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七》云小七

6、公子无极（二）

　　“原来是上官兄，幸会幸会。”云小七一副恍然大明白的样子，看着旁边那个翠竹色袍子的男子。几日不见，他的目光好像变得更冷了一些。
　　平小安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钱袋子，想起了刚才还在这大堂之上，讲了段武二爷娶上官映雪的段子。这可是当事人啊，活生生的当事人啊，要是刚才这位公子出来大声喊一句，你就是在放屁，那他自诩的天下第一名嘴生涯就要到此为止了。平小安左瞄瞄这位贵公子，右瞅瞅这小金人。仿佛这男子刚才长得像钱袋，现在成了全身镀金的圣佛。
　　“上官家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这上官逸已经不存在了。”他自嘲的笑了笑。
　　云小七觉得他一笑，自己心里就条件反射的小抽搐。这是作为动物本能的保护版抽搐，若不是他跟这看上去人畜无害，一脸祥和的贵公子相处了那几日，打死他也不信，这贵公子如此这般铁石心肠。
　　“那，无极公子？”云小七试探性的叫道。
　　若无极笑了，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微笑，寂寞的要开出花的微笑。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刚才一直低着头的平小安脸色变了。

　　“这位说书的小兄弟也是紫云山庄的人？”若无极问。
　　云小七并没有答，只是看似无辜的望着他。
　　“小二，点菜。”若无极已经习惯了被这种营养不良的少年敲诈。
　　“平小安？平小安厉害着呢，人称八爷。”云小七说。
　　“你还自称七爷呢。”平小安忍不出笑出声来。

　　平小安是赵三爷飞鸽传书从若金国边境召回来的。那日赵轩枫探查上官逸的来历，隐隐觉得自己这次也许不能顺利脱身，就在行动之前，写了信。只是这边陲太远，当平小安累死五匹马，毫不停歇的赶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也只能找家客栈住下，从江湖传闻中还原这个故事的原貌。然后经过自己的脑内加工，才有了今日闲云饭庄听到的精彩纷呈的段子。平小安这次回来，听的最多的，愈演愈烈的，无非是太子之争。只是紫云山庄规矩在那摆着，不涉及皇家私事，他再八卦，也不敢说皇家的段子。
　　公子无极，气质如兰。他看着眼前这位公子，没人敢近他一步，他在这吃饭，四周的桌子都是空的，人家宁愿去跟别人拼桌，也不愿意感受公子无极周围的超级低气压。

　　京城郊外二十里，紫云山庄。
　　“八爷回来了。”本来已经空了大半的紫云山庄，仿佛比以前人多的时候更热闹。

　　“蓉绮，这小子在闲云饭庄说你是母夜叉。”云小七卧在大堂正座上。
　　“云爷，这小子的话，可是真真假假，信不得的。”四姑娘依旧是千娇百媚。
　　“武二爷呢？”这偌大的厅堂，少了那熊一样伟岸的身材，总觉得太空荡。
　　“已经南下了。”赵轩枫说。
　　“这么快？”平小安显然没料到。“来，快给我看看，你哪里有残缺没？”平小安说着就要扒赵三爷的衣服，惹得大堂上一群侍女脸面潮红。
　　“你查到了什么？”赵轩枫说。
　　“公子无极虽然处心积虑的得到了那本册子，但是里面并没有记载皇子的下落。”平小安说。
　　“平小安，你可要去废街看看？”云小七问。
　　“看什么，再看，化成灰的早就成了灰。”
　　“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了。”云小七笑了笑，慢慢悠悠的说，“那日我判断上官映雪中了噬情毒，这毒其实很简单，只对动情之人有用，一旦动情，七日之内要么斩断情丝，要么疼痛致死。十年前这毒第一次从苗疆出现在京城。当时中毒的，也是个女子，可是问遍了京城的大夫，无一人可解。有一名大夫下决心此生一定要解此毒，并将每日用药的方子记了本册子。这册子又怎么会被若无极盯上？若无极掉包给我的那册子上是本苗疆蛊术医学，可见，他是知道这噬情毒的解法的。但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平小安没有去看云小七，他只觉得，只要对上那双清澈的毫无杂质的眸子，自己就要失去些什么。
　　“若无极是当今三皇子。三皇子一直笼络众臣，他想要太子之位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这次他下如此力气，定然是料定很多事情，只有紫云山庄做得到。”平小安说。
　　“关键就是，什么是我紫云山庄做的到，他若无极做不到的事。”云小七看着平小安。他多想听到一句他的真心话，可是这个少年，太早熟，隐藏了太多的心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都不想再抬起头，看自己一眼。
　　赵轩枫看得出云小七一心在逼平小安，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个少年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云爷，不如你亲自去问问这若公子如何？”

