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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后记 ...

  •   《井》这个中篇是因为豆瓣的一个小说征文比赛而起的。
      当然,和以往参加过的比赛一样,仍旧没有入选。以前多少会患得患失,现在反倒觉得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不过喜欢写东西,写出来便是高兴;有人看,自然是更高兴的。这也就够了。
      写《卦》的最后一个故事、即唐槊和宋莲生的《流火》时,有些东西就攀缠上来,写完觉得不尽兴,希望能再写写,想着晓了前境,于是有了这一个故事的雏形。和《卦》一样,《井》中的故事很多原型都是听来的民间故事,其中《天璇》中关于乔谷的部分情节是在湖心亭看雪客的博客上读到一个故事受到启发而写出来的。
      通常说「情感」,很容易都会带上「纠葛」,这样的纠葛似乎看一世都觉得混乱缠绕,却又觉得不可能是一世的事,有因果有轮迴有缘,所以有了所谓「三世纠葛」,「三世」有可能不止一世,有可能是很多世,「三」及「三」的倍数在古文中通常都是指众多的意思。「三」也是个变数。最初想写三个故事,因为有字数要求,就草拟了五个到七个故事,想把这些故事串联起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五或七相关的事物,想到了北斗七星,进而想到了九,再来就是所谓「书九图十」的河图洛书。
      小说架构的方式仍旧沿用前三个中篇蝴蝶一般的架构,从中间开始,向前后两端伸展开来——写文的线性和时间上的顺序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这也是一层好玩。
      偶然间加入一个画画的群,因为有个画画的人叫viki_lee,他的《黑白画意》和《洛煌笈》我都买了,前者是教钢笔画基础的,后者则是作品集。我喜欢黑白,喜欢他的笔下的那种看似繁複却又有秩序,似乎有敦煌的痕迹又像是带着浮世的幻影,关键是,画画的人,好帅。都说这是看脸的时代,我看的可不止是脸,人的好看,脸是一方面,气度是另一方面,若只有一方面,终究还是觉得欠缺些。他有一整个系列的画,画的就是北斗七星。七星分为斗魁(也名璇玑)和斗柄(也名斗杓),前者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后者由玉衡、开阳和摇光组成,我小说中章节名字就由此而来。如果按照星斗的顺序重新排列章节,就是转世轮迴的线性顺序,能写出来的,七星最末的「摇光」就是《流火》,七星肇始的「天枢」我尚无缘窥见,而中间的五个故事,就在《井》中。
      「河图洛书」是以前人说的,现在好像叫「数独」。中小学寒暑假作业中有,我最先确定的数字就是填在中间的五,九格最后能填出来,终究不是因为数学好,而是因为语文好,河图洛书以前看过,也知道中国人讲平衡,所以知道最多和最少的要在相对处,很顺利,完成了。横竖斜相加都相等,有种平衡,有种美感;此外,六甲纳音之数据说也源于此,天地之数五十五,一三五七九是阳数、相加得二十五,二四六八十是阴数、相加得三十,二者相加得天地之数五十五,再添上五行之数五就是六十,「六十」据说能「依成变化而行鬼神也」——这是古人说法。中国人讲的是「名正言顺」是「内涵意义」。现在的「数独」仿佛是西方概念,可以横竖增加许多行列,要求相加总和相等,考验的是智商,那便超出我的能力了。
      五行依次在其间,中心是土,阳数左旋、阴数右旋,顺天而行为左旋、逆天而行为右旋,星系中诸星仰视皆右旋、俯视皆左旋,左旋主生。中国人讲的平衡,其实不止生,所谓「阴阳和合」,自然有此有彼。以前的东南西北和现在的东南西北是不一样的,我一直是弄不清东南西北的,比起地理书上的方位辨识,我先知道到的古书中的方位,这样的混乱,至今也在延续。就像我也一直搞不清楚,所谓的左右,是自己的左右还是别人的左右,尤其是人面对面的时候。觉得一个人简单,再多,连分辨方位都是困难。
      「河图洛书」除了「图十书九」之外,还有「体用」、「常变」、「合分」之演。「河洛」指代水、「图书」即书籍,而常说「天一生水」,其实也来自图书,奇偶相间、生成既分,「天一生水」的下半句是「地六成水」,水在方位上是北方、季节上是冬季、颜色上是黑,五行在中医理论上是个基础,五脏六腑、药物、脉搏,是人体,也是天地。此间寻求的,在我看来,是平衡也是对应,所谓「相生相剋」,便是这世间的处境。
