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风暴》望北麓

1、第1章 白衣不知秋

　　山风呼啸～
　　砰砰砰！枪声四起，一群其貌不扬的黑衣人东躲西窜，狼狈至极，后方四五人疾追而去。
　　一穿着玄青风衣，身高颀长的青年，手持黑枪，砰一声，子弹擦树而过，并未击中前方黑衣人。
　　与此同时，后方一清瘦青年疾奔而来，“小心！”
　　玄青风衣青年，一脸阴沉，“邢玖，束手就擒，枪无眼，法无情！”声音低沉有力，语气极其威严，砰一声，黑衣人敏捷地躲过了子弹。
　　“何酝，收枪！”清瘦青年大喊一声，声色急促有力，额间渗出汗珠，打湿了碎发。
　　何酝无动于衷，依旧疾追黑衣人。
　　清瘦青年劲力追上何酝，嗖一声，出手拉住何酝左臂，视线却落向前方黑衣人，“邢玖，快跑，离开紫蔓山！”
　　“祁笠！”何酝劲力甩开祁笠，却发现身后之人正双手紧紧揿着他，竟无法挣开。
　　“何酝，别追了。”祁笠张口迎向何酝，视线却追随着黑衣人的方向。黑衣人已奔出几十米距离了，再坚持一会，何酝兴许追不上了。
　　何酝蓦然顿足，犀利的目光直视祁笠，“邢玖，有问题，你还没看出来吗！”
　　“哪里有问题了，他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祁笠说。
　　山风中，蓦然听见指骨关节发出数声咔嚓响音，何酝双拳一握，随即右手将手枪揣入腰间。
　　紧急关头，多说无益，嗖一声，何酝反手抄起祁笠，挑在肩头，一手紧束祁笠手腕，一手撑住他的后背防止祁笠因挣扎摔落在地，“很好。”
　　祁笠俯卧何酝肩头，一脸不知所措，又羞涩又慌乱，“何……酝，你要干什么。”
　　何酝不应，双眸扫视前方，黑衣人已距离他们百米多远了，不理会肩头之人的挣扎，扛着祁笠再次疾追前方。
　　祁笠的面孔正对何酝胸部，并不知黑衣人跑多远了，低垂着头部，使得他大脑供血不足似的，余光望向一旁，只觉地面疾速向后倒退，内心焦急不安。
　　蓦然灵光一闪，也许何酝抓住了邢玖，并不是坏事，只要他解释一番，何酝不再为难他就是了。
　　祁笠安静了，不再挣扎，“何酝，放我下来，你去追，我不会阻拦了。”
　　何酝粗喘着，“真不阻拦？”
　　祁笠说：“你不开枪，我不阻拦。”
　　何酝瞬间了然，“邢玖不跑，我不开枪。”
　　祁笠应了一声，“他不会跑了。”
　　何酝放下祁笠，一手拉着他手腕，拽着他向前跑。
　　祁笠大喊，“邢玖，何酝已经收枪了，你别跑了，注意身上伤口。”
　　前方的黑衣人并未有停下脚步的迹象，而是比前一秒跑得更快了，祁笠大喊了数声，仍未有效。反而让人以为祁笠的言语似冲锋号角，振奋了黑衣人的士气，越跑越快。
　　何酝脸色一紧，蓦然松开祁笠的手腕，“你在这等着。”话音未断，一手摸出腰间黑枪，一纵一跃大步疾追去了，只听得后方传来一声，“别开枪，别伤着他！”
　　何酝内心莫名冒出一股火气，目光直追黑衣人，砰一声，子弹擦着黑衣人肩胛骨一闪而过，又一声，子弹击中腿部，何酝快速追上去，一枪顶着他的后脑勺，“邢玖，你跑什么！”
　　祁笠一手揿着何酝的黑枪，“你开枪了！”一脸怒色。
　　何酝说：“他跑了！”
　　祁笠望着黑衣人腿部，“邢玖，对不起。你别跑了，跟我回去，将刚才的事，还有这些天发生的事，解释清楚，何酝不会为难你。”
　　黑衣人纹丝不动地站着，疼痛使得他的身体微微抖动，祁笠望着他，见他不点头，轻柔一声，“跟我回去。”
　　随即，祁笠一手拉黑衣人的手腕，唰一声，黑衣人左手已持枪顶着祁笠后腰，祁笠尚未作出反应，只听得何酝一声，“你敢开枪！”
　　祁笠瞥向何酝，只见他眼孔急骤，“何酝，你别开枪。邢玖，不会伤我。”
　　从刚才开始，何酝一肚子火气，却压抑着，此时怎会再压抑，“祁笠，他拿枪顶着你了，你还信他！”
　　何酝手中的枪直指黑衣人太阳穴，“放开祁笠，你只要跟我走一趟，配合调查，我可以……”酌情处理，并未来得及说出口。
　　何酝顿时眉间一紧，黑衣人加力顶紧祁笠后背，发觉他的食指正扣动扳机，再有一丝扣力，枪支便会开火。何酝蓦然放下手枪，“你走吧。离开紫蔓山，违纪违法的事不要碰。”
　　何酝收了枪支，黑衣人仍未松开祁笠，用枪顶着祁笠后退了几十米，扑通一声，祁笠再转头时，发觉黑衣人消失了。
　　祁笠身后半丈远处，一狭小洞口隐匿于草丛中，黑衣人跳了下去。
　　祁笠一手拨开植被丛，似要纵身跃下洞口时，何酝已疾步向前，一手拉过他拥在怀中，身体竟微微发颤，心惊肉跳的。须臾，耳边响起，“邢玖，跳下去了，他的伤口……”
　　何酝双目赤红，盯视着祁笠，“邢玖向你开了枪，你才会起疑心，是不是！”
　　祁笠说：“他不会开枪。”
　　何酝说：“邢玖，为什么有枪，哪里来的枪，他的枪干了什么事！”
