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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印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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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弈被紫玥这么一拉,叹了口气,低头小心地将紫玥一撮长发别于耳后,语气也不再似之前一般强硬:“罢了,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忘了,你又何必急成这样?”
他转而对碧落一笑,道:“那依阿鸢的意思,是要如何?”
碧落一愣,随即道:“我觉得不用那么狠,翠娘虽然冲撞了文若公……王、王妹和、和驸马……罪大恶极,不过她头也磕了,就、就算了吧?”
而碧落口中“驸马”二字一出,却让紫玥和司弈一愣。其实,碧落她也是今天初见司弈,且又事态狼狈,开始也不过和他是以你我相称,如今却见他和这文若公主举止亲昵,口口声声说文若公主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自然以为他是商国的驸马了。
然而,且不说司弈听她这么一叫面色陡然一沉,就连紫玥都有几分踌躇地看着碧落,细声解释:“阿、阿弈不是驸马……王嫂,若是我嫁给阿弈,我兴许就叫不了你嫂子啦……”
“这……”
碧落早已被他们和自己那冒名顶替的燕舞鸢之间诡谲的人物关系弄得摸不着北,正在她尴尬之际,却听风忆月笑道:“紫玥公主,你可看仔细了?这位姑娘真是你王嫂?若是你王嫂,怎会连燕国的司国师都不认识?”
碧落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恍然大悟!怪说不得自己听见司弈这名字时就觉得耳熟得很,却委实没想到他就是燕国的国师!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在她听来的八卦之中,可是说这国师从小和燕国公主青梅竹马,自从燕国公主祭天之后,更是一怒之下差点和商国兵戎相见,她怎么会想到这司弈竟然又和商国的公主卿卿我我?
这未免也忒……唔,重色轻友了点吧?
司弈却在这时冷冷一笑,道:“风老板,你这话的意思,可是在说紫玥公主眼拙?”
“国师言重了,奴家怎敢?”风忆月赶忙一笑,补充道:“只是据奴家所知,商王后当初一死祭天,不仅为商国的文武百官亲眼所见,更是为全天下所称道。然若是商王后未曾薨逝,这商国给全天下开的玩笑也忒大了些吧?”
风忆月这番话倒是一语道出了碧落心中疑惑。
“风老板不解,何不亲自去问问商王?问问他当初为何连自己的结发之妻都护不周全?问问他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一国之主?”
司弈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倒是一点都没顾及自己未来大舅子的面子,然而他这么一说,风忆月自然也不好再说下去。只见他随后转向碧落,挑眉道:“阿鸢,你要放了那个婆娘也行,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个条件。”
“你、你要干嘛?”
“陪我和玥儿出席今夜的宴席,且不得出我们左右。你若是离开一尺,我就派人砍了这翠娘的两只手;你若是离开一丈,我就再派人砍了这翠娘一双脚;你若是……”
“我要是不肯呢?”
“风老板,你君满楼的下人以下犯上,怎得还不处置?这就是君满楼的待客之道么?”
风忆月随即领会,招呼道:“来人,马上动手。”
“等等!”
碧落一叹,心想不过是陪他们吃顿晚饭,想来也没什么难处,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我跟着你还不成么?真是的,也不晓得积点阴德……”
“你说什么?”
“我、我说我替他们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真是的,这年头做个好人容易吗?!
司弈颇为满意地一笑,道:“既然如此,阿鸢你就随我们一块儿走吧。风老板,你不会不放人吧?”
风忆月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让国师见笑了。国师可是君满楼难得的贵客,奴家本该无所不从。可是这姑娘和小女子之前生了些误会,只怕……”
“没,没误会!风姑娘待我可好了!给吃给住!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哪来得及误会?”
碧落赶忙插嘴,一张脸竟笑得如花一般灿烂,仿佛风忆月是她的救命恩人一般。虽说这燕国国师、商国公主和另两个未曾谋面的商王商后之间的关系比蜘蛛网还乱,她实在不该再去淌这场浑水,然而如今可是自己唯一能逃出风忆月魔爪的机会了,这司弈和紫玥虽然认错了人,却还不至于害她,但她若是再落在风忆月手里,那还不知要被怎么折磨呢!
