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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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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嘁嘁睡得正沉,电话铃声催命似的,在她耳边嗡嗡响个不停。
她从被子里抽出胳膊,胡乱在枕头边摸了几下,靠着肌肉习惯接通电话放在耳朵上。
“喂……”
“喂个鸡蛋邱嘁嘁!”哥哥的炮轰声甚至快要把她耳膜震聋,“我到家了,你人呢?”
“我睡觉呢。”邱嘁嘁迷迷糊糊回道。
说完,她把手机搁在枕头上,连手机也不打算举着。
昨晚喝的有点多,她闭着眼睛但怎么也睡不踏实,头断断续续的疼,一直到天快亮才睡着,现在好不容易找着感觉睡得正香,她还想继续睡会儿。
邱啸宇站在邱嘁嘁房间门口,望着连床单都一平不皱的空荡荡单人床,咬牙切齿道:“我想请问,您搁哪儿睡呢?”
“我不在我房间睡还能在哪儿?你房间啊?”她嗓子又干又黏,偏偏电话对面的哥又不着急挂,邱嘁嘁有些烦躁,“没事我挂了。”
话音刚落,电话那端就传来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邱嘁嘁瞬间心亮了不少。
邱啸宇懒洋洋倚靠着门框,皮笑肉不笑道:“你哥我就在你房间门口,看见没?”
“嗯?”
邱嘁嘁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四周一片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没有一丝光。陌生的茉莉花香瞬间刺激她的大脑,沉沉的困意彻底消散。
邱嘁嘁“噌”地冒了一身冷汗,她不自觉攥紧被角,整个人立马缩进被子里,只剩一颗圆滚滚脑袋露在外面、
“说话!”邱啸宇声音已经接近不耐烦,“你人在哪儿呢?”
邱嘁嘁攥着手机,手忙脚乱的打开手电筒,左看右找,终于看到床头柜上方的灯具开关。
“哥,我那个……”
灰色的床单被罩,黑色的地毯,沙发一侧随意丢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
邱嘁嘁瞬间头皮发麻,“我可能被人绑架了。”
邱啸宇不可置信地冷笑一声,“在剧组呆傻了吧?当自己是演员演电影呢?”
“我没骗你。”邱嘁嘁欲哭无泪。
她检讨,她不该明知自己酒量不行还跟一个危险男人喝酒,更不应该有人倾诉就向人大倒苦水。
“行行行,你被人绑架了,滴滴滴,你哥已经帮你报警了。”邱啸宇敷衍道:“差不多得了啊,今天天不好,咱们得天黑之前赶到外公家。”
不等邱嘁嘁接着说,电话就被人挂断了。
邱嘁嘁捏着手机翻下床,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完好无损,她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往门口走,“太可怕了,醉酒真的太可怕了,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陌生人一起喝酒了。”
昨晚她跟贺之洲一块喝的酒,她只记得她在酒吧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跟人哭诉自己上段感情的失败,后来发生了什么就跟手机一键恢复出厂设置一样,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个长一张帅脸却能没有一点表情的男人,看起来就是一个狠角色。
不!
光是闻味道就能闻出来。
危险的味道。
她绝对不能跟他碰上。
走到门口,邱嘁嘁蹑手蹑脚抓住门把手,轻轻旋转,视线穿过门缝,窥视到门口地面空空,于是才敢把门缝拉得更宽了三十厘米,把脑袋伸出去小心翼翼地打量。
没人?
