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番外，星星的野狗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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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番队都有自己的气质。
素有贵族番队之称的六番队，就连队狱都透着一种古板的味道——古板而又…不可匹及。当月光从窗外落进来时甚至有一种贵族式的高贵不可侵犯，就像名门世家中的最尊贵者、六番队队长一样如同永世不可逾越的天堑。
“恋次，你还在等什么？”
具现化为以蛇为尾的狒狒的蛇尾丸缓缓走过来，竟口吐人言。他的蛇尾也高高昂起身子，附和道：
“对，快离开这里，不管你的敌人是谁，去打败他！”
“打败他……？”
红发张扬的男人抬起头看向窗外，星暮映入他的瞳孔，那些若隐若现的星光看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白日里少女恶犬般瞪着他、以仿佛不两败俱伤便不会善罢甘休的气势喊出的句子在耳边不断重复，犹如惊雷炸过后耳里的嗡鸣：
——还有比死更可怕的罪吗？胆小鬼！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打不过！
——去救我们的星星！阿散井恋次！
去救他们的星星。
去救她。
星星。
露琪亚。
戌吊的大人全是流氓，小孩都活得像野狗，只有露琪亚是特别的，她一旦安静起来，便有着与他们格格不入、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像是夜空里可望不可及的星星。
他们痴痴地看着星星在水中的倒影，想：那是他们的星星，他们要守护这珍贵的美丽。
仔细想的话，对于月见叶而言，应该更是如此。
她比他们都更像野狗，是被露琪亚从被虚的攻击冲散的流魂里捡回来的孤魂野鬼，被露琪亚带回他们五人的小团体和他们同行。面色苍白的女孩站在露琪亚背后怯懦又强装镇定地看过来的神态，和街上流窜的野狗一模一样。
那些往事太过久远，阿散井恋次早就忘了自己曾经那么讨厌这个人。
和露琪亚很快就被所有人都认可不一样，如果没有露琪亚带着，她绝对没办法被他们中的任何人接纳。就算一段时间后月见叶已经和其他四人、尤其是露琪亚熟悉起来，可以算得上朋友了，阿散井恋次也完全不能接受同伴里多出了月见叶。
月见叶和露琪亚、阿散井恋次一样都具有灵力的资质，也就是说她不能像普通的整一样只喝水就能维持生命，而必须要进食。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戌吊，就连不怎么干净的清水都是要抢的，食物更是珍贵，月见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胆子又小跑得又慢，根本只能算是他们的累赘。
但这还并不是阿散井恋次最讨厌她的地方。
她最令他厌恶的，是看他们的眼神——并非厌恶，也没有轻蔑，甚至不乏善意，但从她站在露琪亚背后看过来的第一眼他就发现了，在怯懦和紧张下，她看他们的眼神根本不是在看几个真实的、独立存在的人，更像是在看一群故事里的角色，就连人格都是假想的，和物品别无二致。
这种态度，才是最叫人生厌的。
不管是阿散井恋次还是月见叶，几个世纪后的现在，也早已经把那件让月见叶真正成为他们都认可的同伴的事情遗忘了。
那是一次从倒卖抢来的饮用水的小贩手里偷水的行动，和往常一样，只能拖后腿的月见只是负责给他们放风，确认逃跑的那条路可以通行就可以了，既安全又轻松。最强壮的阿散井先去抢水作幌子，再由最聪明的露琪亚在小贩离开后去偷小贩留下的水罐，其余三人负责接应、传递和给小贩使绊子。
这对除了月见以外的人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这一次露琪亚被中途折返的小贩捉住了。
因为没什么特别的任务，月见反而成了离露琪亚最近的人。
看到女孩因为缺氧而涨红的脸和渐渐蔓延起迷茫的紫色眼眸，她不知道从何得来了勇气，从安全的藏身处冲出去，抓起一个水罐狠狠地砸上掐住了露琪亚脖子的小贩的头。瓦罐应声破碎，血混着本来就不是很干净的水流了下来，她乘着小贩吃痛松开手的瞬间拉着露琪亚埋头便跑，就像她们第一次相遇时那样。
她的心跳剧烈得仿佛要她窒息，喘息被耳鸣掩盖，缺乏锻炼的身体不一会就疲惫得连迈开双脚都是煎熬，到了后面甚至是露琪亚在拉着她跑。
但从那以后，阿散井恋次再也没有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过那种令他厌恶的眼神。
一直以来都还沉浸在自己真的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震惊中的月见叶终于明白，她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们，不是书中木偶般的角色，而是有血有肉的、自己的同伴。
