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人间行（二）.深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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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间隐约传来虫鸣，身体无力地趟在湿润的泥土上，有风吹过，是山间的微风，还有暖暖的阳光，远方，有淙淙水声。
这里，是什么地方？
睁开眼，陌生的世界渐渐从模糊到清晰，触目之处，一片葱绿湛蓝，鼻尖传来湿润泥土的清香，口中干渴，指尖冰凉，好似神力枯竭一般，身体软弱无力，好久没有如此状态，方寸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视线陡转，前方是被夕阳染成大片金黄的草地，白或淡黄的小动物在旁边休闲地歇息，稍远一些，是潺潺流动的小溪。更远一些，是橘红的天空，常年积雪的山峰，碧蓝的湖泊，一切皆在夕阳之下泛出浅浅的金色。
不同于神界充沛的能量流动，四周只有薄如烟雾的灵气，灵气与神力相差甚远，也只有人界才会充满这种稀疏的灵气——这里是人界？
被剧烈的转变刺激，苍的意识陡然清醒，环顾四周，原来自己落到草地上，也不知究竟昏迷了多久。
多久没成这个样子了，居然如此狼狈。她想着，之前的事情一点点地回忆起来，正和那神纠缠之间，真实之镜金光大盛，开启了六界的通道，自己居然被送到了人界。
她再次闭目凝神，终究聚集了些力气艰难地支持着半个身子坐起来。
奇怪！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上只有轻微的金光的闪动，内敛而不张扬，却并非过度使用神力导致神力枯竭而致，倒不如说神力被什么封印生生的压抑了下去。
这倒是从来没有的情况，她沉思到，想起之前与那个神的接触，那种从接触点瞬间泛滥开的封印让她来不及防备，也无从防备——回想起那时情景——难道她和那个神实体上的互相接触而造成了力量的抵消么？神族力量相互抵消之事虽少，却也有，因神族并是宇宙天地的力量凝聚产生，若是恰好以相反的宇宙规则凝聚而成的神对战，而双方力量等同的情况，确实会发生短暂的力量同时消失的情况。
想到此，苍面色更为沉凝，凝聚出神的宇宙力量被称为神的本源，而她的本源至今是神族的一个谜，更甚者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何以与那个神的力量抵消？
可若是得知那个神的本源，自己的本源倒也能探知一二……
也不知道那个神现在如何了，现在的她力量被封，虚弱得和六界里最脆弱的生物没什么两样，若是遇到那个神再斗个你死我活实非明智之举。
手边有冰冷的硬物，正是往日惯用的神剑，修长的剑身不再泛起任何光辉，如一柄普通不过的寻常武器般躺在她的旁手边。
拾起，她皱眉，第一次感到这剑颇有些重量。
抬头看将天际染得一片火红的夕阳，几乎快隐没在山的西边，山风渐起，带来一份寒意，吹拂她的长发，几乎将整个脸都掩埋。
“破空之路，开！”单手持剑，一手结印，朗声道。
剑没有反应。
力量暂时被封，连回去的路也开不了？
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她遥望远方，眼中不免出现一丝失望，失去力量，果然和平常的人类没什么区别了。
不知名的山中，随着日落，逐渐传出野兽的吼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力量才能恢复，在那之前，她得留意别被那神祗发现，不然就真无还手之力了。
拍落裙摆上沾染的碎草，苍起身，朝湖泊的方向走去，湖泊离此还有很长的距离。
苍位于半山的位置，山高，云雾似在脚下缭绕，湖泊在山下，中间隔了几座小山，隐隐能见到山脚的人族村落。
她决定先走出野兽遍布的山里，至于是否进入人族村落，端看她的力量恢复速度。
