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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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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风织看清了来人,是基法,便不再废话。
然而,对方却好像并不像就此揭过,愤愤道,“真是的,连自己的帐篷都找了半天,叫我好等……”
风织心想,又不是我要你等的,嘴上却不说,装作不在意地自顾自走进了帐篷,然后,点上了灯。
回过身,她发觉对方竟自顾自跟了进来,心中顿时略微产生了些许不满,继而又涌上了一缕疑惑。自诩高尚贵族的基法,是不可能会做出这么不合礼仪的事,他到底是……?
风织静了静神,用一种平和的语气再一次问道,“有事?”
大约是对方郑重的态度感染了某刻薄男,基法到嘴边的一番抱怨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他纠结了片刻,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织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然而一向嘴不饶人的基法却一反常态,半晌都没有出声,唯有沉默在不断蔓延。
风织默默叹了口气,开口道,“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有一回,该隐找我谈话的情形。”
听了这话,基法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后,又轻轻咬了咬嘴唇,“他……也是像我这样……”最终,他别开了眼,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恰恰相反,他和我兜了半天的圈子都没说到正题。”
“……你想说什么?”基法终于又把视线落在了某少女身上。
风织看着一脸复杂的基法,冷不防冒出一句,“我很忙的。”
“……骗谁呢?”
“那好吧,我累了。”
这总算不像是假话,只是基法显然并不想还没开始就被迫打道回府。
“给我一点时间。”基法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随后,露出了仿佛慷慨就义的神情,“我只问你一件事,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支持我的见解,反对华尔特加入骑士团,我原以为……”
原以为什么?原以为他们两个的思维有着同样的深度和广度,所以,能够互相了解么?可恶,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基法顿时有些后悔说这些,他正要自暴自弃扭头离开时,却蓦地听到了“扑哧”一记笑声。
或许是整个空间过于安静,所以这记笑声显得格外清晰。
基法几乎要恼羞成怒了。
“抱歉抱歉。”少女竭力忍住笑意,“我很高兴呢,你这算是认可我了吗?”
“才不是这样。”基法那苍白的肤色竟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淡红。
然而风织只是笑而不语,却惹得对方愈发暴躁。
“够了,我……”
基法的拂袖离去终究还是未能实现。
“算了算了,看在你屈尊降贵的份上,我也不是不可以指出你思虑不周的地方……”
“你这家伙……”基法盘算了片刻,终于还是强忍着巨大的屈辱感,留了下来,他倒要听听,他到底哪里“思虑不周”了。
望着某金发刻薄男那竭力忍耐又想装作毫不在意的表情,风织不由觉得愈发好笑。不过这次,还是适可而止一点为好。
“那么,我先问你,你为什么不能认可华尔特呢?是担心他潜在的无差别攻击无法掌控,进而影响大局?”
“……你不是知道么?这种不确定的因素……”
“这种不确定因素,你们不是多少也存在么?”
“……你说什么?”基法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大约是语气过于明显,风织稍稍避了避风头,“至少在我看来,修纳就有很大的‘不确定因素’。”
“唔……”基法当然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到底也无法反对,“可是……”他想说,这个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呵呵,因为修纳是该隐推荐的,所以你下意识地觉得靠谱,可是格哈德推荐的华尔特就不行,你很看不起他呢。”
“才不是。”
“你没有看不起格哈德么?”
“不……”基法刚要进一步反驳,却忽地惊觉其中的陷阱,继而紧紧闭上了嘴唇,默不作声。
“唔,被我说中了呢。”风织的嘴角微微勾了勾,“虽然你好像不太想承认的样子,但你终究还是无法坚决地反对,因为这是源于你的本心,你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比不上该隐……”
“胡说八道,不要以为我不说话你就可以随编派我,你知道些什么,根本是个外人……”基法的脸已变得通红,双目充血,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奋不顾身地做着最后的抵抗。
尽管对方的话很伤人,风织却毫不在乎,她知道,她已经触及了对方的最大弱点,最深的心防。所以,他才会如此口不择言,哪怕是微渺的可能,哪怕是自欺欺人,也要拼命守护着自己最卑微的自尊。
不想承认,然而现实却让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只好装作看不见,小心翼翼地固守在自己的城堡中,用浑身的尖刺作为自己最顽强的盾牌。
然而,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承认,现实却从未从眼前消失,一次又有一次,让他产生无力和挫败感,最终,他到底也只能……屈服吗?