      「井」就像凭空划开,河图洛书自己填了进去,二十八宿中有「井」宿,据说,井木犴封神之前名为「沉庚」,殁在万仙阵中——在《洛煌笈》中也画了这个故事。《洛煌笈》,洛书、敦煌、云笈七签,似乎都在其中。《易》中有《井》卦,云「改邑不改井」,古话说「离乡背井」,可见古人对「井」的依赖和看中。小篆的「井」中间有个点,乃「丼」,这个字全封闭的空间就在中心,也是井田制中的公地。似乎此字带有「其大无外,其小无内」的意思。一直觉得「井」字深,拿来做题目,和「门」字一样,本身就是个故事。
      《锵锵三人行》请过□□先生做节目,讲到《易》,说他是辗转至新西兰在人生低谷时开始看《易》的。他说《易》是简单的。在我看来,《易》是变化的,而最终说的仍是世间道理,看得清就是「简单」,所谓「明白」,向来「大道至简」。
      年底去了趟香港,和久未见的朋友在地铁站匆匆交谈。对方正在准备考试和论文,在地铁上也抓紧时间看书,说着精力大不如前。我说这两年看着比以前积极,其实是比以前心寒,对人也好,对事也好,好像都不挂心,是真的不上心了。不知道好不好,只是觉得累,对人对事都是累。朋友只笑。仿佛不该有这样的说法。说到自己可能会结婚。问我近况。我只说我一个人都觉得很麻烦,一个人麻烦也就好了。对方无言但笑。
      此番到港,感觉和从前不一样,恍惚有「悲情城市」的意味。不知道是环境变了,还是心境不同。坐叮叮车,在北角,遇到讲闽南话的人,和家乡光影交叠,灯火昏黄,傍晚在雨中,这样的城市,人群匆忙,快又慢,热又冷,满目仓皇。
      人的情爱恩仇写了上千年却仍旧写不尽,我想,这样的纠葛,终究是彼此不放过的,冤冤相报、善恶到头——其实只要「不放过」,便没有「到头」一说。写上一个故事时,唐槊和宋莲生,我想,也必是前缘善恶各有因果,也不只摸索一世,方得《流火》中的种种。《地藏菩萨本愿经》中有「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一句,再明白不过;此后一句是「为善为恶,逐境而生」,境况转换,人终究记得是此时此刻受的委屈苦恼或痴缠恩爱,便不依不饶要讨回来或奢望再有,却因看不到过往而迷失了前路。
      写《井》时,《天璇》和《天玑》是一种纠缠、在复仇,到《天权》则为一转捩、乃「不算了」,而后的《玉衡》和《开阳》是另一种纠缠、在成全。到了最先写出来的《流火》,也就是象「摇光」的一章,便觉得其实「不拖不欠」才是最好。或者,这就是「相生相剋」所得来的「平衡」,或者说是书中人所追求的「平衡」,制衡、权衡、平均、平和、安然。便也是摇摇晃晃如那不系之舟、在水一方。
      回家后,常想起那次交谈;也频频联想起在庆山微信上看到的一篇文章,叫《日消情长》,写的是沉三白和芸娘的种种。我手头的《浮生六记》是外祖父留下的,很早的书,薄薄一册,尽是日常,无尽滋味,就像那夏日荷花中的茶叶,「香韵尤绝」。世间所及,更多是怨偶,难得璧人。匆匆看过,一出出也是戏,如同《井》末尾那荒村野台上的戏。
      为了参加豆瓣的比赛,上网找了网文写作攻略之类的,据说这年头言情受欢迎,我又写不来,但想着要能得奖拿钱就好过年,于是找朋友推荐小说。之前在小地主推荐下看过猫腻的《庆余年》和《将夜》,小地主说,要写得长,这样容易引起注意,这个我实在不在行,对我来说,文字上的洁癖始终存在,准确恰当安置字句就如同行兵布阵。小令推荐了几部,其中据说有拿过奖的,包括辛夷坞的《被时光掩埋的秘密》、青垚的《天子谋》和箫楼的《流水迢迢》,说言情多是日久生情。我看着,却也看看放放,觉得那样的世界我不明白,自然也说不上好不好。索性还是照着自己的想法写下去。
      有次,朋友坐着聊天,吃小火锅,烟气蒸腾,问我,如果让你把之前的日子重新活一次,你有什么要改的?我靠着椅背,想了想,说,高考后填志愿会填复旦中文。我当年成绩是够的,倒不是我考得多好,只是那年在本地招的分数低。那晚也下着雨,去时撑着伞,回来时裹了裹衣服,脖子缩进围巾里,因为吃了东西,索性在雨中走着,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仿佛我还是当年的那个学生。只是,心里也到底明白得很,终究是回不去的;前方,看了看,细雨交织,光线暧昧。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只知道走过了,也对也错,又到底没有对错。
      此前viki的群中群主让大家写写自己的过去总结和来年计划,我也凑个热闹,翻出来看看,觉得还是这样过下去:
      2014年
      读书,撰文,写字,画画,抄经,照顾家人。
      进了这个可爱的群,在里面装嫩。
      2015年
      读书,撰文,写字,画画,抄经,照顾家人。
      希望能上山住一段时间,还有就是有机会学古琴或者尺八。
      新年祝大家健康顺遂、平安喜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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