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他只想求生》谢霜华

4、相助

　　这样把人按在水中，若是没能及时把人拽出来，岂不是要出人命！
　　而且是什么样的仇怨，非要将人这样按在死亡的边缘。

　　沈闻秋想想方才的一幕，便忍不住发抖，阵阵后怕。
　　即便素不相识，他仍是不愿意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消逝在眼前。

　　那群人被沈闻秋猛地推开，松开玄衣少年，却将人更深地砸入水中。

　　沈闻秋连忙将人扶起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玄衣少年缓缓抬起头，露出姜珩那张冷漠的脸，望向沈闻秋的眼神满是审视。

　　为什么救我？
　　你有什么目的？
　　总不能是好心，而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才接近他的吗？

　　姜珩满心疑问间，还忍不住自嘲地想。

　　前朝不乏有扶持势弱的皇子，借着皇子不被重视，躲过明枪暗箭，反倒夺嫡成功之事。

　　在宫里的这些年，姜珩已经不再相信世上有什么好心人了。
　　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有情皆假，没有人会不带一点目的便帮你。

　　沈闻秋望进姜珩的眼睛，将对方这副狼狈的模样收入眼底。
　　他突然就想起原作之中，被狼狈地裹着草席丢出瑞王府后门，在冬夜中被活生生冻死。
　　他下意识便将眼前这个玄衣少年当成与原主一样的凄惨炮灰，也许在书中连名字都没有，只是简单一句“瑞王残暴，死在他手上的男男女女无数”便囊括了他们的一生。

　　这种下意识的猜测，让沈闻秋忍不住心疼起姜珩来。
　　他扶着姜珩，挡在对方身前，看着眼前几名下人，冷静地说：“不远便在办赏花宴，京中许多人家都在此，你们也不想闹大吧？”

　　下人们当然知道这事儿需得悄悄的，好歹是太后送来的人。
　　此时还是先走为上计，至于眼前这人……禀报给王爷，让王爷来想办法收拾便是！
　　如此一想，下人们不再停留，冷哼一声，瞪沈闻秋一眼，便离开了此处。

　　沈闻秋盯着下人们的背影，见他们走远，方转身看向姜珩，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珩死死盯着沈闻秋，观察着眼前的这个人，没有立刻回答。

　　沈闻秋见他对自己有敌意，还不说话，只当是被欺负狠了，关切地说：“你别怕。我是淮安侯府的二公子沈闻秋，不是瑞王府的人。”

　　自报家门了，也许后面便是以夺嫡为名拉拢他，剑走偏锋扶持势弱的皇子。
　　姜珩心底暗暗想着，打量着眼前的沈闻秋，印象又差了几分。

　　沈闻秋不知道姜珩在想什么，只以为他在害怕，又不好叫人总这样满脸湿漉漉的，便拿着手帕为他擦去脸上的水。

　　姜珩浑身一僵。
　　他感受着脸上的触感，看着沈闻秋那轻柔的动作，再抬眸望进对方眼中。
　　不怪他走神，这双桃花眼很漂亮，也很干净。

　　其实不像是姜珩下意识猜想的那样。
　　但有些事情，不是他能赌的。
　　他可以赌命，不能随意去信任所谓纯粹的感情。

　　沈闻秋见姜珩还是不说话，叹了口气，只接着用手帕擦去他肩上的水，头疼地看着他湿了一大片的上半身，问：“你住在何处？不然还是回去换身衣衫吧，这样容易着凉的。”

　　姜珩听着这关心的语气，他低下脑袋，不去看沈闻秋的脸，脑海里却不自控地浮现对方那双漂亮又干净的桃花眼。

　　也许……可以试试接触一下。
　　左右他本就是想伺机复仇的，是不是真心待他，又有何区别呢？
　　姜珩在心底讥讽地笑了笑，没有抬头，只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不住这儿。”

　　沈闻秋一听，顿时火了。
　　合着这还不是瑞王那王八蛋养在家中的，那是什么？不会是此番赴宴的宾客吧？

　　“来参加赏花宴，被他们叫到这里的。”

　　姜珩惜字如金，将一个自闭少年演绎得淋漓尽致。
　　能短短两句话说清楚，绝对不会多解释半句。

　　沈闻秋顿时心疼不已，他伸出手为姜珩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只说：“没事了，没事了，你回到席间去，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怎么样的。待会儿结束了，你就赶紧回去，别留在这里，这个瑞王是大坏蛋，千万别让他私下碰到了。”

　　说话间，沈闻秋又仔细打量了姜珩一番，看着他这副面黄肌瘦的模样，顿时脑补出一个某个世家不受宠的孩子被带到宴会上遭人欺辱的凄惨故事。
　　这孩子可能还没有妈妈，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觉得更惨了。

　　沈闻秋看姜珩的目光逐渐变得怜爱，说话的声音都更温柔了几分。
　　他牵起对方的手，说：“你也别自己回去了，我带你回去吧。”

