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名字叫爱情》柳穿鱼

6、他乡遇故知

　　【六】他乡遇故知

　　趁着流言未散老爷子未知，我跟乔岩十分默契地出去游玩，只不过不是在江浙沪任何一个城市，而是在云南。
　　彩云之南，云岭之南。
　　的确是个不错的去处，我一到昆明就已经发了狂。翠湖公园旁有乔岩的一处房产，简单收拾一番之后我们就一起出了门，恰赶在夕阳最美的黄昏时分前从翠湖公园一路走去，水月轩、西南岛、金鱼岛、海心亭、观鱼楼、九龙池，人造的景致何尝不能入画？一路闲闲晃到云南大学，听说昆明几乎每所大学里的树上都有松鼠，于是玩心大起，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包瓜子拿着，才走到树下就见一团金褐色的毛团急匆匆地窜了过来，一点也不怕生，前爪微微向前曲着像要讨食一般。我笑着喂它瓜子时乔岩正好走过来，看了我一会儿，评价道：“满脸都是母性的光辉。”
　　……我百般地忍住了才没有挥手赶他。
　　晚饭我决定在一长串看着就馋人的地摊上解决，乔岩不声不响却始终在一旁亦步亦趋地跟，此时我唯有万分庆幸他大爷穿了身休闲服出门而不是革履西装。一人一大杯木瓜水配上十成十辣的豌豆粉，——我只恨碗口太小不能把脸整个儿地埋进去，一勺一勺地吃辣实在不够过瘾！乔岩笑我是饿死鬼投胎，结果他倒被辣椒呛着了，我一边拍着他的背给他递水一面暗笑他是活该——明明不大会吃辣，还非要逞强！
　　不过他感冒刚刚好，多少也得忌点口。我差不多是逼着他把勺子放下，又到米线摊子上给他要了碗凉拌双浆米线。当然我自己又忍不住买了几样吃食，什么臭豆腐烤洋芋包谷粑粑是一样儿也没落下，等乔岩吃完米线起身离摊的时候我又抱回来个菠萝——是传说中的傣味菠萝饭，从菠萝的顶部将其切开，把中间的果肉掏出来切碎，拌上事先蒸好的紫米，再放进掏空的菠萝里隔水蒸至菠萝变软，吃的时候又加了一点蜂蜜和一些干果碎拌匀。于是紫米里透着菠萝的清香，糯米饭的味道酸里带甜，吃得再饱的人也会忍不住多贪几口的。
　　就在乔岩被我的食量深深震惊之时，米线摊摊主的儿子忽然追了上来喊住我们：“阿姨，你的钥匙扣掉在桌子上了！”
　　我低头一看，可不是么，细细的金属链扣不知什么时候松掉了，那一个不大的钥匙坠也就被我粗心地留在了桌子上。
　　接过东西，我在口袋里摸到一条还没拆封的巧克力糖，于是笑吟吟拆开包装丢进嘴里一个，把包装袋塞给可爱的小朋友。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看起来却这么懂事又这么可爱，放在北京，这么落落大方的小孩子可不多见。
　　一路心情很好地回到住处，有鉴于今天晚上逛得实在有点儿累了，我是草草收拾了一下就窝到床上准备睡了——这时乔岩却忽然敲门进来，说了一句完全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他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于是前几日难得的相安无事就此破坏殆尽。
　　对于我的拒绝，乔岩起初很生气，很不理解——甚至连话语也带了刺地扎人：“除了做饭暖床生孩子，你觉得你还有什么用？！”
　　对于他这句话，我一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拒绝要孩子的理由很简单——在我心目里孩子应该是婚姻美满家庭幸福之下的结晶，或者至少要有父母真心实意的疼宠，而乔岩……我觉得，他在外头，还并没有玩够。
　　虽然我尽力把话说得委婉，可乔岩还是脸色大变，看着我的眼光像要吃人一样，然后就摔门出去了。
　　他还是第一次对我发这样大的脾气——于是我也怒了，你嫌弃我说话不带听是吧？姑奶奶我还不伺候你了呢！

　　之后连续三天就一直在这样胶着的状态中度过——晚上他睡他的主卧我住我的客房，白天我出去写生在外面解决三餐也从不过问他怎么打发时光。家里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不是我在“忙”就是他在“忙”，两个人的生活渐渐失去了和谐的平衡点，甚至于看见对方就觉得无比碍眼。
　　好吧，我不否认我有错，可就算是我有错，那么这错误的根源也是在他身上，他还要给我脸色看？！越想越生气越气越无奈，我又背着画板出了门，可是心情不好，就连绘画也大失水准，特别是天公不作美，到了下午居然下起雨来，我没有带伞，只得满身狼狈地跑进最近的一家餐厅，排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等待一个或许会有的座位。
　　也许是我的渴望给了我幻觉——忽然听见靠窗的那边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声音夹杂在一片嘈杂之中被淹没了。我摇头笑笑，但随即就有一个清晰洪亮、咬字发音实在太过字正腔圆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颖！这边！”
　　……不是幻觉，因为那个人实在太过显眼，简直堪称是鹤立鸡群了。
　　“戴斯特！”我只差没吊着他的脖子不放手，他乡遇故知，这样的幸运竟然降临在我头上。
　　Deist——戴斯特是慕尼黑一位小有名气的摄影师，身材高大，金发碧眼，自祖母那里继承了四分之一西班牙人浪漫而疯狂的血统，还有一把据他自己说是“英俊潇洒”的大胡子。我留学时在学校举办的一次画展中认识了他，关系一直很好。这些年来虽然断断续续还有联系，也时常见到他的一些作品参赛或得奖，但自从我离开德国，就再没有见过他。可是没想到一直向往中华文化的他真的来了中国！
　　他哈哈大笑着拥抱了我，一米九四的身高像堵墙一样一下子就把我牢牢罩住了：“来，这一杯我请！”
　　啤酒和烧烤简直是永远的情侣档，世界各地无不适用。烤乳扇，烧饵块，烤猪脚，再畅快地喝一大口冰爽的雪花啤酒。我们聊了这两年的生活、得意的作品还有云南美丽的风景，提及未来几日内的行程，戴斯特笑眯眯地问我：“颖，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和你的男友一起？你的手上没有戒指！”
　　戒指啊，这个这个……
　　我讪笑：“带着戒指画画多不方便啊，其实我已经结婚了，和丈夫一起来的。”
　　戴斯特看起来很高兴：“这么说，你们修成正果了？”
　　……哎？？
　　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戴斯特学成语的成效不错——然后耳边就忽然冒出一个简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什么修成正果？”
　　“……”原来刚刚最先喊我的是他，只是我没看到。
　　看他一脸气定神闲地在我身边落座，我只好讪讪地替他们介绍：“戴斯特，这是我的丈夫，乔岩；这是我的朋友戴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