　　祁笠说：“也许……不是真枪。”
　　何酝说：“他手里拿的是一把真枪！”
　　祁笠一心急，突然出口，“你怎么知道是真枪。”话音未落就后悔了，何酝是刑警啊，他再熟悉不过了。
　　登时，何酝脸色极其阴沉，倏地转身离去，还未踏出几步，又猛然转身迎向祁笠，一手扯过祁笠手腕，“为了一个陌生人，你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还要下去救他，你觉得他会再次受伤？！
　　单挑，我不一定能徒手抓住他。意思就是，邢玖不会受伤，除非他想故意受伤。祁教授！”
　　祁笠说：“为了救人，连性命都不要了，这种人，又怎么会故意受伤。”
　　何酝压抑着心中的火气，“他，使得是苦肉计，以退为进！”
　　祁笠说：“闲得。你是执意与他过不去了，是吗。”
　　何酝说：“是！”随即默不出声地大步下山，祁笠被迫跟随其后，一路踉踉跄跄，似要挣开，却发觉那只禁锢他的手越发用力，索性放弃了。
　　约莫两个月前，正值金秋十月，普海大学枫叶大道两侧铺满火红的落叶，周边青绿的草丛格格不入。
　　穿过枫叶大道，一座融合高科技与自然之美的科研楼坐落于前，大门庄重气派，走进楼内，一条长长的宽敞明亮的走廊，高科技实验室，先进的科研设备旁边一位身穿白色大衣的青年正专注于眼前的电脑屏幕。
　　蓦然间，青年身旁一张移动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青年摘下左手的白色手套，拿着手机置于耳边。
　　“你是祁笠吗？”来电男声嗓音干涩，继续说：“我是普海刑侦支队的副队长，我们在普林斯顿得知你的消息，你是普林斯顿的赫森教授的亲传学生？”
　　青年嗯了一声。
　　“你……是普海大学的教授？”
　　“是。”青年一手拿着手机置于耳边，一手轻滑电脑屏幕。
　　“你人在普海大学？”
　　“在。”
　　“你……是科学家？”
　　“不，我主要研究植物学、孢粉学。我的老师赫森是位科学家。准确地说，我是生态学领域中的一支，植物学家。”青年注视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植被三维图。
　　“恩，明白了。”副队长一手扶着办公桌，嘴角微微上扬，漏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角微微皱起，仔细一瞧，竟出现了一条视而不见的鱼尾纹。他像是抓住了希望，微笑着向在座的各位领导示意。
　　随即，副队长抢声而出，“城西发生了命案，你现在能直接过来吗。”
　　祁笠轻滑电脑屏幕的那只手停顿了一下。
　　挂断电话后，祁笠关掉眼前的电脑屏幕，整理了一下实验桌，从移动实验椅起身走向实验室中央巨大的工作台，将工作台上摆放的形形色色的精密仪器、实验设备，从各类显微镜到已经观察完毕的透明载玻片一一摆放整齐。
　　他戴着银丝眼镜，抬头看向天花板，一排排灯具均匀分布，透过玻璃窗，灯光所及之处的另一实验室里有一封闭的净化区，空气净化系统无声地运行着，祁笠专注地透过玻璃窗观察玻璃另一面实验室的细微情况。
　　须臾，祁笠走向实验室角落一处的电脑显示屏，屏上显示净化区处的温度适宜、空气适宜。
　　他将接下来的孢粉学实验课托给一位青年助教，脱掉了白色实验服，换上一双白色运动鞋，一件白色衬衫，一条褐蓝牛仔裤，对着镜子用手随意摆弄了一头黑发。
　　一走出科研楼的大门，迎面吹来一股秋风，祁笠轻微抬了一下颌，认真呼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枫叶大道，树上刚脱落枝丫尚未掉在青色石板上的火红枫叶随秋风舞动上扬，已经掉落在石板上的枫叶在秋风的带动下螺旋上扬，一叶接着一叶。
　　祁笠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原来已经秋天了。”
　　实验人实验魂，泡在科研楼，穿梭于实验室，室外的春夏秋季如何变换早已忽略了。
　　祁笠穿过枫叶大道，走在松树下的木桥之上，它的枝叶在清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空中偶尔飘落几片干枯的松针，随风翻转而下，蓦然间听到一声，“祁教授！祁教授！”
　　祁笠驻足，偏身望向枫叶大道另一端，青色石板小道埋藏于绿色植被中，一女生奔跑而来，秋风追逐着她两鬓间的几缕发丝，植被丛遮挡了她的双膝。
　　急刹脚步，她弯着细腰，两手撑着大腿，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驻足在祁笠面前，“祁……祁……”