“承认对方的强大需要的是度量,承认自己的无力需要的却是勇气。”
“你可以不想承认,但是,不要蒙蔽自己的双眼,封堵自己的双耳,因为那样,你只会失去超越的可能。”
“超越?我……?”
“我从未觉得你有比不上该隐,不如说,你应该具备比该隐更加深的潜力,该隐的才能更多的是源于他常年累月的经验积累,而你,靠的是天赋。”
“你明明有这样优秀的天赋,却总是无法好好发挥,或者说,总是拘泥于细枝末节,我觉得很可惜呢。”
“把眼光放长远一点,把视角放得更广阔一些,你应该也可以看见的,那些,位于更高层次的,唯有最机智的谋士才能看穿的新境界。”
少女口中吐露的最后一个音节,最终消失在了仿佛是无限的静谧之中。
长久的沉默,仿佛连空气都要凝固。
天赋……?从来都没有人认可过,就连他的父母都……可是,这个字眼,却偏偏从一个素昧平生的外人口中……不,已经不再是外人……
不想承认,他一点都不想承认,仅仅是一句话,仅仅是一个词,他却犹如是整个人生都得到了救赎……他的存在,终于有了意义……
明明是只要得到雷比亚斯大人的认可就足够了,明明不需要其他任何人……
“我走了。”基法终于扭过了头,做出了他一直想做却总是未能成功的举动。
哎呀呀,生气了么?但是……
风织望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帘之外,忽然觉得他的心情好像不错。
她想起来雷比亚斯要她不要和骑士团长单独相处来着,嗯,暂时就当没这回事吧。
门帘忽然微动,宁静的夜色中传来了低沉又略带拘泥的声音。
“即使是格哈德那样的莽汉,也会有其独到之处,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话音落下以后,门外终于没有了任何动静。
自这天以后,一向喜欢招人嫌的基法,独自沉默的时间似乎变多了。拜此所赐,总是感到莫名被针对的该隐,也顿觉自己的日子好像也轻松了一点。只是风织却始终享受不到这种待遇,某刻薄男对她的冷嘲热讽虽然没变多,可也绝对没有减少。她闲来有兴致的话也会怼回去,不过大多数场合,她都选择无视。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很忙的。
太平日子没过上几天,风织就撺掇雷比亚斯找该隐开个局部会议。她想了想,最后把基法也叫上了。反正不叫他,他自己也会凑过来。
四人在该隐的房间落座后,其中三人纷纷一脸好奇地盯着某少女直看。
要知道,风织可是从来没有那么积极地组织过开会,就连参加参谋会,或是骑士团长会议,她也总是一副抬不起兴致的样子,绝不说一句话。可这次,她居然破天荒地说要开个会,其他三人简直要怀疑天是不是要下红雨了。
“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只是觉得这事迫在眉睫,需要郑重讨论一下。”风织难得一本正经,却让其余三人愈发不自在。
“嗯哼,总之,先说一下你召集大家,想要讨论什么问题?”雷比亚斯作为最高首领,当仁不让地起了个头。
风织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首先是关于约翰,该隐,你想怎么安排他?”
该隐有些莫名其妙,这种安排一个人员的小事情,也需要她特地询问的吗?
银发青年偷偷望向他的主人,却发现后者并没有露出任何异色,仿佛本来就该如此,他终于没有提出质疑,而是照实回答了。
“经过这几天观察,我发觉他似乎和卢诺相处得比较融洽,卢诺也很依赖他的样子。虽说平时卢诺有尤金照看,但尤金毕竟也是骑士团长,自己也有颇多工作要处理。所以我以为,让约翰加入死祭骑士团,担任卢诺的副手是不是会比较合适。虽然他不是魔导士,但他剑术卓越,平时也可以担当卢诺的护卫,我看他待人处事也很牢靠,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知道雷比亚斯大人意下如何?”
该隐的这番解说基本上应该就是盖棺定论了,一般雷比亚斯大人也不会干涉这些小事,通常情况下会这么顺势答应下来。
可今次,黑发青年却一反常态地含糊道,“这个嘛……”他边说,还边斜眼看向身边的少女。
即便该隐和基法没那么精明,都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风织对这朝自己射来的目的迥异的目光丝毫不在意,开口道,“嗯,这样也好。”
雷比亚斯的嘴闭上了,脸色却有些古怪,搞得他的两位参谋愈加纳闷了,这两人到底搞得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