“原来如此,那司某就先代阿鸢谢风老板和这位……大侠了。”
司弈虽未曾见过苏亦黎,但刚刚见他步伐轻盈,一看便知其身手极好,不在他之下,因而称其为大侠以示敬意。苏亦黎倒也略一颔首,道:“流月阁,苏亦黎,幸会。”
流月阁专做杀人买卖的名头那可是传遍四国五洲的,司弈虽贵为国师,却也晓得江湖上的规矩,听苏亦黎如此一说,心中自然一凛,暗中将紫玥和碧落护在身后,做了个揖道:“原是流月阁苏少主,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燕国司弈,久仰久仰。”
而碧落不过是个初涉江湖的小丫头,哪里知道这些门道,她只得牵着紫玥的手躲在一旁,却无意间瞥见紫玥衣衫略皱,露出的些许白玉般的肌肤上却有一处印记若隐若现……
这印记泛着浅浅的红,正如一株开在忘川河边的曼珠沙华。
这、这……
碧落心中一阵大疑,脑海中却渐渐浮现出另一个人…………那是一个青衫男子。
碧落不记得这男子的长相,却记得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记得他如瀑的青丝,记得他左肩血一般殷红的彼岸花印记。不过,那男子身上的印记比紫玥公主的更大,颜色也是更为纯正的朱彤色。
念及此,她眼前竟突然闪现出那人肩头蔓延出曼珠沙华的一缕缕花蕊,心里没来由地汹涌而出一阵浓重的心酸,竟然让她难受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男子,是一个她从未见过,却又深深刻在心里的人。
这是一种很奇怪也难以与外人说道的感觉,而自从她在泽虚谷醒来的那一天起,这种感觉就不时地来她的桃木心攻城略地。
就好像有一个人在她心里一笔一划地刻满了字,却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一股脑硬是抹了个干净。然而些笔画却早已深深地埋在她的桃木心里,虽然表面上依旧干净光泽,却已经深入肌理、骨髓之中。
或许就因为桃木心本该没有情,所以她把三年前的所有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可惜雁过留痕,好比食忆术虽能让大师兄忘了定情之约,却难阻他时时于那梨花树下驻足久立。
碧落不禁心中感慨:“怪不得世人常说,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虽然食忆术能将回忆从人的脑海里抹去,却也难将这种感觉从人的心中给抠掉。”
哎……
她突然回过神,天哪!她啥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老想些有的没的?明明现在深陷险境,她竟然还在瞎扯这些虚无缥缈的人生大道理?
……绝对是昨晚没睡好着了魔了。
然而就在碧落刚刚胡思乱想之际,风忆月却已经和司弈打了半会子的哑谜了。
“既然宗姑娘这么说,奴家自然不敢拂了国师的美意。”
风忆月向紫玥和司弈微微福了福身子,接着道:“今晚君满楼的宴席,能够请到公主和国师二位大驾,实乃鄙楼的荣幸。奴家已命人在揽月楼备下了一些薄酒小菜,但望二位今晚切莫错了时辰,这众星逐月的奇象百年一遇,错过了实在可惜得紧。”
“这是当然。”
司弈微微一拢袖,笑道:“司某向来喜欢凑热闹,今夜这等百年一遇的热闹,怎敢有半分马虎?只是若今晚天上只有众星,却不见明月……众星失望,却不知会做出什么比逐月更有趣儿的事来?”
风忆月掩嘴一笑,话中却略带了几分娇嗔:“这天上的繁星还能打起架来不成?”
他们这一番话只扯着什么星星月亮的,除了几个知情之人,在外人看来委实奇怪。幸好也就碧落和跪在地上的几个龟公不晓得这里面的门道,不过碧落只顾盯着紫玥锁骨边上的印记,根本就没留心他们的话。而那些龟公一心只念着保命要紧,又哪里敢过问主子们的事情。
然而,若是当时碧落没有看见紫玥锁骨旁边的那个印记,若是当时她没一门心思想着那印记,若是她正巧儿听了风忆月和司弈一耳根子的话,若是她因此生了些许防备之心,兴许这个晚上她就会为了乖乖地待在司弈身边死也不跑开,兴许也就不会遇上……
不过,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若是?
照碧落的话来说,有功夫在事后叫苦不迭地放马后炮,还不如多吃几碗红烧肉想想怎么好好地做个撑死鬼呢!
“王嫂?王嫂?”
紫玥这才发现碧落一直盯着自己看,不免有些害臊地唤了几声,却见回过神来的碧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妹,你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