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夜烟火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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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映在三人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你带他回来做什么？”晃仙问。
“你不是关心他么，今日回来，路上碰到的，小伙计还挺倔，我好言好语了半天才把他带过来，你可别把他吓跑了。”李岚道。
“意思是要我留下他么？”晃仙淡淡道。
一旁的小伙计听着话，一双眼睛里蓄了泪，心虚委屈难平，转身想走，被李岚单手拖了回来：“我答应你的，自然能够办到，你急什么。”
“那就留下罢。”晃仙道。
“我答应他让他与你学酿酒的方法，这个也顺带答应如何？”李岚轻笑，带几分无赖。
“好。”
小伙计大喜过望，一时间简直要跪下了。忽听得外面打更声，李岚想起什么似得拖了晃仙便走，回头嘱道：“好好看家！”
“……“你当是买了条看家护院的狗么？
小伙计自语，也没发现把自己绕了进去。
晃仙被李岚拖着走了几步，方才挣脱开来：“做什么？”
“你不是要找霜迟么？再晚，可就真迟了。”
晃仙面色一冷：“你如何知道我要找霜迟？”
“不是你和我说的么？”
“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两人正面面相觑，南边却忽然亮起了烟花，一朵朵伴着声响绽放。
“……是庆祝立夏的烟火——要说这才是真正的烟火——千万不要用这酿酒。”
“……我知道。”
繁星满天，亮不过这人造的烟火，却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一叶障目，看不见这世事万千，便可以装作从未发生过。凡人，真是奇怪的很。
“据说那霜迟花只开在立夏的子时，再不走，可就没有了。”李岚闲闲抱臂。
“从前还在山中时便常常见这烟花，原来是庆祝。”晃仙道。
“同样的东西，人却能将其变出许多花样。相比之下你们做仙的，倒是无趣的很。”
未开化的想成妖，成妖的又想成人，做了仙的，找了借口千方百计来人间闲逛。什么历劫，贬下凡间都不过是仙想直接或间接的接近凡人罢了。如此，做仙又有什么好呢。
还不如他李大公子自在呢。
“如人饮水罢了。”晃仙淡淡答。他为人时，便只顾一心钻研酒，也不曾认真感受过这人间千万事。
晃神间一脚忽然迈了深，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李岚推了回去站好：“怎么，没了法力便连路也走不了了么？”言语间几分调侃。
实是苛责现在的晃仙了：霜迟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花，所生长之处必也是与众不同。这花不在别处，偏偏在猫山里最高的峰上，被团团绿色围住的一片荒凉，到处是如斗的碎石。
等到终于隐隐约约看到那花的时候，晃仙不知怎么已半挂在了李岚的身上，轻轻的呼着气。
终于等到了。
百年开一次的霜迟，如今带着些朦胧的绯色光晕，影影绰绰，在暗淡的月光下不甚明朗。就在他们的面前。
周围是一圈枯骨。惨白。
……
“小心，这花可能有毒。”李岚一把拉住了上前的晃仙。然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他应该先捂住鼻子的。
极淡的香气传来，却让他在一瞬间恍惚。
好熟悉。
仿佛做了一场长梦。
李岚终于回过神的时候，天已破晓，面前的霜迟已经消失，独留白骨，画地为牢。和白骨旁蜷缩着身子的晃仙，看见他竟是松了口气。晨光照在晃仙的脸上一片柔和的朦胧。
“你终于醒了，你这样站着，已经过了三天了。”晃仙道。
“怪不得这霜迟周围白骨森森，如若我不是妖，怕也得被这迷梦摄了去——你在这儿等了三天么？你不怕酒被偷了么？”晃仙可是爱酒如命的啊。李岚轻笑。
“要偷便随他去。”晃仙淡淡道。
“为什么你没事？”李岚道。
“我是仙。”
“现在不是。”
“是。”
“随你。”李岚失笑。
下山的时候，晃仙忽听得有一声音轻唤他，李岚却无甚反应。那声音道：“我都看到了哦。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下去么？”
“与你无关。”晃仙道。
那声音也便不再言语，像是从未出现过。
虽说着“要偷便随他去”，当晃仙看到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的桃花源时，还是皱了眉：“天刚破晓，他能去了哪？”
李岚去了酒窖查看，回来告诉他：“没少，也没做手脚。”
如此看来，那小伙计，也并不是当惯了贼的。
桃花源算上立夏那一天，已经整整关了四天门。几个忠实的酒客转悠来转悠去，酒虫咬的心痒无比，终于在今天等到了开门。
令他们吃惊的是，从前杏花村的小伙计，如今却到了这一家忙里忙外。少不得几人闲话。
“我真的是去找你们了嘛。”小伙计一边忙活一边低声咕哝，一旁晃仙斜斜瞥他一眼。
李大公子也不走了，就坐在一旁笑。
就这么一直笑到了晚上。灯火如豆。人影晃晃。
“晃儿既然收留了那俞贝，不如也将我收留了罢，反正我也没甚去处。”李岚把玩着酒杯，眼睛里映着火光。
晃仙觉着李岚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应了。
“随便你。”他也在桌边坐了下来，抱了坛子倒酒。
“那霜迟花要是酿成了酒，就叫做——缠梦罢。”李岚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霜迟？”晃仙并未忘这个问题。
“许是我记错了罢。说来我这几日去寻那猫妖，却怎么也找不到，偌大个猫山，不知他又去了哪里。你在山里住了这么长时间，没碰见过他么？——你倒不问为何要把那酒叫做缠梦么？”李岚道。
这便是这十五日消失的缘由了么。
“为何？”晃仙问。
李岚却不再说了，只是喝酒，带着笑意，像是被人下了药。
晃仙想到那霜迟，忽然心中一紧。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是梦。
李岚有些恍惚，听得晃仙在耳边问：“为什么你会醉？……如何，才能醉一场？”
他分不清了。
下一刻他便清醒了过来。就像被人从脑门抽了一棒子那样清醒。
因为晃仙道：“可惜当缠梦酿好之时，你还在此地，我却不知该谪往何方了。”
人影灼灼，光影惶惶。
良久。
“甚好，那我便寻着醇香，再去自投罗网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一夜烟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