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恋六骑士]深渊绝响》八汰猫

40、第四十章

　　风织慢悠悠地踱回了自己的帐篷，心情还算好。今日的计划完成的不错，接下来，除了找准间隙逼迫某人好好学习以外，还有就是……

　　没来得及继续思索的某少女猛地一个回身。

　　“喂，我说，即使我没锁门，你也不要随随便便跟进来啊。”

　　虽说是野营的帐篷，但还是挺宽敞的，锁扣什么的一应俱全，不然，第一个发飙的就该是热爱挑剔的基法了。

　　黑发青年脸上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他马上恢复了正常。

　　“有事？”风织继而问道。话说这段时间，这个词她好像说得有些频繁。

　　雷比亚斯倒没有要某少女变着法催促，只是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张口道，“你对那六位魔导士布置的这一番计划，真的如你所言，从头到尾，只是顺其自然，没有……从中做过任何手脚么？”

　　“啊呀，你注意到了？”风织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那是一种小诡计被人事后发觉了的雀跃又有点小得意的神情。

　　“你……果然……”如果雷比亚斯以后得知他的那两个参谋经由此事，已一心把某少女奉为最伟大的谋略家之流，可能衷心要为他们感到不值了。要是他得知某人曾经在心底把他归类为神棍之流，大概要忍不住咆哮了。到底谁才是神棍啊？

　　“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猜到的么？”

　　沉默了片刻，黑发青年才道，“你做事心思缜密，却又不拘一格，胆大包天，特别是如果你想要借由某事达到某种目的的话，是一定不会让其放任自流，而是会主动寻求掌控点。哪怕不能从头把控到底，也要会想尽办法在关键的节点，放入自己的楔子，让事物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你之前就对卢诺和死祭骑士团颇为上心，认为他们是一个巨大的不安定因素，而那六个魔导士的出现，给了你一个改变现状的提示。就像你所说，他们即便没有怨恨皇帝的无情，重回皇帝麾下的概率也变得极低，是很好的拉拢对象。而该隐事后信守承诺将他们放走，也给了你预留了最好的招揽前提。”

　　“不过概率低，并不代表完全没有可能，而你，为了完全扑灭这个微渺的可能……”

　　“那我再考考你，你觉得，我会在哪里动手脚？”风织继续追问。

　　“皇帝那边，你应该是很难渗透的，所以……”雷比亚斯低头稍稍沉思了片刻，“是那些竞争对手。”

　　“没错，只要对他们的对手稍稍放些消息，做些小暗示，那些人就会如我预料般行动了，谁不喜欢痛打落水狗呢？”

　　“……”雷比亚斯在无语的同时，也感到有些可怕，似乎不要得罪她才是上上策。

　　“当然，光是这样的话，以那六个魔导士的智商，到底会不会想到嘉里亚利是个藏身的好去处，我还是没法确定啊，所以只好又找人去给他们暗示了……”

　　如果刚才只是有些的话，雷比亚斯这回是真的感到害怕了。那六个人好歹也是王宫魔导士了，怎么就感觉老在某人的掌心绕圈，死活都跳不出去呢？

　　“你……没有生气么？”黑发青年极为难得地小心翼翼地问。

　　“生什么气？”

　　“我……揣测了你的想法……”

　　“为什么要生气？我该感到高兴啊。我教给你的东西，你已经开始融会贯通了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

　　雷比亚斯闷闷地想了会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在王都，有安插人手？”

　　“是啊，而且，还是你认识的人。”风织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他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

　　雷比亚斯听到这里，心中蓦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神泉院久司。”少女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欢愉。

　　只是黑发青年的心中却涌上了一种不甚愉快的感觉。

　　这个男人的名字，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过了。

　　不过，他更在意的还有其他方面。

　　“你……在调查我们？”雷比亚斯没来由感到一阵焦躁，说起来，他应该从未提到过艾莉丝的名字，可是她却知道，难道那个时候就……

　　“我并不是对你不信任，而是……”

　　“而是？”雷比亚斯眼睛微眯，空气都似乎有些紧张起来。

　　风织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想要寻找更多的潜在筹码。”

　　“筹码？”是指什么？雷比亚斯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不再绷紧的空气中又多了一丝疑惑。

　　“老实说，靠你们现在这帮人，想要打败皇帝，还是有些过于勉强……”这话风织其实不想说，因为她知道，说出来会很伤人，而且，人家不一定会听。

　　果然，黑发青年很是不屑一顾，“就凭皇帝那种蠢蛋，我们……虽然不能说轻松，但只要按照计划实行，想要夺回皇权，还是有极大的可能……”

　　“蠢蛋么？”少女轻笑了两声，而后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什么？”

　　“我是说，马克西米利亚斯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能，正相反，他或许不关心治国理政，不关心百姓疾苦，可是，唯有在工于心计这方面，他是不输给任何人的。”

　　“这……”

　　雷比亚斯睁大眼睛刚要反驳，风织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不承认么？很好，我会向你解释清楚。”

　　少女直直地望着黑发青年，“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勾起你痛苦的回忆，但也请你忍耐下来，仔细听好。”

