中都是这个气味。包括，他的衣衫上，唇齿间。
“怎么？”楼行之见她失神，蹙了眉问道。
莞莞回神，强压住心头涩意，勉励地扯出一丝笑容来，故作云淡风轻地道：“没什么。”言罢，抱起酒坛，兀自豪饮起来。
这酒入喉，确是辛辣至极。莞莞顿觉喉头一阵烧痛，不禁有些发呛，目中已有了泪意，却是不肯罢手，仍是强撑着往下灌。
这酒滋味不好，真的很不好。她暗想，可是她却如同着了魔一般，竟是怎么也停不下来。
眼前景象渐渐模糊，神思渐渐飘得远了。眼前闪现的，是那抹凝重的玄色衣角，是那双明若朗星的寒眸，是他冷如霜雪的容颜。
一瞬间，莞莞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只剩下低暗冰冷的声音。
“世女莫非真是闲得慌了？”
“这便是世女所打算的齐人之福么？我梁寒珏岂是这种人！还望世女自重！”
“世女你究竟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
“你为何要来招惹我？”
“世女若真觉对寒珏不起，便许寒珏一场醉梦罢！”
“你越痛，便会越恨我，如此便会永远记得我。”
“世女对寒珏有救命之恩，今日世女与容大人喜结连理，寒珏以酒，恭祝你们白首齐眉，桃李同心！”
原来，他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面颊蓦然生凉，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漫了下来，绵绵不绝，仿佛没有归止。莞莞分不清这是酒太呛的缘故，还是什么别的。她只觉心头痛得发烫，灼意难耐，痛不可言。再也压抑不住，低低啜泣出声。
楼行之见她这般豪饮，诧异得傻了眼。他自问酒量极佳，故极爱这烈性的头曲，自信如他，却也不敢这般牛饮。再看她满目怆意，面上已是绯红，显然酒性已然发作。待得她泪水涟涟，竟失声低泣起来，心中猛然觉得不对头，慌忙一把夺过她手中酒坛，惊问：“你怎么了？”
莞莞此时已醉得迷迷糊糊，手中蓦然一空，顿觉得若有所失，怔怔然抬了眸，正对上楼行之清亮的凤眸，杏目一黯，泪意更甚，竟然一头扎进他怀中，紧紧环住了他的腰，哽咽道：“暖暖说得极是，原来我心里确是有你的。我真是傻，到如今才发现。”
楼行之如遭雷击，背脊僵直，惊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失声道：“你胡说什么？我……”
莞莞越发抱紧了他，哭喊道：“我心中是喜欢你的。暖暖问过我可知道‘直到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是何种情思，如今我觉得我有些懂得了。”
楼行之心头剧颤，竟是泛起丝丝甜意，只是他心中还有几分理智，狠下心肠，去扯她放在他腰间的手，冷声道：“放开，你莫要胡思乱想。堂堂男儿，哭成这般，又像什么样子！”
莞莞感到怀中的人正在挣扎，竟似就要离她而去，泪水更是汹涌，泣不成声，拼尽了力气，低低道：“你不要走。我知道我是委屈了你。可是，你不要走，好不好？”说着伸手扯过楼行之的衣襟，用力朝自己一拉，仰起头吻住了他的唇。
楼行之愕然地睁大了眼，整个人僵住，待触到她柔软的唇瓣，心中仅余的一点理智赫然坍塌，双手也猛地环紧了她。
是你说过的，这世间情爱本就难分难解，只要遇着了心坎上的那一个，哪还顾及得了那么多？罢了，断袖就断袖罢。
莞莞见他有了回应，不觉心中痛意稍减，渐渐地，阵阵甜意漫上心头，主动伸手拉开了楼行之的衣襟，亲吻细细密密渐渐下移。
楼行之凤眸迷离，轻轻一颤，喉间不禁逸出一声低吟。他见她并不生疏，想必定是与顾衡在一处，这些手段早已经用得老练，心下不觉微恼，喘着粗气问：“你也是这般与他的？”
杏眸迷茫，仍是氤氲一片，面染云霞，却是娇艳妩媚。她缓缓摇了摇头，她与容则之间，向来都是容则主动，她今夜这番，却都是从容则处学来的。
楼行之见她摇头，心中不平稍解，再见她杏眸迷茫，仍是氤氲一片，面染云霞，却是娇艳妩媚，更是大为心动，也伸了手去解她的衣襟。
莞莞衣衫被剥落了大半，莹白的肌肤袒露了出来，楼行之疑惑地瞧着她胸前缠着的白布，心中暗奇，这却是做什么？难不成是有伤？他心中惊奇，抬手将之解开，随即却是讶然。
层层白布之下，真相终于大白。
他终于明白，为何孙宛竟是这般纤瘦，为何她的腰肢竟是细柳小蛮，又是为何他看着她时，总觉她娇媚难当，不觉心生绮念。这孙宛，哪里是什么断袖！分明就是个女儿家！
枉他自悔自责了这些日子，原来却是庸人自扰！
楼行之不觉又惊又喜，低头狠狠在她颈子处咬了一口，哼道：“好你个小骗子！”笑着抱着她翻上床榻，抬手勾落锦帐，恣意放纵自己沉迷在深深浅浅的漩涡之中。
正是痴缠之际，却是听得她娇声低唤道：“寒珏，不要走。”
原来一颗心从云端跌落下来的感觉，竟是这般的痛。他浑身一僵，心中酸涩，怒意不觉冒将出来，寒声道：“寒珏却又是谁？”
“容容？”
“除了顾衡，你究竟还同几个男人牵扯不清？”楼行之怒火中烧，不觉狂性大发，一下一下狠厉非常，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
“寒珏……痛……”莞莞声音已带哭腔，“不要和那天一样……痛……”说着主动贴合上去，双臂柔柔地缠住了他的颈。
楼行之明知此时她全然将他当作了另外一个人，听她哭喊出声，却终究心软，轻柔地搂住了她，小心翼翼，极尽爱怜。
既是今夜让我得到了你，即便此刻你想的并不是我，那又有什么干系？来日方长，我楼行之想要的，自会自己争取！顾衡也好，什么寒珏也罢，我通通都会让你忘记！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画相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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