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唱缺氧怎么了》连曳

1、第1章

　　英国，切尔西特。

　　“橡树大道，1033号街到了，到这儿下吗？”

　　贺莲一直在车里打盹儿，揉了揉眼睛，看了下地图，“还有个桥，不过么？”

　　司机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从后视镜看贺莲，“小伙子，第一次来这儿吗，前面是华伦天桥，不让车过去。你要是想直接到小区门口，我现在能带你绕路。”

　　怎么不早点说？

　　“多长时间？”

　　“半小时吧……”司机多看了贺莲几眼，“车费可能要加了。”

　　这个男生穿着基础样式的蓝帽衫，身型光是坐着就能感到很高挑。

　　黑发狼尾后面缀着一小撮细辫儿垂落在肩膀侧，发尾绛红丝带真他妈扎眼，戴着个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地很低，露出的下半张脸棱角分明立体，尤其是他嘴唇上的唇环，还有下唇沟处的银色钉子太性感了，衬地两片唇瓣都泛着诱人的光泽。

　　……真他妈漂亮啊，啧。

　　司机盯着他，从门边的放置巢里摸出跟烟来，开了点车窗，“怎么，绕不绕啊。看你挺小的，还在上学吧，要是零花钱紧张，这点儿路费给你免了，就当做好事了。”

　　已经快七点多了，窗外，切尔西特的蓝调时刻已然过去，橙黄色夕阳沉落在远处的青山下，月亮的身影逐渐露出个苗头。

　　“算了，我赶时间。Apple pay。”

　　司机咬着烟“啧”出声，见到他说话间银色舌钉一闪而过，不觉口中干燥，感到非常可惜，把支付的机器给他，贺莲付完了开门要下去，司机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额……小伙子，有火吗？想抽根烟。”司机冲他笑。

　　贺莲睨过去，从上而下的视线，帽檐下的桃花眼分毫毕现，冷漠又锋利。

　　司机讪讪收回了手，“好吧，你这种小鬼当然没有了。”他盯着贺莲嘴唇上的银色小环，“小孩子嘛，就应该好好学习……”

　　贺莲关门，下了车。

　　司机摇开窗户，目光有点不舍，“小伙子，天黑了，路上注意安全。”

　　真他妈烦，怎么老遇到这种事。

　　贺莲走上桥，给一个陌生号码发消息：
　　【您好，上门装架子鼓的师傅有事不能来了，我是once里的人，来替一下。你在家么。】

　　屏幕上的黑体突然放大，几滴水珠落在上面。

　　嗯？

　　贺莲抬头一看，乌云压了过来，细如银丝的雨从灰云中坠落，一滴滴落在他身上脸上，卷起一阵咸湿的风。

　　怎么偏偏这时候……

　　他扣上帽衫的帽子，加快了脚步，在雾雨中望到桥下有一家tesco的连锁超市，门外堆积了很多人，似乎都在避雨，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迎着雨在路上慢悠悠走，也不顾及身上有没有沾湿。

　　轰隆一声，伴随着青色闪电，贺莲在大雨顷刻而至的瞬间躲在了檐下。

　　他嫌弃地拽了拽被洇湿的衣服，感到烦躁。

　　他最讨厌下雨天，不喜欢湿淋淋黏在身上的感觉，尤其切尔西特这个季节阴晴不定，莫名其妙毫无预兆就开始下雨，日夜温差又大，白日里，空气里像是充满了热烘烘的水蒸气，惹得人浑身粘热。

　　兜里手机嗡一下响了声——

　　那人回复了：
　　【麻烦您了。我到家给您打电。】

　　另一条微信消息也弹出——
　　【三水：莲哥，就差你了，来了没？你～迟～到～咯～（鄙视）】

　　贺莲边脱帽衫，边打字：
　　【我来替人装鼓了，排练赶不上了，你们别管我了，直接排吧。】

　　外面有人蹲着抽烟，烟雾跟雨雾混在一起，更令人呼吸不上来了，贺莲把衣服搭在肩上，转身进了超市。

　　【三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嘲笑）（嘲笑）（嘲笑），谁让你睡过头了，你要是跟我们一起出发，用得着被那师傅逮着干活？我看他就是嫌小费太少又嫌时间晚，怕麻烦才找的借口。也就像莲哥你这样单纯的人才相信。（鬼脸）】

