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我吻》再临

52、租房

　　姜语兮回头，惊讶一瞬问：
　　“你怎么在这？”

　　许慎洺没看她，微微伏腰，盯着窗面上的信息问：“你在看房？”

　　“随便看看。”
　　“要租房么？”

　　奇怪。她写脸上了？

　　“一般来说随便看看的人会一边大面积扫视一边怒斥价格，不会像你，丢了魂一样呆站在这。”

　　许慎洺一针见血。

　　姜语兮只好和盘托出：“……孟妍要搬走了，没法再和我合租。所以我想先来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房子。”

　　她转问许慎洺：“你呢？怎么在这？”

　　她和许慎洺快接近一个月没见，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联系甚少。许慎洺没主动找她，她也不知该如何提起话题。
　　她差点要以为在霖市发生过的事只是一场梦了。

　　“玉城这么大，只有你能到处跑？”许慎洺站直，睨来一眼。

　　这么一眼，就看见了姜语兮脖子上的项链。
　　他目光一滞，停在她锁骨那一处。

　　贝壳本身不发光，也不会反光，但许慎洺却觉得白色的贝壳此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姜语兮今天穿了件领口比较宽松的上衣，正好完整地露出整条项链。她皮肤白，那串贝壳又都是浅浅的颜色，搭配在一块的暖色系，衬得她脖颈处肤如凝脂。
　　足以见得设计人的煞费苦心。

　　他们没在房屋中介门口逗留太久，去了附近一家咖啡厅。

　　咖啡端上来后，许慎洺思索了会儿，对姜语兮说：“你把租房的要求告诉我。”

　　“你有房子？”
　　“不是，我去问问，帮你留意一下。”

　　姜语兮想，许慎洺的人脉多，认识的又都是些大客户，如果有人愿意租给她，能够略过租房中介直接联系到房东，那是再好不过。
　　涉及到租房的事情，这些天她已经精疲力尽，积攒了太多的反面教材，她需要谨慎再谨慎地思考。

　　许慎洺看她犹疑，便主动抛出问题引导：“大概想租哪一块的房子？”
　　姜语兮顿了顿才回答：“还是城南，靠近地铁站，现在这一片都可以。”

　　“大小有要求么？”
　　“没有，别太小就行。”
　　“想整租还是合租？”
　　“最好是整租。但……我最近的经济状况一般，如果房子条件真的很好的话，也可以考虑。”

　　“行。”许慎洺点点头，“有消息我告诉你。”

　　姜语兮和许慎洺分别后，回了家。

　　微信和手机，陆陆续续还经常收到些向她发来的工作邀约，姜语兮点开一个个回绝，又检查了一遍邮箱。
　　邮箱里，除了堆积如山的推销信息和验证邮件，淹没在其中的一个发件人引起了姜语兮的注意。

　　她点开一看，是她前阵子投的配音暑期班，简历竟然通过了，邀请她从7月1号开始准备来上课。

　　鼠标滚轮上下滑动，姜语兮对着这封邮件看了很久。

　　配音班的学费是多少钱来着，好像是两万出头……
　　加上上次借给裴烽的钱，未来一阵子要克扣的房租，每个月的基本开销……

　　胡思乱想间，她点点鼠标，关闭了邮箱的窗口页面。

　　还想啥呢？
　　洗洗睡吧。

　　嘴上这么说着，她又调出页面反复地看了好久。
　　多好的机会，真是可惜了。

　　没过两天，许慎洺发来消息，说他这认识的熟人有一套房子正在出租，问姜语兮要不要去看，他傍晚正巧有时间，可以陪她一起。

　　许慎洺发来几张房子的照片。

　　阳台窗户朝南，看风景楼层适中，采光极好。房子看上去很新，卧室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房间内带了一个独立卫生间。

　　姜语兮看这照片是越看越心仪，但她知道，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她问许慎洺：这很贵吧？

　　【就比你的预算高了一点点。不过我觉得很合适。】

　　姜语兮有点难以置信。

　　【这么好的房子，也能匹配上我的预算？】

　　【嗯，但是是一个房间的价格，整租的话就不是这个价了。】

　　怪不得……

　　姜语兮扣扣手指，许慎洺又发来：先去看看？

　　她慎重回复：我考虑一下。

　　姜语兮刚说完，那边发来了一条语音。她点开播放。

　　“姜语兮，”许慎洺闲散的嗓音传出，“有时候我真心疼你的脑子，每天得想这么多事情。”
　　“……”
　　“看一眼，不吃亏。”

