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战高卢》白云青枫

16、布雷斯男爵的专长

　　“布雷斯男爵，您觉得犯人真的是个奥地利人吗？”回到碧空万里的阳光下，狄安娜若有所思的问道。

　　“当然不是，在他们的玛丽公主大喜的日子里，派人刺杀她的丈夫，疯子才会如此。”

　　没想到这个小骑士还有些见识，“那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呢？”

　　“我的殿下，审讯犯人可不能说我们觉得是什么，而要看证据，或者说，是要利用有限的线索，追本朔源。”

　　这下狄安娜惊讶了，忍不住问道：“看来您已经胸有成竹，可以告诉我线索是什么？您又从中得出了什么样的真相呢？”

　　萨伏依很满意她的好奇表情，从仅有的信息推断人物身份或者事件内情，正是他的兴趣所在。“我的殿下，昨天在猎场上，我捡到了刺客的枪，那是西班牙出产的火绳枪，添加了S型的活动金属杆代替点火装置，现在法国军队里还在大量使用长矛，连火门枪都很稀少。但还不能由此断定他就是西班牙人，因为米兰，那不勒斯和英格兰的军队都有这样装备。”

　　“而在刑讯室里，我注意到犯人手臂上的纹身，是圆环镶嵌的十字架。那是凯尔特十字，是爱尔兰部分地区一个独特教派，同时，那也是异教徒的标志。”

　　“刚才，我还跟监狱的书记员聊了几句，赞美了一下他纤巧俊秀的字体，他颇为自得给我翻看审讯记录，而上面除了犯人的名字贾斯汀. 汉密尔顿，再没有其他了。狄安娜殿下，现在请您告诉我，我们是否窥见了迷雾背后的一丝真相？”

　　狄安娜听得入了迷。她第一次发现，除了眼睛能够捕捉到的美好表象之外，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打动人心。

　　“那您是想告诉我，犯人是来自爱尔兰的异教徒？那他为什么，要刺杀法兰西的国王？”

　　“问得好，目的，是最终所要达到的境界，是人类一切行为的根源所在。我们刚刚从线索中抽丝剥茧，推导出面纱之下的部分真容。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动用一下万能的想象力，做些猜测了。”

　　“在爱尔兰，大贵族们多数信奉天主教，我们假想这名刺客是某个异教组织的成员，受他的主子指使，潜入巴黎刺杀国王。而英格兰和爱尔兰的菲利普国王，听说已经病入膏肓，他本来就窜了侄子的王位现在又打算游说教皇承认他私生子的合法地位。眼下英国的贵族们已经分成了两派，大部分人都主张接回流亡在外的爱德华王子，只有部分新晋封的贵族支持他的私生子即位。我记得国王刚刚下令让英国军队从诺曼底撤退，打算跟法国签订停战协议。所以我想，刺客的身份，多半与此事有关。只不过，他行刺的目的，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这样审讯下去，也不会有知道的机会了。”

　　“可是为什么，会没有知道的机会？”狄安娜的兴趣更浓了。

　　“殿下，您有没有仔细看过绑在刑架上的犯人？”布雷斯男爵顿了顿，欣赏的目光落在狄安娜一对宝石般的绿眼睛上。然后，他伸手比出大约剑刃的厚度，“您瞧，正常成年人的瞳孔大概有这么大。而那个犯人，差不多缩小了一倍。而持续的瞳孔缩小，都是由于药物刺激引起的。”

　　“药物，您是说犯人被下了药？”

　　“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的确如此。意大利，或者西班牙的术士，当然还有神秘的东方巫师，都精通这种混乱心智的药剂。服下药物的人的共同特征就是瞳孔缩小，持续发热，往往下药的人可以刺激他的神经，迫使他重复一些简单的词句。让他说什么都可以，还顺便造成犯人神志混乱的假象。”

　　“这太不可思议了！”狄安娜对这位思维缜密又见多识广的骑士生出由衷的赞叹，同时也更加好奇，“请问，您真的是布雷斯骑士，我哥哥刚刚册封的空头男爵吗？您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绅士在开心之余，审慎的停顿了一下。他是萨伏依公爵，是伟大的凯撒波吉亚的外孙，炮制毒/药这个行当自然不会陌生。几岁的时候，他就偷看过家里的炼金术士在几个奴隶身上试验药物，不同的服用剂量，试验品不同的年龄体重，都会对药物的作用结果产生相当大的差异。他甚至可以通过那些可怜的奴隶濒死的状态特征，精准判断他们所服用的毒/药种类。
　　不过这些，他并不想说给眼前的姑娘听。

　　于是，他伸手拉住狄安娜的马缰，身下那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便霸道的拦住了棕色母马的去路，“在罗马，人们喜欢称我为凯撒的继承人；而在阿布辛贝神庙前，我只是个孤独的朝圣者；行驶在博斯普鲁斯海峡，我还会是一往无前的水手；而在巴黎，我将永远是您忠实而谦卑的仆从。”

　　此刻，黄昏已然降临，夕阳低下妩媚的身躯吻上布雷斯男爵宁静的面庞，他的双眸如天使般清澈，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狄安娜被那光芒笼罩，她从他的眼睛里看见爱情的波涛和征服的欲望。心底似有火焰升腾，随着血液，流过四肢，渐渐汇集成明丽缠绵的眼波，与绅士的眸光相互交缠，荡出一波波金色的涟漪……

　　“布雷斯先生，要跟您决斗的人是我，离她远一点！”不远处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

　　“拉斐尔，你怎么会在这？”狄安娜一惊，几乎同时就认出了那声音的出处。

　　“很抱歉带着殿下一路走到这里，只是我从来不习惯迟到。”身旁的先生出其不意的开了口。

　　“你们两个人，约好了，决斗？”狄安娜迷惑了。

　　“没错。”伯爵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个狡黠的笑容，“不过，我更想在用剑穿透他的身体之前，做一件更加有趣的事情。”

　　狄安娜本能的抬起头来，一个吻，轻快柔软的落在了她的眉间。她甚至来不及推开他，任由他微微冰冷的唇蜻蜓点水般划过。黑马一声长嘶，朝着前方挑衅的骑士奔驰而去。狄安娜脸色微红，明亮的眼神在夕阳下微微迷醉，她的心被搅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