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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毕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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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0号，高考结束第二天。
全班同学集中在湖心花园，拍毕业照。辰砂暗搓搓地拉着苏芳站到最后一排。
“辰砂，你站后面干什么，到第一排来。”陈老师热情地朝着辰砂招手。
“不用了老师，我个子高，站后面正好。”
“你们班干部、课代表在前面，之间就说好了。”陈老师不由分说，拉着辰砂到了第二排，“你就在这个位置，蹲着就行。”
“好了，各位同学、老师，我们数到3，咱们笑的开心点哈。”摄影师示意开拍。
辰砂转头看到苏芳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无奈撇嘴。
“中间那位同学，看镜头啊。别老往后看。好，来。”
“1、2、3——”
毕业照定格的那一刻，欢呼声震耳欲聋。
学生们将藏在手里的课本撕得粉碎，一扬手，碎纸漫天飞扬，像雪花一样飘到地上、花坛里的灌木上，还有老师的身上。
那一天，他们放声大笑，将三年以来的寒窗苦读发泄在只言片语中，许下将来功成名就的壮志豪言；那一天，他们肆无忌惮地挥洒青春的汗水，围着学校奔跑对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大声呐喊——
“我们毕业了——！”
那一天，辰砂和苏芳远离人群，在红砖厂的高墙下计划怎么逃离这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你准备怎么跟你爸妈说？”苏芳拔下一根野草，沿着叶片上的纹路，撕着玩。
“毕业旅游。然后过几天再通知他们，我离家出走了。我猜他们的表情一定很精彩。”辰砂拔下一根草，叼在嘴里。
“你就作吧。”苏芳轻嗤一声，“别让你爸妈担心。实话实说就行。”
“行，实话实说。你真的什么都不跟你妈说吗？”
“不能说，只能悄悄走。”
“但现在走哪里都是实名制。她很快就会发现的。”
“我知道。我准备留封信，说我要去海南。我又不是真的离家出走。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先给学校说明情况，提前把通知书拿到手。”
“啊？不离家出走啊。”辰砂发出遗憾的叹息。
“你还挺失望？”
“没有……那正好，毕业旅行。”
“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吧。后天晚上见。”
“好。老地方见。”
2天后的夜晚。
晚上10点，辰砂躺在床上给苏芳发微信。
【我准备睡到1点，然后出门。你呢？】
【我这两天看了好多那边的旅游景点。到时候我们全都去一遍。】
【我还收藏了好多美食打卡点。我把我所有的压岁钱，全都带上。】
等了半小时，没有收到回复，辰砂放下手机，沉沉睡去。
凌晨1点，辰砂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门，张琴还在往他书包里塞零食。
“你们也真是的。怎么订这么晚的票啊。”她眉头微皱，不满道。
“节约用钱啊。这班飞机200块。其他时间都是1000多。”
“又不差那点钱。”
“穷游也是种体验嘛。你别管了。”
收好书包，张琴送儿子下楼，还在担心：“真不要你爸开车送啊？”
“打车就行，让我爸多睡会儿。”
“行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你先上楼吧，我走了。”
走出小区，辰砂没有打车，拐了拐个弯往红砖厂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给苏芳发信息。
【1点了，我出门了。】
【你妈妈睡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走到红砖厂，依然没有收到苏芳的消息。
【你出门了吗？我到了。】
他在那面画有巨大肖像的墙壁底下，找了个草堆坐下。
夏天的夜晚，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星星。辰砂抬头，没有星星，但是月亮很大很亮。
渐渐地，月亮的位置越来越低，辰砂的眼皮也快抬不起来，然后他后脑勺一下子磕到墙上，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慌忙地翻开手机，竟然已经3点了。微信还停留在他发出去的最后一条信息上。
【苏芳，你那边到底怎么了？回复我好吗。】
【苏芳，我在老地方等你。不见不散。】
又等了半小时依然没有回复，为什么没有回复？是不是出事了？
辰砂感到一阵不安。他站起来，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心脏猛地一抽，他觉得呼吸异常地困难，脑子好像也无法思考了。
再后来，眼前一黑，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
苏芳在家里吃过晚饭后，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学习。
房间的门敞开着，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抬头就能看到苏芳在干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10点的时候，苏芳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客厅，没有理会手机的震动。
又过了一会儿，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10点都过了，你为什么还不睡？”
“马上就睡。”苏芳略有些慌忙走进厕所洗漱，1分钟后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并关掉房间的灯。
苏芳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里面有好几条辰砂的信息。
他刚准备回复，房间门被打开，妈妈站在客厅投来的灯光里，看不清面容。
“手机拿出来。”妈妈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但苏芳知道，她已经有些生气了。
苏芳迅速将微信清空，缓慢地从床上爬起来。
“快点。”妈妈有点不耐烦了。
最后苏芳还是上交了手机，然后不情不愿地回到床上。
他还能做什么呢？要怎么告诉辰砂，手机被没收了？
不，也许根本不需要告诉他，因为他们约好今晚走，那么他就一定等自己的。
就这样，苏芳在被窝里辗转反侧。
月亮缓缓地爬到天空的东边，已经是凌晨2点了。
苏芳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门外一片寂静，门缝里也没有透出一点光亮。
很好，看来妈妈已经睡了。
苏芳迅速穿好衣服，在黑暗中摸索着把一些零碎的东西都收进背包里，然后蹑手蹑脚地背上背包，打开房门。
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苏芳的心凉了。
客厅里，妈妈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手里还拿着一根荆条，面无表情地盯着苏芳。
“这么晚了，去哪儿啊？”妈妈问。
苏芳觉得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大，格外的亮，冰冷的月光照在妈妈的脸上，毫无生机。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苏芳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回去睡觉。”
苏芳重新关上房门，然后听到咔哒一声，是房门被锁上的声音。
苏芳试探性地按压门把手，发现门打不开，他慌了：“妈！你锁门干什么呀？”
他不停地拍门，但是客厅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妈，你把门打开行吗？”
“我不走了，妈，开门。”
“我会乖的，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我听你的，我报金融系，将来找一个稳定的工作。”
“我不画画了，我再也不画画了……”
“求你了，开门……”
“有人在等我……”
不知道拍了多久，他的声音渐渐小了，直到再也没有力气。
他颓然地依靠着房门坐下，看着月亮渐渐向东方沉去，天边开始泛起朦胧的白光。
一只麻雀落到窗边，梳理自己凌乱的羽毛。
苏芳撑着房门站起来，缓慢地来到窗边打开窗户。麻雀被经走，一片树叶从它的羽毛间落下。
苏芳从窗户看下去，他家住在2楼，距离地面不算太高。
用眼睛丈量了一下高度，他把背包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然后抬起脚，毅然决然地跳了出去。
落地的一瞬间，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上传来，右脚应该是扭到了。
来不及管脚上的伤，苏芳迅速爬起来，拖着右脚，一瘸一拐地走出小区。
再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就能到红砖厂，他加快了脚步。
突然远处一道刺眼的亮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一阵震耳欲聋的喇叭声传来，他下意识地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