　　云小七这日起的很早，因为他不知道在偌大的京城，怎么才能找到一个小小的若无极。他照例晃荡的去了闲云饭庄，只是这饭庄里，没有了昨日的低气压。从上午到晌午直到傍晚快落日的时候，小二过来报，说若无极去了上官府。
　　京城东区上官府，云小七只有那日喝多了才跑到这里来撒过野。可惜他不会武功，不能翻墙而入，只能硬着头皮再去敲门。
　　开门的是管家阿德。看到云小七，先是一脸错愕，又是满心欢喜，还带有一丝忧愁。云小七看着他急剧变化的表情，心里祈求被原谅，一定是自己的眸子太清澈了，才映出了这管家所有的感情变化。

　　云小七运气一直都很好，今天也不例外，在闲云饭庄饿了一天也没等到为他付银子的若无极，刚踏进这上官府的内堂，就发现人家在开饭。
　　“上官老爷不介意我来蹭顿饭吧。”云小七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
　　“来的好，来的正好，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上官雄笑道。
　　“你还真是到处骗吃骗喝。怎么紫云山庄连个跑腿的都养不活了？”若无极看了他一眼。
　　“无极公子有所不知，紫云山庄的人一向对外人毫不手软，对自己人都是省吃俭用的。”云小七毫不客气的入座。
　　“小七，你可知道，今日能坐下来吃饭的，是要讲究个身份。”若无极说。
　　“我知道，你是三皇子，他是镇国大将军，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小七久仰了。”云小七看着那烤的肥肥的鹅，忍不住要伸出魔爪。
　　“云小七，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若无极最近的气压一直低得很，毕竟，那么要面子，那么高傲的他，虽然处心积虑的得到了他想找的手记，却发现毫无用处，连朝中有些人都传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知道，你想见云爷。”云小七老实巴交的坐好，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肥鹅。
　　“云庄主不愿参与我皇家的事，不见也罢了。”若无极说。
　　云小七小鸡吃米似的点点头，伸手就去撕那只肥鹅。却被若无极用筷子按住，“只是，你还没告诉我，你来上官府干什么？”若无极的眼睛，像是有狂风暴雪般，云小七没有来的打了个寒颤。
　　“找你。”
　　若无极怀疑自己听错了。手上用的劲松了一分，云小七皮肤的小雷达迅速的感知到了这份迟疑，伸手就撕下了那只肥鹅的一块肉。

　　若无极喝了很多很多酒，云小七就一杯一杯的给他倒，直到后来云小七也倒烦了，干脆就把酒坛子递了过去，若无极看了他一眼，接过酒坛子继续喝。夜都已经深的快要看不清前面的景了，若无极才刚刚有了罢手的意思。而上官老爷子，吃饱了就去溜院子了，任由他们去了。
　　若无极问：“云小七，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是来虚心求教的。”
　　“求教什么？”若无极有些自嘲。
　　“你处心积虑要那本册子干什么？”云小七望着这已经醉眼朦胧的贵公子。
　　若无极笑了笑，拉着云小七做在门前的台阶上，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若无极七岁那年，若金国内乱。当今圣上派了上官雄前往南方平息叛乱。一同前去的，还有上官雄最得意的副将，这名副将，也是他的女婿。上官雄的女儿上官晴，也就是上官映雪的娘亲，长得像极了如今的上官映雪。倾城之貌天子早有耳闻，只是她嫁的早，已经有了个五岁的女儿，所以当今的圣上才打消了纳她为妃的念头。
　　那时正值内乱，上官雄的副将爱妻心切，经常飞鸽传情，有人谗言说，国家军情没有先报上朝廷，却全报给了上官家的女子。这天下到底是姓上官，还是姓若？皇帝毕竟是皇帝，疑人勿用，却又要堵悠悠众口，于是就把上官晴接到了宫里。信还是照穿不误，却也同样流入宫中，如此一来，挑拨上官家与皇族的人，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