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六神·六只灯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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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叫了声“涂师兄”，原本正挥着一只手骂娘的城管愣了一下，猛地侧过半边身子，瞪了展昭两眼，面色发黑：“叫谁师兄呢？乱攀亲！”
这话来得蹊跷，展昭仔细确认了一下：面前这位绝对就是他念警校时的学长涂善没错啊。当年展昭大小是个学生干部，学校里组织点大型活动，比方说举办个春游啊，配合检查来个各种科目大比武啊什么的，他跟这位涂善师兄也说过几回话的，他怎么就不认得自己了呢？
既然他一时没认出来，展昭就自报家门：“涂善师兄你不记得了？我是展昭啊，04届的……”
“什么四不四的？没听说过！”涂善却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展昭的话头。转着圈瞪了几眼，围观群众散得更开了，他才指着展昭鼻子又补一句：“刚添乱，别怪老子拿你当个知法犯法的办了！”丢下这话，他也不打听那卖西瓜的女人了，转身就回他那辆城管执法的车去。
城管车哼了两声，开走。展昭看看太阳，叹一口气。
天气可真热啊，刚才也就是下车转这么一圈，说了没十句话的工夫，涂善那身浅蓝的制服，后背上湿了一大片。
想着涂善的古怪，展昭左手一只瓜，右手一挂菜地回家去。
走到门口，撂下西瓜，掏钥匙。一边从裤袋里摸着钥匙，展昭默默想着，今天有空该给锁头滴两滴机油了，用了多年，这锁簧锈得不行，可是每次都是刚转着钥匙惦记上油，进了门就累得趴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这么想着，钥匙插进锁孔，无比顺畅地扭了半圈，咔哒，门开了。
还没来得及分析这到底是他梦游时修了锁，还是别家的锁头梦游到了他家门板上，展昭看到一张脸，从刚刚打开一半的门里探出来。
白玉堂挥挥锅铲：“没想到你还会去买菜这么贤惠，我已经把冰箱底格那几个鸡蛋炒了饭了。不然咱们将计就计，加个菜？”
“白玉堂你……”展昭心道，他也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了，儿女不孝的大妈啦、找不着家的小朋友啦，没少领到家里收留过，可是这么自来熟的家伙，还真是稀罕物。可是就算白玉堂不请自来还私自撬了他的锁，毕竟人家在给他炒饭对不对？还给他的老锁头点了油了。
此情此景，展昭只能点点头说一声“谢谢”，由着白玉堂半用抢的接过自己手里提着的菜，然后默默转身抱起西瓜，进屋，换……
“我拖鞋呢？”展昭光着脚站在玄关地板上，左右看。
刚刚走到厨房门口的白玉堂举起一只脚示意：“五爷征用了，是不是感到十分荣幸？”
好吧。展昭打开鞋柜找客用拖鞋。
“哦，那些鞋子你都用了多少年了？实在太脏没法洗，我刚才打成一包都处理掉了。”白玉堂一边归拢着新鲜青菜，一边对展昭补充说明，“哎有豌豆苗！这个不错，来个清炒，意下如何？”
还清炒、白玉堂你要是我的员工一定炒了你！展昭压住脾气：“这是我的家。”
白玉堂点点头：“说得没错，所以这双鞋该给你穿才是。可是你看，我这不炒菜呢么，厨房是水泥地面——不然你先去客厅沙发上歇会，打开电视看看动画片？我擦地板那会看见正演《猫和老鼠》呢！”
问题根本就不在于一双拖鞋该由谁来穿！一瞬间展昭想要严肃地指出对方侵犯了他的N条公民权利，可是毕竟人家大热天里围着热油锅在给他炒饭对不对？再说随便发火也太没修养了。
闷着一肚子气随意看了会午间新闻，手脚麻利的白玉堂端出饭菜来。两大碗蛋炒饭，上头盖着绿油油的豌豆苗，配色倒是很让人有食欲。
“昭昭，你这啥都挺好，就是脏点、乱点，还没空调。我刚下班早，给你简单收拾了两下子。”白玉堂一边拖过小茶几来摆碗筷一边评价着，“等晚上下班路过超市，我就去给你买新拖鞋，还有通厕所的抽子，洗碗的海绵。对了客厅吊灯八个灯泡都坏了六个了，你知道不？”
“……”展昭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回答他以免这家伙不停追问，“我嫌费电，特地没换的。”