六个人从此似同伴又似家人地一起在戌吊这个混乱的地方过着艰辛又不乏快乐的生活，月见叶不再是怯懦胆小的孤犬，露琪亚仍是美好高贵的星星。百年的光阴对于死魂而言不过烟云过眼，尽管时间不甘地试图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也不过是拉长了他们的身体打磨了心智，让孩子成长为少年而已——但这只是对拥有灵力的阿散井恋次、月见叶和露琪亚三人而言。百年间，没有灵力的三人先后转生，剩下的三人彼此扶持，既是挚友，也是家人，从来没有分开过。
直到他们去到真央。
直到传出风声，露琪亚要被静灵庭四大贵族之首的朽木家族收养，她有了真正的家人。
直到野狗们惊觉，天要亮了，他们守护的那颗星星即将消失在太阳的羽翼下，与他们渐行渐远。
阿散井恋次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月见叶是以怎样勇敢的姿态把几乎要断裂的羁绊再拉回到一起，重新打上结。
即使他似乎还是不可避免地和露琪亚变得生疏，但断裂与岌岌可危终究是不一样的，以至于直到现在他再想起那一刻，仍然会感到非常的庆幸和感激。
月见叶也没有忘记那时的一切，露琪亚亦然。
阿散井恋次兴致勃勃地跑到露琪亚灵压所在的地方、想告诉她他通过了班里的跳级考试的好消息时，朽木家的人恰好正在和露琪亚谈收养的事宜。
贵族们睨了他一眼，对露琪亚说了一句“下次再议”便面无表情地走了。
虽然阿散井早就有所耳闻，但等他真正地看到那些生来就与他天差地别的贵族们时，他的笑容还是不可避免地僵硬起来。
“恋次，他们说想要我去当朽木家的养子…可以立刻从这里毕业分配到护庭十三队……恋次…我……”
少女眉眼低垂，愁容满面，她的话似乎有着千钧的重量，拉扯着阿散井恋次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要离开了吗？
——要走了吗？
——露琪亚终于有了真正的家人，不可以，不可以去打扰她。
——不可以，阻止她的幸福。
消沉的想法像是风吹过的棉絮一样迅速地飘起来扩散开来，但他不能不强颜欢笑。违心的话只要说了第一句，剩下的都可以自己脱口而出：
“太好了！这样很好啊！我超级羡慕你的！”
只有阿散井恋次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脏压抑得快要爆掉了，也只有露琪亚自己才知道她听到这样的答案时失落得整个脑袋都在啸鸣。
“这样吗？”
露琪亚记得自己好像是这么说的。就在她拂开阿散井恋次的手低下头想要离开这里时，她撞进了一个非常柔软、温暖的怀抱，听见了来者异常剧烈的心跳。
月见叶一在教室听见同学的议论就冲了出去，她的瞬步一直都是年级里数一数二的，早就比以前好了千百倍体质支撑着她一直全速地跑到了露琪亚和阿散井恋次所在的房间。那里相对安静很多，她远远地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接着，她毫不犹豫冲上去抱住了试图埋头离去的少女。
“破道之一，冲！”
月见叶一指，灵力束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打上了阿散井恋次的肩膀，虽然不重但也很痛。
“喂！你做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恋次！那才不是你的想法！”
感受到怀里露琪亚微微的颤抖，加上剧烈运动后头脑也不是很清醒，月见叶甚至来不及细想，脑子一热就吼道。
她抱紧怀里的少女，歪过头靠着她的肩膀、对着她的耳朵认真又缓慢地说：“露琪亚，别怕，去贵族那里吧。我们一定非常会努力，成为贵族都要认可的死神，重新站到你身边的。”
她那么勇敢，不畏直视太阳的羽翼，终于在明亮刺眼的天空中找回了他们其实并没有变得黯淡的星星。
其实对于月见叶莫名其妙的突然疏远和她那些伤人的语句阿散井恋次和露琪亚都没有感到生气，他们的愤怒都只是来自于她不肯将重担与他们分担的失落。
就算被犬群接纳，她依旧习惯于像落单的野狗一样躲起来偷偷呜咽，自己舔舐伤口，就算他们是同伴是家人是挚友。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月见叶就比阿散井恋次他们都更像野狗，胆怯又懦弱、总是恐惧各种不同的事又畏畏缩缩犹豫不决，但她为了守护星星的光芒可以拥有克服一切的勇气，所以当他们都只敢仰望着星空干吠时，她跳了起来试图触摸到星星。
——啧。
他居然被这种家伙教训了。
“走了，蛇尾丸。”
红发男人提刀砍开牢|房的铁杆，径直走出了那连气质都如贵族一般的监|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番外，星星的野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