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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黑色旋风与玫瑰花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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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未升起的黎明被浓雾笼罩,弥漫着朦胧和清冷。
突兀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深蓝色的静谧,奔跑的马队追着猎狗,在泥泞的路上留下一片坑洼。
飞溅起的泥点打在马腿和皮靴上,混合着青草和牛粪还有淡淡的血腥味道。
猎狗们甩着舌头跑在最前面,被血腥和猎物的味道刺激,双目放出了人性化的疯狂光芒,与身后马队上的骑士如出一辙。
“黑色旋风。”骑士队长咂咂嘴,低喃着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
那是大笔的奖金和升职的希望,也是难缠的对手和死亡的威胁。
来去如风的盗贼们席卷了公国的每一寸土地和贵族老爷们的宝库,将革命的火种播撒在曾经是麦田的枯草地上。
而骑士们为了忠诚和金币,则将手中的剑指向了那些拿起草叉和锄头的农民。
但他们最需要对付的还是那些自诩正义的盗贼——如果没有点火的人,麦秸秆不过是一堆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枯茎。
好不容易用一些代价换来的消息起到了超出意外的作用,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多不设防的黑色盗贼堂而皇之地在农场里休息?
睡梦中的绞杀显得那么轻而易举,大多数人还没来及惨呼就丢失了头颅。
少数几个灵敏的逃生者也受了重伤,于是,猎犬们开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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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费罗斯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他歪头看了看床边的精致钟盘,挑了挑眉。
随后,一丝亮光从门缝射进来,管家也随着这光探进身子,恭谨地道:“少爷,是科思特爵爷的骑士们,他们在追缉黑色旋风。”
“所以?”泽费罗斯有些不耐烦地双臂一撑,坐了起来。
“他们希望能够搜查庄园……”管家犹豫着开了口,一边偷偷从昏暗的光亮中观察主人的表情。
泽费罗斯皱了皱眉头,嘟囔道:“真是群疯子和蠢货,他们以为我窝藏了黑色旋风?”
“他们,呃,也许是在进行例行检查。”管家可不希望年轻气盛的主人与科思特的起冲突,没有权势的残疾少爷可比不上封地的主人……的狗。
“让他们检查吧……但是,不要弄坏了我的花圃。”泽费罗斯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蒙大赦的管家兴高采烈地退到外面去招呼那帮不速之客,也没来得及注意主人最后的一个嘲讽的眼神。
泽费罗斯低头思考了片刻,然后拉动了床头的小铃。
女仆来到房间,替泽费罗斯脱掉了睡袍,然后换上一件衬衣。
泽费罗斯双手用力撑起身体,使得双臀微微抬起,女仆连忙从旁边拿来裤子替他套在那两团软软的肉上。由于他根本没有双腿,所以那条“裤子”也没裤腿,而是仿佛一个贴身的小口袋,紧紧地包裹着如同蚕茧一样的下半身。
当然,无论是女仆还是泽费罗斯都不会对这条怪异的裤子发表任何感想,而泽费罗斯也老早就过了对于自己的残疾斤斤计较的年纪。
接着,女仆帮助泽费罗斯穿上了外套,同时系好了排扣。
并不长的下摆却足以把空虚的下身遮的严严实实,乍一看去,这仿佛是一个神奇的魔术,把他的一半身体巧妙地藏了起来。
最后,女仆把轮椅推到了他的床前。
泽费罗斯双手抓住轮椅的扶手,微一用力,将半截的身体递了进去。
然后他立在轮椅上,转过身子,将椅垫上的扣带绕过腰部扣在另一侧。
做好这一切后,女仆推着他的轮椅离开了房间。
泽费罗斯可不放心让那些毫无骑士风度的野蛮人在自己的家里乱来。
尤其是花园里刚刚培育出的玫瑰,天知道没有见识的蠢驴会干些什么让人头疼的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当他来到花园时,为首的骑士队长正打算破坏玫瑰灌木丛。
“住手!”在骑士队长抬起胳膊快要挥动的时候,泽费罗斯出声喝止。
“难道你们认为,黑色旋风变成了我的玫瑰么?”泽费罗斯盯着骑士队长冷冷道。
骑士队长面无表情地和泽费罗斯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指着身旁的猎狗说:“我的狗发现这里有问题,很可能黑色旋风藏在里面。”
“是么?”泽费罗斯说话的间隙,凑在花丛前的猎狗打了几个喷嚏。
泽费罗斯见状,偷偷勾起嘴角,然后傲慢地抬起下巴,睥睨着骑士队长:“这样的蠢狗,根本无法体会玫瑰的芬芳,几粒花粉就呛了鼻子,你能确定它们这样的表现是找到了猎物?”
骑士队长正要说话,泽费罗斯却没有给他机会,而是用了一种滑腻和得意、带了点居高临下又不胜荣幸地语调说:“这可是为弥赛亚公主培育的新品种,若是因为某些人的自以为是而出了意外,我想,处决一个乡下小骑士可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
骑士队长的瞳孔微缩,像是怀疑一般地打量着泽费罗斯,可是泽费罗斯一脸不以为意,还隐隐有些挑衅地朝骑士队长笑了笑。
大概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骑士队长后退一步,把长剑插回腰间,僵硬地笑了笑,说:“既然如此,打扰了凡哈斯少爷真是抱歉。”
“希望你们能够早日抓到那些家伙们,我可想睡个好觉。”泽费罗斯耸耸肩,笑眯眯地抱怨道。
骑士队长深吸一口气,什么也没说,一挥手带着人马撤离了庄园。
管家在泽费罗斯的默许下,狗腿地跟了上去。
骑士队的背影离开了视线之后,泽费罗斯脸上虚假的表情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替我拿条毛毯来,我可要好好检查一下我的小宝贝儿们。”背对着女仆,泽费罗斯用与表情好不相符的语气吩咐道。
女仆乖巧地应声,然后离开了花园。
接着,泽费罗斯转动轮椅面向花丛,一只手抓在有暗格的轮椅扶手上,然后对着空气说:“早知道你弄坏了我的花,真不该一时心软。”
回答他的是安静的夜风,刺骨的凉意让他有些不适,稍微犹豫了一下后,他收回了准备放到残臀上的手。
最后,他不满地缩了缩身子,再次开口:“我可不想在这里费功夫,就算想躲起来,也尽快处理你的伤口吧!不要让血腥味影响了我的花。”
只见玫瑰丛动了动,然后一小片区域塌陷下去,接着落到两边。
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霍的站了起来,怒视着泽费罗斯。
泽费罗斯刚要开口,看着莫名熟悉的脸庞,脱口道:“是你?”
克洛莉斯戒备地看了泽费罗斯一会儿后,有些谨慎地把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说:“我不记得我们见过面。”
泽费罗斯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正要说什么,却看到克洛莉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下的轮椅上,似乎若有所思。
“泽费罗斯·凡哈斯。”
克洛莉斯恍然大悟的表情并没有让泽费罗斯感到有分毫快活——他抢在克洛莉斯之前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克洛莉斯点点头,朝他友好地笑了笑,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其实我记得你的。”
泽费罗斯无所谓地点点头,他并没有把克洛莉斯补救性质的话当真。
当然,就算这是真话,因为没有双腿这样的特征而被人记住,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和欢欣鼓舞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