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百鬼夜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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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红叶。
却又不是红叶了。
深秋斗转那年，她在宫町上看了他一眼——
玉砌倾城树，灼灼人间少年郎。
只一眼，她就再忘不掉。
她想尽办法，想要离他近一点。
如果他肯回头看她一眼……
捂住胸口起伏的心跳，红叶倚枫树下，玉指纤纤，捏住一叶从树上飘落的红枫，眸光幽幽，红唇轻启，语气也是幽幽，“我不是她，你这般跟着我，何苦。”
她的声音透着几分慵寂，映着漫天红枫，更加寂寞，仿佛这悠悠天地间，只余她一人。
不，除了她，还有他。
这家伙从八歧大蛇重见天日又归于沉寂的那日起，就跟着她了。
“我不是她，你莫要再缠着我。”她对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冰冷，眼神也是冰冷之极。
她想，她唯一的温度，都给了另外一个人吧。
哪怕那人眼里没有她。
“你身上有她的气息。”他凌厉上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这副皮囊，一直看到她心里。
“为何。”他抓住她的手臂，目光紧紧地看着她。
媚眼半掀，她伸手抚过他刀裁斧扩的脸庞，幽幽吐了一口气，“因为她呀，想让我成为她呢。”
不，准确地说，那个女人想要的是她这副躯壳。
“她给了我一瓶水，告诉我，喝了它，就可以得到晴明大人的心呢。”她指尖描着眼前人的眉眼，痴痴地笑了。
只要能让他多看她一眼，就算是毒药，她也甘之如饴。
那瓶子里的水，她仰头就喝了，一滴不漏。
然后她就开始等。
看着自己的肌肤变得同丝绸一般光滑，同牛乳一般白皙，看着自己的头发变得越来越柔顺乌黑，看着自己容颜日益娇媚惑人。
最后，她在铜镜里，看到了“她”。
她变成了阿罗夫人，却也不全然是她。
眼下，她有了阿罗夫人那般极致美丽的容颜。
她想，她该去见他了！
按住心头雀跃，她房门还未踏出，就被母上大人封了起来。
他们说她是妖怪，不是红叶。
他们还要烧死她。
连同这件屋子。
她哭着喊着，嗓子都哑了，他们依旧不信她就是红叶。
大火燃起的那刻，她眼里映着冲天火光，竟是想再见他一面。
许是老天垂怜，混沌之中，有一个身影在黑暗中朝着她走来。
那人着一袭黑衣，眉眼依旧清冷。
他捧起她的脸，温柔地同她说起话来。
第一次，他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
她觉得自己都要溺死在这片柔光深海中，哪怕下一秒就要死去，她也甘愿。
“一点不剩，全都蚕食掉。”他语气轻柔，眼神轻柔。
她都要融化在他温柔甜蜜的声音里了。
自此，她便成为鬼女了。
所有见到她的人和妖怪，她都想把他们吃掉。
每每看着自己手上染上的鲜血，她又是满足又是惊慌。
她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妖怪了呢。
“我是在救你呢，傻姑娘。”一身黑衣的晴明大人这般对她说着。
是呢，如果她不变成妖怪，如果她还是人类的躯壳，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阿罗夫人了。
她一直想不通，为何阿罗夫人想要一个人类的身体。
直到那日，她才明白。
那是一个雨天。
阿罗夫人和晴明大人连手，破了封印，令八歧大蛇现世。
八歧大蛇一现身，人间水患肆虐。
“吾想创造一个只有妖怪的世界。”这是晴明大人的“大义”。
然而，晴明大人口中的“大义”，很快就被覆灭了——
滔滔洪水，人们匍匐哀嚎，他们口中喊着一个神明的名字。
她听清了。
她也看到了。
九天之上，有一人降世。
玄衣墨发，白龙织锦。
那是风神，一目连。
他抬手便要治水，晴明大人自是不愿。
晴明大人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一早便料到有此事发生，所以他早早就布下了一个阵法。
在这个阵法中，一目连的力量会被削弱，接着会被晴明大人斩杀。
她自然是想要晴明大人赢的。
看着雷霆之怒狠狠地朝着一目连胸口袭去，她心头竟然猛烈地跳动起来。
再后来，她看到阿罗夫人倒在了一目连怀里。
她替他挡了这一击。
看着他们缱绻相拥，瞬间她似乎明白了阿罗夫人做的一切。
“如果我是人类，你就会听得到我的请求，你就会给我回应了。”
把玩着手里的枫叶，她眸光敛下眸光，眼中的潋滟被长如蝶羽的睫毛遮掩，“她不爱你呢。”
阿罗夫人爱的，是一目连。
“如果我成为人类，我想求你，再不消失。”
这就是阿罗夫人对风神许的唯一个一个愿望。
“你也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就是红叶，永远都是红叶。”她闭上眼，听着耳边秋风吹拂，听着枫叶簇簇落下。
也听到了，枫树后，有一人捧着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
又起风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百鬼夜行（十九）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