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禾刀

12、嗓音

　　辛吟本来想打退堂鼓的，可一转眼就见夏即摆脱了马浩朝着相怡的方向走去。
　　那一瞬，她也不管什么面子了，想也没想，冲他跑过去，企图阻挡二人间一切产生联系的可能。
　　结果她忘了今天穿的是厚底皮鞋，跑起来像踩了高跷，在她即将扯住夏即胳膊的刹那，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依着惯性扑向了他。

　　辛吟心有余悸地看向埋藏着细小石子颗粒的草地，幸好夏即扶住了她，要不然脸着地就惨了。

　　……
　　等等。
　　夏即扶住了她！

　　辛吟猛然回神，想起此刻自己的处境。

　　她身子一僵，鼻间都是夏即颈侧萦绕的木质香，耳尖因为男生渡过来的体温而越变越红，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箍在自己腰间双手，掌心温热，指腹因为练琴而带着薄茧，蹭在敏感的腰侧，痒意窜进心口。

　　辛吟眨眨眼，顿了两秒，随后迟钝地抬头看向“救”她的男生，没想到夏即此时跟着垂眸，神色说不清道不明。

　　四目相对。
　　辛吟心口一烫。

　　时间霎时静止。
　　氛围莫名开始粘稠起来。

　　彼此鼻尖的距离不到分毫，呼吸被迫交缠，虽隔着镜片，但辛吟连他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狭长微挑的眼尾，漆黑的瞳仁，挺直的鼻梁。
　　她承认，讨厌鬼长得非常对她胃口。
　　冷到有些……性感？

　　辛吟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她长睫轻颤，注意到对方的黑眸里倒映着自己呆愣的脸，男生目光一寸寸下移，略过她微张的唇，接着淡淡移开。

　　……
　　辛吟心跳一顿。
　　他这眼神什么意思？

　　看不起她？！

　　辛吟瞬间来火了。
　　她怎么忘了，这人在高中就一副瞧不上她的狗模样。
　　真是一点没变。

　　她反过味来，抬手撑着夏即，将自己的身体从他怀里退出来，男生适时收回搁在她腰上的手，任由辛吟尖利的指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掐着自己的臂膀。

　　夏即眉头没动一下，甚至低睫好笑地欣赏她逞强的模样。

　　“辛吟没事吧？”林青子担心的上前搀扶她。

　　“没事……”辛吟摇摇头。

　　这破鞋！
　　回去就把它扔了。

　　辛吟恨恨地想，抓住林青子的手，朝后踉跄退了两步，没想到右脚跟着地的瞬间，一阵难言的疼痛自脚腕处袭来，电流一般，窜过四肢百骸，激得她拧眉痛呼出声：“疼疼疼……”

　　辛吟苦着一张脸，加重了紧扣林青子的力道，林青子抽气，手不自觉松开，辛吟单腿站立，一时没了支撑，眼见着又要摔倒，一个极具安全感的力道捉住了她乱晃的手腕。

　　辛吟身子跟着往前一倒，额头撞在夏即的胸口，总算是站稳了。

　　不过现在这个情形，比摔倒更尴尬。

　　想死。
　　辛吟还抵着他的心口，长发垂在脸侧，遮挡了旁人的视线，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已经有了无数种逃离这个星球的念头。

　　谁来杀了她。
　　她就是去死也不要在夏即面前丢脸。

　　额头感受到胸腔传来细微的震颤，辛吟捏紧了拳。

　　笑她是吧。

　　她咬牙抬头，男生正视前方，识相的没有看她，但微勾的唇角嗤笑意味十足。

　　辛吟深吸口气，单腿站稳，稳住自己此刻的表情，确保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崩形象。

　　男生表情却淡淡的，轻描淡写地打量了她须臾，慢条斯理，双手插兜。
　　仿佛辛吟十分入不了他的眼。

　　又是这幅半死不活的臭德行。
　　辛吟咬牙。

　　高中辩论赛，结束会有双方辩友握手环节，只要和夏即碰到，辛吟永远都是输的那一方，每次赢队过来握手，辛吟都要被他这幅心高气傲的样子给气到发抖。

　　但为了维持形象却硬逼着自己扯出笑容，大方送出祝福。

　　想到过去自己受过的“屈辱”，她没好气地直视夏即，这次死也不道谢。

　　落在旁人眼里，二人好似在无声对峙。
　　谁都不服谁，谁都不肯先弱下来。

　　说起来，两人自从高考后也就没再见过了，上次在live house也是远远相望，今天算是大学后正式的面对面。
　　间隔了四个多月。

　　还是这个人，这张脸，以及气死人的眼神表情，连字儿都不稀得蹦一个给她。
　　可辛吟就是感觉，夏即变了。

　　或许是live house那一晚瞧见他完全颠覆的一面，更或许是在微信上见识到他粘人柔软的一面。

　　辛吟心口堵得慌，怎么好像……更在意他了。

　　“青子……哎，正好你在这，她们找……”
　　“啊！”
　　马浩见林青子在前面，扛着旗跑过来，注意到夏即停在这边，刚想把她俩找你有事说出口，没想到却被辛吟一嗓子叫得咽了回去。