可是他这么一说，白玉堂像是被触动了哪根神经，打个响指：“嘿！不愧是昭昭诶！真环保！你没安空调也是为了省电？我跟你说昭昭，当今世上你这么好的警察可真不多了啊，方方面面都那么完美啧啧……”
明显被肉麻到的展昭闭了闭眼：“……叫我展昭，谢谢。还有，这世上好警察不比好记者少。最后，你背后就是风扇，嫌热可以打开，不用说那么多废话。”
白玉堂一听，大概了解：这位的底线差不多快到了。他扭过头看身后，确实有一台电风扇，看整体线条设计很像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前的产品，莫非是展昭从老家县城里扛过来的？
风扇通上电，直接扭到最大档，风力还真挺足，就是可能太久没用过了，扇叶上都是灰，吹到脸上有股怀旧的气息。想想自己两个正在吃饭，白玉堂关掉风扇：“这在当年也算名牌产品了，用了二三十年，肯定有点故事吧？等过两天我闲了，帮你拆开洗洗做个保养。”
展昭却半晌没答腔。直到白玉堂乖乖坐下来端碗吃饭，他才长叹一声：“听说白金堂一表人才，言谈举止都是礼仪典范，还以为白家的家教很严格的。”
“噢。”白玉堂应了一声，拼命嚼完嘴巴里的一大口饭，喝口水咽干净，指指脚下，“拖鞋不是还你了么？一坐下就还你了。”
“这不是拖鞋的事！”展昭用力捏捏筷子，几乎要把它拍在茶几上。
白玉堂却耸耸肩半转开身子：“我也以为你们做警察的见多识广，应该很大度的嘛——好啦，不管你对我哪不满，消了气慢慢说，我照章修改赔礼道歉就是了。唉，失策失策，忘记了你们官家的人呢，做什么都讲究个规矩，吃饭要有吃饭的规矩，摆摊要有摆摊的规矩，跑得慢点就是影响市容须得纠察……”
他这话是有意挑个小衅，逗展昭发泄情绪。可是展昭被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刚才这一路的见闻来：“说到城管，你是不是和城管队的闹出什么，呃，误会？”
“啊？”白玉堂一愣，“真有意思，你听谁说的？”
“丁月华，她还让我找人给你求情。刚巧我遇着一个认识的城管，还好他不认得我了，不然让别人空跑一趟。”
“丁……”白玉堂说了一个字，顿住了。
展昭急忙问：“怎么？你该认识她吧，你家和她家也都算是……”
“家里的事就别提了。”白玉堂一挥手，“我跟她本人，认识，刚认识，就这几天的事。哎这么说来，你，跟她，还一直保持联络，挺熟的？”
“熟什么啊……”展昭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急着要解释这种不相干的事，明明该掌握主动，抢先出击，问清楚白玉堂的事才对。
可是白玉堂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出过事的人。他半盘着腿往沙发上一靠，主动讲起今天的趣事来。
原来报社最近打算跟跟风，搞点正能量，他们采编部的人就跑去跟广大基层城管展开了全方位立体化的接触。这个明察暗访的过程中肯定有温馨也有恶搞，有和谐也有乌龙，但是从整体上看，取得素材的数量和质量还是令人欣慰的。
白玉堂一边吃着饭，一边把大致情况讲了个差不多，饭碗一撂，发表总结：“小时候咱们念书那会，一考试就背一堆‘前进道路上也有曲折’之类的废话。现在也是这么回事，做媒体的，得写那‘曲折’才有人叫好。可是我们兄弟怎么想，这赚钱还是得摸摸良心，再说了五爷也不差报社这两个工资。”
“说得挺好的。”展昭放下心来，“不然你还是跟丁月华打个电话报报平安？省得她到处找门路‘营救’你。”
“嗨，这小丫头就是热心过度，随便她去吧。”白玉堂向沙发背上一仰，伸个懒腰，忽见展昭不赞成地看着他，赶紧改口，“好好好，我一会就电话她——等下你刚才提到一句那个城管，翻脸不认你的，几个意思？”
展昭回想了一下：“我没说他翻脸啊。”
确实涂善跟他翻脸来着，可是他没把这话明说吧？
“切。”白玉堂看着展昭吃完最后一粒米，顺手接过碗，走向厨房，“都写在脸上了，展警官！”
有吗？他展昭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会被人轻易看破心思？展昭摸摸脸，忽听一阵钝钝的脚步声，白玉堂又走了回来。
“拖鞋再借我一下，去洗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六神·六只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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