　　风织闭了闭眼，仿佛是下定了决心。

　　“雷比亚斯大人，你逃离王都的契机，是因为现皇帝马克西米利亚斯想要强娶你心爱的女人艾莉丝小姐为妾，而后者不堪其辱，从高塔上一跃跳下，最终香消玉殒。”

　　不愿回首的往事，明明应当已经忘却的绝望记忆，如今，正要渐渐苏醒。雷比亚斯感到，那阵熟悉的窒息感，仿佛，又要将他吞没，如汹涌的大海，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他咬了咬牙，竭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着清明，虽然，他并不能肯定，到底能够坚持多久。

　　风织接着道，“你长年以来遭受的屈辱和折磨，终于在这一刻被引爆，你想要复仇，所以不顾王族不能擅离王都的规定，带着该隐和基法，偷偷逃离。”

　　“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马克西米利亚斯的荒淫无度，要不是他看上了艾莉丝的美貌，你们……或许可以在不为人知的小角落里，默默地幸福地过此一生。”

　　“我想说的是，你太天真了。那个时候，不管是谁，不管是美貌还是平凡，只要是你心爱之人，都会被那个人从你身边夺走。”

　　“马克西米利亚斯要的并不是艾莉丝小姐，而是要逼迫你逃离王都，或者，要是你气昏了头直接杀到王宫去，他一定会更乐意看到。因为那样，他就能直接以谋逆的罪名处决你。”

　　“你是说，他的目标是……我吗？”从未想象过的现实，让黑发青年呆立当场。

　　“他所忌讳的，从来就是你。你出身高贵，父亲虽然被废除太子身份，但母亲出身名门望族，血统无可指责。你聪慧，武艺出众，又早早显露出王族中都少有的出类拔萃的魔导才能，他怎能对你不感到深深忌惮？”

　　“可是，若真如此，他为什么不早点……”对我下手呢？

　　“你以为他没有早早对你下手么？你忘了你一直以来受到的屈辱了吗？那都是为了逼你造反，只是你一直忍耐了下来罢了。”

　　“……”雷比亚斯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据我所了解，马克西米利亚斯是打着代替无能兄长理政的旗号，才得到了众多大贵族的支持，进而夺得帝位。反过来说，他想要抹杀你，也是需要一个‘借口’的，不然，别的先不提，你母亲方面的家族就一定不会答应。”

　　“而很不幸的，你对艾莉丝小姐深切的爱情，就是他引诱你上钩的最大依仗。”

　　“唔，因为我，因为我艾莉丝才……”

　　“是的，如果不是你，如果她爱上的只是一介凡人，或许……”或许她就不会死了。这话，风织终于没能说出口。

　　“那么，话说到这里，你还以为马克西米利亚斯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蛋吗？你还认为，你可以仅仅凭借着骑士团，去打败他吗？”

　　“可是，在我逃离王都后，他虽然有派人追杀过我，最后由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还不是轻易就放弃了？这才造就了我今天，可以率领整个骑士团找他复仇的现实。这不是他愚蠢的一个表现吗？他要是没有放弃，我可能都无法顺利组建这个部队。”

　　“这个……只是我的一个猜测。”风织的脸色一沉，微微叹了口气，“马克西米利亚斯之所以放弃追杀你，可能是和某个人做了个交易。”

　　“交易？是什么人？”雷比亚斯的脑海里忽地闪过许多个纷繁复杂的念头。难道是……？

　　“我想是你的师父，大魔导士梵恩。”

　　“……”

　　“梵恩他，或许以尽全力阻止你复仇为条件，才让马克西米利亚斯放弃了对你的追杀。虽然后者可能满心不愿意，可你在梵恩的保护下，他也没有办法。”

　　说起来那个时候，他带着该隐和基法满宇宙躲藏，却偏偏在某个荒凉的星球恰好遇到了梵恩。而梵恩，竟然二话不说收他为徒。而在这以后，就渐渐没有了马克西米利亚斯的消息。

　　“你是说梵恩是为了我，不惜和那家伙对抗……”雷比亚斯虽然脑海中一片混乱，可还是多少理出了一点章法，“他有什么理由为我做到这一步？我和他可是素昧平生。而且约翰又怎么说？你说他不惜隐藏了魔导士的身份卧底加入我们，能指使他这样的人，也就只有……”只有梵恩，他的恩师大魔导士梵恩。

　　“因该就是你所想吧。”风织深深叹了口气，“因为他终于没能阻拦住你，所以，也许依照约定，他要亲自解决你。至于他先前不管不顾也要帮你的理由，我暂时还没查到。”

　　“……”雷比亚斯的心情乱到了极点，他知道，风织说的每一条都很在理，虽然关于梵恩的部分更多的都是推测，可是，那些推测，从现实方面来说，都是站得住脚的。

　　可是……

　　“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是，归根结底我要说一点，你不要小看了你的死敌马克西米利亚斯，不然，最终失败的一定会是你。而你失败的代价，不需要我再说明了吧。”

　　沉默的气氛飘荡了许久，眼见两人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对话，风织便把失魂落魄的雷比亚斯送回了他的帐篷。

　　信还是不信，如何应对，一切还是要靠他自己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