　　他那张嘴又变回了曾经不饶人的模样。但也是这一句冷嘲热讽起了作用，姜语兮干脆同意了。
　　反正就是看看，这个人情已经欠下的，当然要发挥最大作用。

　　第二天，他们约在要看房的小区门口见面。

　　到达目的地时姜语兮才发现，这个小区对面就是许慎洺那个小区，仅仅相隔了一条马路。

　　进去时，先在门口保安处做了登记。一路走过，小区绿化也做得赏心悦目。
　　他们进入单元楼，许慎洺刷了门禁卡，坐电梯上楼。门口设置了密码锁，进入后，室内一片敞亮。

　　许慎洺帮姜语兮推开门，边说：“本来这个房东今天也要一起过来的，他临时有事，我们先自己看看。”

　　姜语兮四下打探：“这里是不久前刚装修过的吗？”

　　“嗯，他们本来装修了下打算做婚房的，但工作上有调动，一时半会儿没法入住，就先租出去了。”

　　姜语兮走进去，一共一大一小两间卧室，家具配套齐全。小的房间带一个飘窗，不少人觉得这种设计很鸡肋，但姜语兮还挺喜欢。

　　回过头，她看见许慎洺在卫生间里，走过去问：“你在弄什么？”
　　“检查一下。”

　　许慎洺试了下热水器，洗衣机也打开看了眼，里外都是干净的，可以正常运作。

　　把房子从里到外绕了一遍，姜语兮实在是挑不出毛病来，可偏偏许慎洺总能想到些什么，又去检查一番。
　　直到最后，大概只剩下床底和地板他们没掀起来看过了，其他一切正常。
　　姜语兮拿手机多个视角拍了照，他们锁好门离开。

　　进了电梯，许慎洺问：“感觉怎么样？”
　　“你觉得呢？”
　　“这个价位，已经算是范围内最合适的了。”

　　姜语兮点点头，她也觉得挺好。只是——

　　“我再想想。”

　　许慎洺看了眼头顶下降的数字：“这次在想什么？”

　　楼层不高，电梯很快下到一层，叮地一声打开。

　　姜语兮说：“其实这房子真的很好……但我的问题，我感觉对我来说还是有点贵了。”

　　“况且，还得再找个室友，离入住的时间又要更久了。”姜语兮觉得有些抱歉，麻烦了许慎洺这么久，还拖了人家的关系。

　　许慎洺蹙着眉不说话：“你最近的情况这么艰难？”
　　“有点吧……”姜语兮无奈望天，“本来还想报个配音训练班，大概也没机会了。”

　　许慎洺想起在霖市的最后一天：“上次那次试音呢？”
　　“没消息，应该是有别人在录了。”
　　“失望了？”
　　“还好，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声音表演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比不过人家很正常。”
　　“怎么会？”许慎洺放慢步子，调侃她，“你学贝塔就学的很像啊。”

　　姜语兮之前在许慎洺家的时候，一个人无聊陪贝塔玩，常常会模仿它的叫声呜咽声，没想到全被躲在房里的这人听了去。

　　看在他帮她找房子的份上，姜语兮没还嘴，只是在他背后默默举了下拳头。

　　两人刚走没多久，脚下石砖上突然出现深色的圆点。天幕被乌云遮蔽，太阳在后方只占一角。
　　姜语兮伸出手接，抬头望了下天：“好像下雨了。”

　　许慎洺跟着抬头。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雨点渐渐砸了下来，越砸越多，越滴越快，甚至让人来不及躲，已经把身上浇了个遍。

　　许慎洺松了手，揽过她，手掌罩在她前额上方。

　　他说：“先去我家吧。”

　　北江苑就在旁边。
　　许慎洺拉着姜语兮一路跑。那场景很诡异，明明身后还有太阳，他们俩却被暴雨淋了一身，像上帝故意开的玩笑。

　　雨越下越大，砸得姜语兮快张不开眼。乌云逐渐占领整片天空，连最后的一丝斜阳也被侵蚀，城市上方笼罩着黑压压的一片。

　　好在许慎洺家离得很近，姜语兮闷着头，被动地跟着许慎洺。大概五分钟，他们停在了单元楼的楼下。

　　没想到又来了这。

　　“上去擦一擦，一会儿拿把伞，我送你回去。”
　　许慎洺带她上楼，输入密码开了门。

　　贝塔的叫声瞬间响起，不同于她之前来的那次，门口的玄关处多了个身影。

　　姜语兮蹲下一瞧。

　　“这是——那只大橘？”

　　门口多了一只小猫，姜语兮一眼认出了这是许慎洺上次拍给她看的，一直蹲守在许慎洺家门口不肯离开的那猫。

　　许慎洺拿了条干毛巾出来，递给她，眼神淡淡扫过门口两位同住居民：“它在我家门口蹲了两天，一直叫唤，我赶不走，只能把它带回来了。”

　　“他和贝塔会打架吗？”
　　“暂时还没。隔离了一段时间，应该适应了。”

　　姜语兮摸摸小猫的鼻梁，湿湿凉凉的。小猫眯着眼任她蹭，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别动，湿着呢。”
　　姜语兮抽手，这才想起她浑身还是雨水，借许慎洺的毛巾擦了擦手臂。