邱嘁嘁松了一口气,很好。
她一个健步冲出去,连房间的门都没来得及关。
楼道空荡荡一片。
邱嘁嘁感觉胜利在望,内心正给自己加油打气,视线范围内就多了一双踩着棉麻拖鞋的男人的脚。
邱嘁嘁下意识握紧拳头。
“醒了?”男人走过来。
她干干一笑,握紧的手机械的张开,朝男人挥挥:“早啊。”
“不早了。”
贺之洲漫不经心松开手腕处表带,给她看了眼时间,手表递到她面前,带着他身上独有的矜贵冷冽的气息。
他眼中带着几分散漫,微俯身与她平视,“过来醒醒酒。”
邱嘁嘁快步跟上他。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邱嘁嘁心里暗暗骂自己。
男人一言不发又恢复面无表情,眼皮微微垂下,白皙骨节握着水壶,眼眸满是认真倒蜂蜜水。这画面,跟博物馆壁画里的贵公子似的。
让这样的上位者伺候,真不如给她瓶敌敌畏让她干了。
邱嘁嘁后退两步,面朝贺之洲,“非常感谢你昨晚收留我,我就先走了,非常感谢!”说完,她实实在在给人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贺之洲倒水的壶嘴差点没浇到自己手背上。
小姑娘睡了一夜,头发虽然拱得有些乱,但却不失真,凌乱美中带着点可爱。贺之洲一言不发,将温蜂蜜水递到邱嘁嘁面前。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带着不容推脱的压迫感。
见状,邱嘁嘁立马接的,捧着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邱嘁嘁,你的样子真的很狗腿子。
邱嘁嘁在心里编排自己。
下一秒,她把喝光了的水杯展示给贺之洲看,“喝完了。”
贺之洲接过空水杯,把握在手心没往桌上放。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啊!”
邱嘁嘁转身,激动的快要跳起来。
“真不记得昨晚对我做了什么?”身后男人突然开口。
邱嘁嘁刹住脚步。
做了什么?
她没印象。
隐约听到身后发出的一阵叹息,邱嘁嘁僵着双腿转身。
她屏住呼吸,“我做……做了什么?”
男人眼角蒙着朦胧般的落寞,薄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邱嘁嘁的心越来越沉。
虽然他平时总夹着尾巴做人,偶尔戏精上身傻乐,但依照她金牛座的性格,就算是醉酒也不可能发疯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贺之洲薄唇微张,后又欲言又止。
邱嘁嘁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她初中周测没考好,自己在卷子上仿写家长签名都没这么心虚过。
“你吐了我一身。”贺之洲说。
邱嘁嘁立马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吐了他一身。
她以为是什么可怕的行为呢。“没关系,衣服我可以拿去干洗。”
贺之洲又说,“不光吐了我一身。”
邱嘁嘁:“?”
不带这么大喘气啊,怪吓人的。
“我还……怎么……你了吗?”
注意到那双逐渐向她靠近的脚步,她不由地往后退。
“你抱着我哭了一夜。”贺之洲说。
邱嘁嘁:“……”你能耐不小。
“还把手伸进我衣服里。”贺之洲接着说。
邱嘁嘁:“……”
很好,还色女上身了。
男人拧着眉头,嘴唇下扯,目光有些黯然,那双居家亚麻拖鞋在紧贴着她脚尖的地方停下,两手随意插在黑色居家裤兜里,深叹了口气。
“说要摸我腹肌。”
邱嘁嘁:“……”你继续说吧,我承受的住。
“那……”邱嘁嘁艰难咽了咽口水,偷瞄了眼贺之洲,“那我摸……摸了吗?”