　　【三水：不管怎么说，老规矩，迟到的人得请客，今晚酒水你请。（庆祝）】

　　贺莲冷嗤：【莲哥缺钱么，莲哥最不缺的就是钱。到时候都刷我卡，给小丽姐多贡献点kpi。】

　　他在饮料区转了会儿，把一排饮料都丢进筐子里，给自己挑了罐草莓味的汽水，往付钱区走。

　　【三水：操。少得瑟了。你那边还有多久，别到时候赶不上演出。】

　　【HL：等着吧。】

　　【三水：行，那我就等着我的迷人大宝贝儿咯～】

　　【HL：滚。别叫这么恶心。】

　　【三水：（求饶）（求饶）（求饶）你是公主！你是女王！】

　　【HL：滚。】

　　【三水：好！我滚了，我滚去排练了，野哥叫我了，等你哦～（飞吻）】

　　贺莲：“……”
　　余淼怎么整天这么恶心？

　　“喂，小心！”

　　？

　　贺莲听到一口标准的伦敦腔，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整个人都被撞地往前冲了几步——一个戴卫帽褐色卷毛擦过他肩。

　　哗啦啦、噼里啪啦地，贺莲筐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连手机都甩了出去。

　　卷毛弯腰顺走地上散落的瓶瓶罐罐，拔腿就跑，动作快到一看就是惯犯。

　　操！他妈的！

　　但贺莲比他更快，立马就扼住了卷毛的后颈把他提了起来。

　　“搞零元购搞到老子头上？”贺莲阴侧侧道，“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

　　本来因为下雨就烦，又要在这种坏天气等人，现在他妈的又遇见个小偷，好死不死的，看他好欺负么？

　　“喂、喂、那边的滚出去，滚出去！”一个女店员走了过来，抓着贺莲，要赶走他们，“打架出去打！”

　　拉扯的间隙，卷毛很容易就挣脱开了贺莲，迅速逃走了。

　　周遭的人群避而远之，嘴里念念叨叨，但面上都是冷漠的表情，一看就知道经常发生这种事。

　　哈啊？他妈的。他不知道经常发生吗？
　　按照平时就算他倒霉，但现在，他心情极其不爽。
　　心情不爽的时候，就有想创死世界的冲动。

　　“大姐，这家伙撞了我，不仅偷我的，还要偷超市的，我帮你抓小偷，还要叫我滚？”

　　他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来怒火，却没有人在周围对他指指点点，在切尔西特就这点好处，大家都是冷漠的人，chill到了极点，都没有看热闹的习惯。

　　“出去！出去！”店员只重复一句话，连拖硬拽要拉走他。

　　妈的，搞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贺莲甩开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等一下。我来这儿买东西的，至少让我付完钱吧？”

　　他又指了指柜台前一排香烟，“我都要了。”

　　他刚要去捡地上掉的饮料，视野里饮料的影子却全然不见！

　　我操？她妈的那小子全顺走了？

　　“你看看还少些什么。”

　　耳边一声低沉温润的声线，如绵绵细雨。

　　贺莲转头，是一个长相颇好的男生。

　　黑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一侧头发别在而后，唇角的一侧梨涡，白皙的皮肤，立体俊美的脸庞……还有他那双琥珀色清浅的瞳孔，极其耀眼。

　　不知道是混血还是纯中国人。

　　“哦。谢谢。”贺莲接过筐子，莫名想到早晨初升的日光。

　　骛然，想到什么——

　　“对了！手机？！”

　　“在这里。”男生把手机也一齐放进筐子里，“屏幕裂了些，不知道坏了没。”

　　他的手怎么也挺好看？腕骨清晰，修长白润，连右手中指骨节的痣都很性感……

　　男模么，长这么高？
　　就是他的眼神令人不太舒服，不知为何，男生总是盯着他看。

　　灼热的视线非常烧人。

　　妈的，又是跟那司机一样，都一路货色。

　　贺莲一句话没说，摆出冷漠的表情，拿起手机检查了一番，除了屏幕其他都还算灵敏，最起码能接听电话，收到消息，这就足够了。

　　等他付完钱，出了超市门，都还觉得背后火辣辣的。

　　这群gay子……妈的看什么看。

　　雨依旧淅淅沥沥，那人还没回信，贺莲看天愈来愈黑了，忍不住催促：

　　【你什么时候到？我晚上还有……】

　　他停住了。
　　因为感觉脚边有一股柔软的触感，马丁靴上一沉。

　　低头，跟一只瞪着橙黄又圆的大眼睛对上了。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个小猫啊。是找不到主人了，还是个小可怜儿？”

　　贺莲蹲下来，摸摸小肉球胖乎乎的黑脑袋，小黑猫脾气似乎很差，一直躲着他，张嘴就喵喵叫，听起来非常抗拒。

　　人不会一直倒霉，这不就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来治愈他了吗，来的真他妈是个时候。