　　姜珩乖巧地点点头，怯生生地跟到沈闻秋身边，甚至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沈闻秋猜测是因为刚被欺负了一顿，又没了对他的敌意，自然而然生出几分依赖来。
　　他更是坚定姜珩一定是某个世家不受宠的孩子的猜测，否则若是有好日子，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二人一路上没有说话，回到席间，姜珩也没有离开，只跟在沈闻秋身旁，坐在了他的身边。

　　沈闻秋的另一侧还坐着沈云云，她见沈闻秋带了个少年回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惊讶得捂住了嘴。

　　沈闻秋见状挑了下眉，好奇地问：“怎么了？”
　　沈云云捂着自己的嘴，疯狂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天机不可泄露。”

　　沈闻秋也没追问，他心里对沈云云的印象已经固定在了古早穿越女主上边，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旁边的姜珩抬眸朝沈云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当是二人之间有什么秘密，是不宜被他这个外人听见的。
　　至于是什么秘密，他猜测应该就是沈闻秋接近他的目的吧。

　　沈闻秋不知道姜珩在想什么，他只当这是个与原主一样的小可怜。
　　他陪着姜珩待了一会儿，等到赏花宴结束，将人送到王府门口，才钻进淮安侯府的马车。

　　姜珩站在原地，看着沈闻秋的马车小一会儿，才转身跟上接他回宫的太监。
　　他上了回宫的马车，风吹过帘子，马车刚好从淮安侯府的马车旁边路过。
　　他看见背对着自己的沈闻秋，正与沈云云不知说着什么，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有些羡慕，和和睦睦的兄妹相处原来就是这样的吗？

　　沈闻秋压根就不知道姜珩从身后路过，他是瞧着沈云云突然挤眉弄眼的，奇怪地往身后看了一眼，看见一辆皇宫的马车。
　　这时候帘子已经落下，他没瞧见坐在里边的姜珩，只当是有什么皇室中人也来了。
　　反正他对谁来赴宴不感兴趣，刚刚压根也没去注意都有谁来了。

　　沈云云没把姜珩在后边的事告诉沈闻秋，倒也不是她不想说。
　　是她刚要说的时候，还没张嘴，身上便传来阵阵剧痛。

　　得，知道剧情也不能告诉关键人物是吧？
　　真是可恶的限制！看我怎么想办法破解一下！
　　沈云云骂了一句，撇撇嘴什么都不说。

　　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坐着马车回到淮安侯府，一进门便看见淮安侯身边的陈默站在那儿。

　　陈默笑得憨厚，看着沈闻秋说：“二公子回来了。”

　　沈闻秋和沈云云闻言，对视一眼。
　　不必多言，他们便知道怕是没什么好事。

　　陈默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侯爷请二公子到祠堂去，大姑娘便先回去吧。”

　　沈云云正要说话，却被沈闻秋拽住手腕，她猛地转头看向他，见他摇头，只好什么都不再说。

　　沈闻秋跟着陈默来到祠堂外，远远便瞧见不知何时回家了的淮安侯站在里边。
　　陈默没送他进去，只在门口停住脚步，做了个一个请的手势。
　　他大抵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知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便也没犹豫，直接跨过门槛，走到淮安侯身边。

　　“你个逆子！给我跪下！”

　　淮安侯见沈闻秋进来，毫无任何铺垫的，就这样转身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父亲又是什么事情不满，还得特意将儿子叫到祠堂来跪？”沈闻秋没有跪，他是个现代人，没有动不动就跪下的习惯。
　　“跟去瑞王府的下人说，你中途离开了？”淮安侯沉着脸，他本想直接质问沈闻秋为何没跟瑞王走，可那太过刻意，委实不妥。
　　“是走开了一会儿。不过这本就是赏花宴，儿子赏花去了，该是没什么不对吧？”沈闻秋露出不解的神情，他哪里不知道淮安侯是什么意思，但这个时候装傻就对了。
　　“哼！你是不是忘记你到瑞王府去是做什么的！让你说点好话哄瑞王开心，没有叫你到那边去玩乐赏花！”淮安侯不好明说，可气急败坏间还是泄露了本意。
　　“父亲不是说代表淮安侯府参加赏花宴吗？这哄瑞王开心的事，儿子嘴笨怕是做不来。若父亲想找个嘴甜的，大哥哥可能更合适一些。”沈闻秋也不是吃亏的主，虽然知道现在与淮安侯正面起冲突无益处，却还是忍不住嘴上刺对方一下。
　　“你个畜生！”淮安侯顿时变了脸色，指着沈闻秋的鼻子大骂，终究还是没敢打坏这张脸，只指着地上骂，“为父就罚你在此跪足三日！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淮安侯拂袖离去。

　　沈闻秋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冰冷的地板，不等外边的陈默催促，便提着衣摆直直跪了下去。

　　祠堂很安静。
　　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思绪飘远。

　　沈闻秋不自觉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个小可怜。
　　也不知道他回家没有，回家后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因为今日得罪瑞王而像他一样挨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