　　“怎么了？”林青子去扶辛吟，“是不是崴到了？”

　　辛吟蹲下捂住右脚踝，皱眉点点头：“好像是。”

　　马浩被转移了注意：“你们摔倒了？青子你没事吧？”
　　林青子睨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辛吟摔着了。”
　　马浩傻笑：“我不是担心你么。”
　　“你担心我就赶紧去把我包拿过来。”
　　“得嘞！”
　　马浩扛着旗就乐呵呵地跑远了。

　　辛吟边揉脚腕边听小情侣打情骂俏，心里还不忘暗骂夏即。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不走，估计是想留下来看她笑话，
　　思及此，她蹲在地上仰起头，非常“嚣张”地瞪了他一眼。

　　仿佛在说，看吧看吧，给你看个够，反正今天已经够丢人了，本小姐不跟你装了！

　　本以为对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荣辱不惊、让人憋火的模样，可夏即此时却收敛神色，耷拉着眼，目光停在她的脚腕上，随后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抬了抬下颌，低声问：“还能走吗？”

　　熟悉的低音炮。
　　辛吟怔愣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控制不住地想起昨晚的电话。
　　热度从颈后烧至脸颊。

　　她赶忙低下脑袋。

　　能走个屁，因为你的声音腿更软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好吃讨厌鬼的嗓音。

　　高中那会打辩论她就注意到了，每次轮到夏即攻辩，她都会不由自主被他的声音给带跑，渐渐就听得入了神，被点到名都来不及反应。
　　开始的时候因此闹了不少笑话。

　　后来听到For her的歌，她立刻收藏也是因为觉得主唱的嗓音和夏即很像。

　　在一些事情上，她诚实到有些矛盾。

　　夏即的嗓子不知道怎么长的，有种低沉的轰鸣，缓缓的，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感。
　　一板一眼，成熟又性感，穿透鼓膜砸进心头，不强烈，却极为印象深刻。

　　等不到辛吟的回答，夏即轻啧了声，又重复道：“还能走吗？”

　　林青子望着二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戳了戳辛吟：“宝你还能走吗？”

　　辛吟苦着张脸。
　　我难道不想走么宝，我简直想立刻离开这个尴尬到头皮发麻的场景。
　　可脚腕抻着了，虽说没啥大碍，但要她立刻就能走是绝对办不到的。

　　还有，她不想在夏即面前示弱。

　　想到这，辛吟抬眼瞪着夏即，呼吸声加重，气得脸颊微鼓。

　　眼神仿佛在说：你也是的，不是急着要去找你的宝贝姐姐嘛！赖在这问我能不能走干嘛！
　　烦死了！

　　“看来是不能走了。”
　　双方沉默对视几秒，夏即忽地翘起唇角，眉骨稍抬，看起来心情不错：“要我背你去医务室么？”

　　辛吟顿时皱起眉头。
　　惊疑的目光扫视着他。
　　无声质问：你能这么好心？

　　“辛吟，你脚腕都肿了，得去医务室处理。”林青子见她疼得都说不出话了，不由劝道。

　　辛吟看了眼红肿的脚腕，清楚再这么僵持下去，对自己半分好处都没有，只会增加夏即笑话她的素材。
　　“嗯，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重新被夏即攥进手里，男生背过身，带着她的手攀到颈前，辛吟顺着抓住他的肩头，夏即稍躬着身，让她能够轻易上来。

　　辛吟迟疑地望着他宽阔的背，耳尖在阳光照射下红得滴血。

　　心脏乱了节奏。
　　她还从没被异性背过。
　　第一次竟然是她素来讨厌的夏即。

　　出乎意料的，不反感。

　　懵怔间，林青子扶着她的腰，推着她上去。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辛吟环住了夏即的脖颈，木质香气再次袭来，没等她趴稳，男生微凉的手穿过膝窝，随后紧紧按住她，以防她滑落，辛吟不由得紧贴在他背后，胸前抵上坚硬的背肌。

　　林青子怕她走光，将自己的薄外套系在辛吟腰上，正要跟上去一起，拿完包跑回来的马浩叫住她：“青子，你们老师叫你！”

　　林青子被迫只能暂时将辛吟交给对方：“宝，我先去处理一下。”

　　辛吟脑子还懵着，她迟钝地点点头，扭头目送林青子走远。

　　此刻操场上只余拆卸舞台的工作人员，学生看不到几个，相怡和她师傅都不见了踪影。

　　夏即稳稳背着她，不发一语。

　　诡异又尴尬的死寂降临。

　　辛吟心里咯噔一声，脑子瞬间清醒，她双手撑着夏即的肩，让自己的身体和他的背隔开，红透的脸颊从远处看仿若发了高烧。

　　“怎么。”
　　男生目视前方，声音懒散，拖着腔调，听不出情绪。
　　“不想碰我？”

作者有话说

　　小辛吟，这不叫变了，这叫性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