　　“诶诶，别叫了，爸爸给你东西吃，也就你能跟我共情了。”

　　贺莲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尤其是小猫咪，凡事路上遇见流浪猫，他必喂，还要给猫瞎起名字，兜里总是随身带着猫条。

　　此刻猫条发挥作用，贺莲挤出来一点凑在小猫嘴边。

　　“吃吧，还好你遇见的是我这样心地善良的人，不然这下雨，天儿又冷，谁给你送温暖啊，况且你不知道我这猫条多贵。吃了我这昂贵的猫条，这毛必然容光焕发。”

　　贺莲去揉它圆滚滚胖乎乎的脑袋，感觉它的毛已经又黑又亮又顺滑了，应该不是吃百家饭的，它的主人一定对它很好。

　　突然，猫发出尖锐的叫声，一巴掌把他的猫条打飞了。

　　“哟？”贺莲被惊到了，第一次有猫抗拒他，居然有不喜欢他的小猫咪？

　　这简直不科学！

　　“你怎么了短腿儿？是不合你口味？干嘛浪费粮食。”

　　小黑猫却突然拱起胖乎乎的小身子，圆圆的眼睛都变成邪恶摇粒绒了，冲他挥着爪子，一口咬在了贺莲虎口上。

　　“不是，你这什么暴脾气呀，看着这么可爱，脾气这么凶么？”

　　贺莲晃了晃被咬的左手，虽然当下不是很疼，但被犬齿直接陷进皮肤那一瞬间，跟针扎的痛感极为相似。

　　胜负欲顿时就起来了。
　　他不信，没有他征服不了的猫。
　　对待这种小幼猫，不就跟对待小屁孩一样嘛，学着小屁孩的样子哄哄，让对方认为他是同类。

　　于是贺莲二话不说，就学着小猫的样子，半跪下来，双手屈握在胸前，歪头微微一笑，“喵”了一声。

　　还好现在超市外面那群抽烟的人不在了，不然这脸也别要了。

　　小猫啊小猫，为了虏获你的芳心，哥这脸都掉地上了。

　　“喵！——”

　　小黑猫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全然不领情。全身毛都炸了，顿时“唰”一下就跳在他身后。

　　“乖。没事。”

　　跟“战况”极其不相符合的音色突兀地穿插进来，像电影突然卡顿。

　　……？

　　贺莲诧异转头，跟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对上。
　　我操，怎么他妈是刚刚那男的？

　　“我的猫吓到你了么？”那人垂眼看他，声音依旧沉润。

　　“……。”

　　这脾气差的短腿儿竟然是他养的？这猫该不会也是个gay吧？那怎么对他的脸没有感觉，反而还咬他？

　　脑子里装着杂七杂八的思想，被面前这人瞬间拉回现实——

　　“你的膝盖不疼吗？”

　　贺莲宕机般盯着他怀里舒舒服服翻滚的小黑猫片刻，再机械版地头看膝盖——

　　卧槽他妈的。
　　他.还.跪.着！
　　脸没了，现在连尊严，也！没！了！

　　贺莲“蹭”一下站起，摸摸后脖颈，除了尴尬就是尴尬，除了脚趾抠地就是脚趾扣地。

　　“原来这猫是你养的。刚刚喂了它猫条，它没吃。”他别扭转开话题。

　　“煤球只吃罐头。”

　　“哦。”

　　真他妈猫中少爷啊。

　　贺莲把地上可怜兮兮的猫条拾起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手腕却突然被抓住，皮肤传来温热的触感。

　　“干什么？！”贺莲立刻打掉他的手

　　男生盯着他左手虎口两个深深的红色圆点，问，“抱歉……煤球咬你了吗？”

　　煤球？什么b名字，用脚起的么。

　　“我没事。”贺莲声音冷下来，转头披上外套就走进了小雨中。

　　这人该不会想借他家猫咪为理由，要搭讪他吧？真他妈老套。

　　刚没走出几步，手机贴着大腿震地发麻。

　　贺莲揪揪头上的衣服，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

　　“喂？”

　　“您好，我离家很近了，你您已经到了吗？”

　　贺莲对声音很敏感，他虽然有些脸盲，记性也不太好，但对刚刚听过的声音还是有印象的。

　　“喂？您好，您在听么，如果您到了的话，麻烦您在等等，我很快就到了。”

　　“……不用等了。”

　　那边沉默几秒，似乎也听出了他的声音。

　　“你是……刚刚戴帽子的男生？”

　　贺莲将后槽牙舔了个遍。

　　这叫什么事儿，今天到底是触了什么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