把剑背在身后，才走了几步，便觉得十分疲惫，连呼吸也不平稳，离了神力的护持，她竟不太习惯如此脆弱的自己。
正想着不如先找个安全之地暂且渡过一夜，明日再行出山，视线掠过一处山坳，心中却是一惊。
山坳旁的草地上，躺着那个与她对峙过的神，正是虚弱的时候。
他微张着琥珀色的眼眸，对上苍的视线，眸中同样一惊。
出剑，直刺眉心。
苍没有犹豫地完成以上动作。
北漪脸色大变，抬手结印，却没有任何响动。
那悄无声息的一刻，他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
同样也遭受了力量短暂流失的待遇，他比苍后醒就造成了这样致命的错误。
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死去。
死在那双平静无波，比冰还冷的眸子之下。
过了许久，剧痛并没有到来。
那剑一直停在他眉心处。
野兽的啸声传来，离两人越来越近，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气味，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移动着。
我怎会下不了手？
苍看着轻微颤抖的手，身体里无端涌现一股力量阻止了她的杀伐，放佛是刻到了骨子里的禁忌一样，即使北漪此刻任她宰割，她依然下不了手。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尘封的记忆叫嚣着，要从往日的封印中冲破出来，一闪而过的画面让苍来不及捕捉。
僵持的时间里，太阳落下，黑夜降临，如涨潮的迅速，夜的恐惧瞬间笼罩整个山林。
不远处的森林传来野兽的咆哮声，草地上的动物立刻四处飞散，林子深处，惊起黑色的鸟群，慌乱地掠过夜空。
苍转头看声音传来之处，黑暗压抑的力量正从那方向这里扩散，声音里隐约夹杂着人类的声音。
她眉头微皱，凝神将恢复的力气聚集到手上，提剑，深紫的身影以轻巧的姿态没入林间。
此时，北漪从自己的败势中回过神来，想着机不可失，正要趁机袭击苍，却不想竟然一道神术都无法催动，联想起苍身上没有任何神力护持，又看了四周稀薄的灵气，大约明白了——两人一同丧失了神力，被传送到人界来了。
难怪要被训诫两人始终不能实体接触，他同样想到苍所想的那些，接触她的那一霎那，两人的力量迅速融合流失，如同冰雪与烈火共同消灭，看来他们彼此的本源是有所牵扯的了。
野兽咆哮声不断，中间还有人类的声音，看来她选择先解决最要紧的麻烦。
不过，以这样普通的姿态对上人间猛兽，他还真动了几分好奇，想跟上一窥究竟，人间野兽虽不如神兽勇猛，单这群山灵气滋养出的野兽也非普通兽类，说不定也有了修行，轻易能撕裂人族——莫非她不知道神力互消之后，神族就跟人族一样了么。
那是一只灰色的豹头鹰身幽冥兽，通体燃烧着青色的火焰，张扬着双翼与利爪追赶前方逃窜的两个人类，口中不断喷出腥重的毒气。
它是森林里的独居客，不知从什么时候来了这个山间，它是个脾气暴躁的幽冥兽，把所有任意侵入地盘的生物都撕扯吞入腹中。眼前的两个无知人类竟然在今天闯进它的势力范围，这让它怒不可抑。
奔跑在丛林之间，每过一处，利爪削过，两人合抱粗的树干都倒下，那两个人类虽是逃跑，却也懂得用树林掩护自己，灵活地穿梭在树木的缝隙之间。
它愤怒地咆哮，一路追着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
后面是一片平坦的草原，再也无法减缓野兽的速度，两人对望一眼，只得拔出匕首博命。
野兽低吼着一步一步地接近他们。
被追的是一男一女，均是一身靛蓝布衣绣花装束，男的头包布巾，女的发缠巾帕，背后背了药篓——逃命的过程中，药草丢了大半，双手却死死护住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阿妹，你带药先走！”男子出声，一把将女子推到自己身后，眼神中透露出必死也要掩护女子逃跑的决心。
推了几下，女子却始终不动。