　　许慎洺找了件白色T恤，拿出来给她：“先换下这件吧。”

　　刚淋过雨，她的衣服被打湿了不少，一片片粘在身上，确实不太舒服。姜语兮点点头，进厕所换上。

　　套上许慎洺的T恤，姜语兮看着镜中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奇怪。
　　T恤对她来说太大了，短袖变成了五分袖，松松垮垮的耷拉着。

　　她拎起领口闻了下，有股好闻的清香，就是那种用过衣物柔顺剂的最简单质朴的香味，松松软软的。

　　她推开门出去，许慎洺也换了身简单的卫衣。他正好端来两杯热茶，放到桌上。

　　姜语兮过去，捧起热茶喝一口，浑身的湿气一下被冲散了不少。

　　窗外雨声噼里啪啦，橘猫趴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斜眼看她。

　　姜语兮问许慎洺：“你给这只大橘起名字了吗？”

　　“别一口一个大橘的。”许慎洺扬了扬下巴，“你看他那小身板，配得上大橘这个名号么？”

　　这只橘猫确实比一般橘猫小了很多，可能是在外流浪的原因，没什么营养，细胳膊细腿的，脸也偏尖瘦。

　　“那就叫它小橘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许慎洺对名字什么的都无所谓：“想叫什么都行。”

　　他拿来了吹风机，走到姜语兮身后：“坐下吧。”
　　她乖乖配合他，捧着茶坐到沙发上。

　　手指向上一推，吹风机呼呼呼地开始运作。

　　许慎洺站着，五指插入姜语兮的头发，替她拨了拨，拿吹风机烘着那些被雨淋到的头发。几缕粘湿的发丝缠在他五指缝隙里，他随意地捋捋又脱开。

　　姜语兮正襟危坐，享受着这项全套服务。

　　记忆回到了上一次，她给许慎洺吹头发的那天。他抓着她的手，问她，能不能再叫一次他的名字。

　　她回以沉默，从此许慎洺没再提过。

　　脸颊有点发热，不知道是不是被吹风机的热风烤的，她拿手背贴了贴。

　　不得不承认许慎洺的这套服务真的很到位，可以去理发店当托尼了。一顿操作下来，姜语兮舒服得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她直犯困。

　　就在又一个哈欠结束的时候，许慎洺关了吹风机。噪音消失，姜语兮即刻把嘴闭上。

　　许慎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姜语兮眼角闪着光，湿漉漉的。

　　他问：“困了？”
　　姜语兮眨眨眼：“还行。”她睫毛扑闪几下，抹去眼角的泪花。

　　许慎洺又抬了手，帮她捻了捻落在耳边的头发。

　　“姜语兮。”他喊她的名字。

　　“嗯？”

　　姜语兮抬头。头发已经吹完了，但许慎洺仍立在她身前，手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头发上，转移到了她的耳朵上。

　　许慎洺的手指正一下一下地捏着她的耳廓，像来回地抚摸，亲昵地玩弄。他的大拇指在不断描绘她耳朵的形状，一遍又一遍，力道很轻。

　　他是在这时开口的：

　　“你住到我这来吧。”

　　他又捏了捏她的耳廓最外圈，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我这里也算城南，靠近地铁站，从窗户就能看出去就能看到琼江。”

　　“还是住书房？那里你也熟悉。”

　　“采光很好，住户有电梯，房间有独立卫生间。全部都符合你的要求。”

　　他的手来到她的耳垂，轻轻地碰了碰那上面挂着的闪耀夺目的耳钉。

　　“再加上，我这个室友，人还不错。”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碰到，姜语兮看不见，只能全凭感受。她猜她的耳朵应该已经整个红透了。

　　许慎洺好像在给她下蛊，否则她怎么会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

　　他如果用这种不正经的调情的方式去推销房屋，一定能蝉联每个月业绩最好的中介。

　　这个人……不，这套房子，对她来说诱惑太大了。

　　姜语兮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像一个误入歧途的迷茫者，手无寸铁，于是慌慌张张地想要投靠他。

　　她冷静了会儿，对许慎洺道：“坦白说，这间房子的吸引力确实很大。但我觉得……我们还是……还是……”

　　“还是什么？”

　　她绞尽脑汁想不出一个形容词，支支吾吾说：“太快了？”

　　许慎洺眉毛一挑，嘴角溢出一声笑。

　　“你想什么呢？”他俯下身来凑近她。
　　“你是因为没找到工作、租不到合适的房子；而我是出于朋友的需要，好心借一间房给你。”

　　他的脸离得很近，声音又是那样富有磁性。

　　“如果你非要付房租，我也ok，可以给你一个友情价。”

　　是……是这样吗？

　　许慎洺脸上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她望着那双狭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