“没想到喝了酒还挺大。”
邱嘁嘁心不打算跳了。
完了。
她完了。
“对不起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她两手双双摊在贺之洲面前,“我哪只手摸的,现在就去剁掉。”
贺之洲愣了半秒,拧着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抿着薄唇发出阵阵闷笑,胸腔笑的发颤。
邱嘁嘁只觉得害怕。
“……先生,午饭做好了趁热吃。”
厨房传来一道女声,邱嘁嘁这才从惊恐中抽离出来,菜香扑鼻而来,她肚子还不忘捧场似的叫了好几声。
男人缓缓敛收起唇角的笑意,踩着居家拖鞋转身走开。
三秒后,贺之洲抛下一句:“过来吃饭。”
她就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日后邱嘁嘁复盘的时候也有想过,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听话,这大概都要归结于她平常被公众号里的内容普及的功劳。关于盛世娱乐这位年纪轻轻就能在娱乐圈横行的男人,传言他不苟言笑黑白两道通吃,他不会要人性命,但他会玩的让人生不如死。
她当时可能下意识为了保命,才那么听话。
贺之洲勾着座椅靠背往后扯了下,腾出空间后他绕到前面坐下,目光略过桌上的佳肴后顺势落在她身上,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下。
邱嘁嘁刚要摆手说不用了,就对上男人那双平静如水但又夹杂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他干干一笑,规规矩矩拉开椅子身板挺得笔直坐好。
“先生,那你们慢慢吃,吃完了我再过来收拾。”
男人微微颔首,“记得找达叔领新年礼品。”
……
贺之洲和家里阿姨聊的这么几句,邱嘁嘁安静坐着,观察后发现,他说话彬彬有礼,完全不像公众号上写的那样跋扈不羁冷冽暴戾。
尤其是他一身黑色居家卫衣,头发就那么随意吹了几下,不知是不是他身后那道太阳光披在他后背的原因,他整个人好像还多了一丝柔和。
这样看,确实还挺赏心悦目的。
“好看么?”
他掀起眼皮,懒散瞥了她一眼。
邱嘁嘁目不斜视,点头:“有点。”
说完,她立马意识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抬手捂住脸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家阿姨手艺不错,尝尝?”
额。
她吃!
“谢谢。”邱嘁嘁拿起旁边的筷子,小心翼翼把手伸出去,从盘子里夹了一个饺子。
“其实昨晚你……”
啪嗒!
她手头一滑,饺子掉进了她面前盛着醋的小碟里,醋溅了她一胸口……
“我昨晚还怎么了?”
邱嘁嘁坐立难安,已经不打算反驳,像犯了错被叫起来罚站的小学生,“我都认,你就一口气都告诉我吧。”
越说声音越小,她闷着腹语嘀咕:好让我死的痛快点。
贺之洲蹙眉。
缓缓放下筷子,双手叠放在桌上,目光停在邱嘁嘁衣服上的那片醋渍,看着的眼底多了一抹复杂,“你想回剧组?”
邱嘁嘁抬头,“嗯?”
男人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不起。”
她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看在你陪我吃团圆饭的份上,我告诉你。”
邱嘁嘁:“谢谢!”
万分感谢不用再为未知的记忆劳力伤神。
“清蒸鲫鱼还不错,尝——”
贺之洲从鱼中间夹了一块,邱嘁嘁立马捧着自己面前的小碗过去接。她谢谢还没说出口,明显感觉到自己头顶有一道灼热目光。
“你自己夹。”
邱嘁嘁:“……好!”
她闷头夹了小小一块鲫鱼递进嘴巴,口感清香鱼肉鲜嫩,她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你刚刚,为什么会说我想回剧组啊?”
“你昨晚给剧组的制片人乔温发了信息,人家没回你,你抱着我求我想办法让你回去”,贺之洲气定神闲吃着,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心还挺大的,你男朋友都背叛你了,你还想着回去给他当助理?”
邱嘁嘁晶亮的黑眸瞬间黯然失色,握着筷子的指节收紧,心底的戾气油然升起。
“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向来睚眦必报。
呵。
男人发出一阵闷笑。
她不自觉看过去,就听到贺之洲说,“你这小丫头。”
“戾气还挺重。”
他嗓音带着笑,带着玩味,她却一点笑不出来。
她坐在那,坦然接受着贺之洲的探究目光,良久才“嗯”了声,“我不是个好人。”
过了几分钟。
“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知道。“条件是什么。”
贺之洲随手夹了一个虾仁饺子轻放在她面前:“当我女朋友,随叫随到。”
“我不是好人。”
“你刚才说过了。”
“我还没说分手。”
“迟早的事。”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邱嘁嘁抿着唇,泛着波光的黑眸其实已经动了心。
男人失笑。
“该考虑一下的不是你么?”他又说,“好好想想,为了报复前男友答应做我女朋友,赌注是不是下的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