“快跑啊，能活一个是一个，山下还有那么多的孩子等着这草药！”再推，语气中满含焦急。
女子还是不动。
男子无奈的转身，那一刻，他也几乎不动，转不开眼睛。
是神仙么？
在月色中，那个握剑斜立的身影，紫黑的纱衣被夜风吹起，那双深邃的眸子如湖水般平静，冰冷淡漠，带着肃杀之气。
诡异的夜晚。
连身后的幽冥兽也停止了攻击。
“退下！”紫衣人喝斥。
野兽发出不满的嘶吼，身子屈服，做预备攻击状。
苍的眼眸中出现诡异的色彩。
人类兄妹则紧紧依偎在一起，颤抖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苍。
新来的敌人身上没有让它讨厌的人类气息，是六界中的哪一方？幽冥兽思量着，早先追击的人类兄妹被它抛在一旁，新的敌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那女子的命令口吻也激起它的战斗欲望，它咆哮一声，挥舞堪比钢刃的利爪朝女子扑去。
两名人类倒是先惊叫了起来，幽冥兽的身形太大，被扑到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它身上的青焰和毒气都会置人于死地。
苍的身子后倾，幽冥兽的身子直接从她顶上扑空，落到草地上。
一击落空，更激怒了幽冥兽的野性，羽翼一样，羽毛如利刃飞出，密密麻麻封死她的退路，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
苍挥剑，寒光闪动，交织成一片密网，挡下羽刃。
纵然神力被封印，武艺仍在，苍作为战斗类型的神，术法武艺双修的，活了数十万年，她的武艺程度已不可度量，幽冥兽几度攻击均被她挡下，就连毒气和青焰也无法近她身。
只是，这身体却容不得她拖延时间，绝佳的武艺在没有神力支撑的身体里只会更快速的消耗她的精力。
必须速战速决。
做了决定，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凌厉起来。
侧身躲过强横的扫翼，剑身横转，在夜里划出连绵的痕迹，密密地把幽冥兽一点点逼回森林边缘。
幽冥兽稍具灵性，有了些类人的智慧，知道眼前这人是它力量的上佳来源，也不放弃，小心地等着她露出破绽，好一口吞噬。对它来说晚上更有利，月光是它精力来源之一，而面前的女人，力量开始减退了，好几次身体都险被它的爪子擦过。
苍有些微微的喘气，才战了一点时间，居然如此不济，如果再被兽拖下去，必然被它反噬，。
兽也看出了她的逐渐衰退，同时也拖着时间。
不行，再下去，对自己不利。
苍的眼睛眯了一下，无边的杀意顿时如潮水涌现，转剑横斩，划出月光般的水色波纹。
兽嚎叫，一只前爪被斩断，献血飞溅。
它决定不再拖延时间，携了全身的力量呼啸而去。
血溅了苍一身，她却似没感觉般，继续挥剑。
“不好，那兽血里有毒！”旁边的人类男子大叫一声，太激烈而精彩的战斗让他都忘记呼吸。
“小心！”人类女子提醒道。
利爪几乎横穿过苍的整个肩头，苍左手紧按鹰爪，右手一挥，整个爪子登时被她斩下，血如泉涌，喷射而出撒了她一身。
幽冥兽被巨痛刺激得发狂，它挥舞着巨翼朝苍扑过去，口中喷出大量毒气。
苍举剑欲刺，却在瞬间发现身体的精力却急剧流失，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量也开始涣散，眼里带着不可置信，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眼睁睁让那巨翼一击击中胸口，。
圆月当空，那个紫色的身影却赫然倒下，被一只小小的幽冥兽击倒……
幽冥兽血里所带剧毒，伤不了她，却能抽干她的精力，令她无法对身体下达指令，。
幽冥兽本属鬼兽，眼前这豹头鹰身的正是幽冥兽中的“殇神兽”，它的血恰好是能令神族精力消失的毒药“殇神”的材料……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人间行（二）.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