　　祁笠左手食指小幅度挑了一下银色眼镜框。
　　“祁……教授，我们小组发现了一张照片，是一网友拍摄的。一种植物，我们搜索了数据库并没有找到类似的样本。”女生停顿了几秒，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翻遍了图书馆，还是没有找到与之相关的记载。”
　　女生一手点着手机，找到那张照片指给祁笠看，“祁教授，你看这张照片。我们一收到助教老师的消息，才知您又要出门了……”
　　女生声音越来越轻，微微抬头，偷瞄眼前之人，“祁教授，您告诉我们，关于学术上的疑问，先小组内讨论解决，确实无法解决的再来问您。”女生低着头，视线斜向地面，“知道您要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您。所以就……”
　　祁笠注视着手机，凝神陷入思考中，脑海中浮现出形形色色、多姿多彩的植物，还有孢粉在显微镜下的样态成像，标本库里的三维图。登时眉头微微一蹙又瞬间消失，“这株植物，标本库里确实没有。照片真伪如何。”
　　女生抬头，眼皮一合一闭，比平时眨眼频繁，耳朵边缘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从耳根蔓延至耳廓，“祁……教授，我们联系过那位网友，他是一名专业探险家，这张图片是在荔州拍的。”
　　女生点着手机将图片发给祁笠，内心自言自语，咦？祁教授没听我解释？转动了一下眼珠，灵光一现，“祁教授，您又要去寻图片上的植物了？什么时候去啊，能带上我们吗。”
　　祁笠摘下眼镜将其挂在胸前的衣襟上，“不确定。”
　　女生眉毛微微上扬，骨碌碌地转动着铜铃般的大眼珠盯着图片，身体微微前倾，好奇激动地问：“祁教授，这算得上发现新物种吗。”
　　“如果信息来源没问题，我想，应该是。”祁贽面露喜色。
　　“晓得了！祁教授，再见了。”女生又蹦又跳地原路返回，指尖点着手机，一条接着一条发送语音消息，“好消息！”
　　“快说！我已经好多天没安安稳稳地睡个美觉了，即使闭着眼，满脑子里都是这株植物，它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每次差一点就能抓住它了，我就醒了。好崩溃！啊……”
　　“祁教授说，标本库里没有这株植物。好消息就是，我们应该是发现了新物种！”
　　一串激动的表情包投来。
　　“还有坏消息。”
　　群里一阵沉默。
　　女生大喘一口气，敛声屏息，“坏消息就是，祁教授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与这株神秘植物的本体摸一摸、亲一亲了。也就是说，入不了植物标本库和花粉标本库了。它是如何生长起来的，对环境有什么要求，土壤的酸碱度、湿度值又是多少，它的花是什么样的，它的孢粉又是什么样的，三维图也建不成了，还有它为什么生长在哪里，它的种族又是谁，向阳还是背阳呢，能不能在实验室生长，这一连串的问题，我们都无法知道了。”
　　女生在秋日沐浴下，跑跑停停，红润覆盖面部，担忧道：“最重要的是，万一只有一株，天气恶劣了，一场大风刮得连根都不剩，一场大雨连根带土冲干净了，又或者被其他小动物吃秃了，一不小心又被其他探险人员一脚踩烂了，可怎么办啊？这可是我们小组的重大发现，如果我们把它保护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名垂青史了啊！”
　　“还有什么比这更紧急、更重要的事吗，祁教授为什么不能立即动身。”
　　“我问过助教了，祁教授去给警察办事了，搞不好要花很长时间，估莫着也得半个月。”
　　“啊？？？？？？？”
　　“所以，这次也是丧失机会跟随祁教授外出采集了？！祁教授一次也没带我们出去采集数据啊。”
　　“我们还没出头，就被扼杀了？”
　　“借机旅游不存在了？那我这段时间苦逼的实验算什么啊！我枯燥乏味的生活啊，什么时候到头。”
　　“救命啊！”
　　“对了，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祁教授好像没有大家口中那般严肃，不近人情。刚才我大摇大摆地拦住祁教授，他就很平易近人。我想祁教授只是在学术上非常严谨、不容出错，私下相处感觉他人很好啊。”
　　“啧、啧、啧，你就看上祁教授的颜值了。”
　　满屏的笑声袭来，女生极力辩解，“真话了。当然了，颜值高智商高也是加分滴。”
　　“你智颜｜双｜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