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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   “好一个‘男儿何不带吴钩’!”一人堂而皇之迈步而入。
      易峻解开了穗子直起身体回头去看,只见那人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穿了件枣色儒衫,立在一边竟是气度不凡。
      那人无视了陆清的打量和易峻的警觉悠哉地晃到两人身边,“如今世风文弱,难得还有读书人有的这份凌云壮志。”
      “哪里哪里,不过几句玩笑话罢了先生切莫当真。”易峻陪着笑给那人让座。
      那人没有动,“都是读过书的人,饶是再不济,一句《南园》诗中的真意还是听得懂的。只是,面对眼下国情,不知足下是否有独到见解?”
      从措辞就可断出,此人来路恐怕有八九分是围着官场宦途打转的。当今世道,此路人中几乎无有善类;再者,陆清身家单纯更是不宜招惹此辈。易峻脑筋一转,决定摆出个装傻充愣的嘴脸,“先生说笑了,我一个纨绔子弟酒囊饭袋,能有什么想法。”
      那人被易峻的话引出笑来,“能够自比‘纨绔子弟’就绝不会是什么‘酒曩饭袋’。如今大清国力日衰皆因陈规鄙陋,洋务乃皮毛之修并未触其根本,西洋崛起全凭改革旧制发展工业,大清若要中兴,除变法图强之外,不做他想。足下以为,此计如何?”
      朝廷官家怕是没有人有胆子说出这话的,但此人举止言谈间分明有着一骨子的士人气。
      究竟是何方神圣?易峻拧了拧眉,但随即迅速换上如旧笑脸继续避重就轻,“变与不变与我何干,天下人有那么多先生怕是问错了吧?”
      那人似是不明易峻意图一般,依旧咄咄逼人,“易大人在法兰西游历十年对此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么?”
      这个人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一定就是朝中人了吧。既然对方开门见山,易峻也干脆明言点破,“先生既知易某为官,想必也是朝廷中人了。”
      “腐儒穷生尚与天恩无缘。”出乎易峻所料,那个人否认了。
      不是?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他撞到了这死不认帐的事情……易峻心里嘀咕但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他收起笑沉下脸色道,“那么先生如此这般究竟意欲为何?”
      那人见易峻动了怒也不惊讶,还是维持了满脸的笑,“易大人误会了,在下不过是一时好奇想听听别家之言罢了。”
      见那人表面彬彬有礼其实是铁了心地不依不饶一门心思想看自己笑话的架势易峻心中恼恨,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问我意下如何,好,我这就告诉你!你说西洋强国靠的是改革,这是正理;你说大清旧制必去,这话说得也对;你说要变法维新,这想更没有错。只一条你没有看全,若要去旧避不开牺牲流血。西洋改革凭借的都是民众推翻之力,而我大清眼前,外有列敌虎视眈眈,内有沉痾久治不愈,这份子罪是万万遭不起的。况且我中华乃千年利益邦国,民风顺良,人之心中最重的就是天地君亲师,阁下若是想假借策反改变旧体,怕是有一定难度。我大清之前已历经数朝,要变革旧律不能操之过急,只有拟出一个符合我大清国本之良方才是上上策。但,先于所有之前首先要做的是固本清源。所谓‘固本’,即是与民耕种休息。近些年大清打的仗已经不少,放眼历朝历代国家兴兵举戈最苦的还是百姓。百计民为先,老百姓只有先填饱了肚子才会有力气去遵从天子旨意。而‘清源’所指,乃是由国家办新学、传新思。俗话说人心难得,天下最难得莫过于士子之心。百姓人家,不用五斗米就可换来;而一颗士子心,怕是千金都不易。但偏偏只有那些人的心,才能以一当百。只有令天下士子都看清了儒学和西学的利弊,才能使变革行之有理。这两点,经过甲午一役邻国日本已经树起了一块活生生的牌子……只如今天下,想要有大作为首先就必须求得一个人放手于所有之前,那人若是不放,就是大罗金仙也奈何不得。”
      易峻本意是借着想泄愤胡言一番的未想到真的一开口却是真情流露不能自已,看到一旁陆清的脸色始知自己犯了错,但思及终于地能够抛开一切顾虑吐露出了久藏在心中绸缪他又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太白云,人生得意须尽欢。得意的都要尽欢,更何况不得意的。凡事,总能不委屈了自己吧。至于这尽欢后的事,该来的,总会来。
      易峻胸怀骤开,一刹时间只觉神清气爽郁结尽去。那人听过易峻一席话反倒是静了,许久过后才声色沙哑地问道,“易大人这些想法为何从未写成折子上奏万岁?”
      易峻自嘲一笑,“我这样的人,就连我这身在官场外的贤弟都晓得,在朝堂上是枚棋子在上书房里是根钉子,从来没人把我当作是个人来看过。既然连人都不是了,自然就没有开口说话的资格。”
      “您不是正受着极大的宠么?”那人满脸的难以置信。
      “受宠?”易峻冷笑一声,“您生的哪双眼看见我受了宠?!宠是受过没错,我是踩进了老佛爷的门槛得了件氅子吃过顿皇后娘娘的寿宴,但也只仅此而已。要是跟我受的那些个挤兑比起来,这点‘宠’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人思忖片刻,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是九五至尊也难免,易大人就不要耿耿于怀了。”
      这个人居然敢当众说皇帝的不是……易峻有些吃惊,但也听出了那人言语中的惋惜。若是早些时候听到这话自己兴许还会动心的吧,只是现在,为时已晚了。人啊,即使踌躇满志棱角也是会平的。
      “子不嫌母丑,臣不言君过,我不是一路受过来了么。”
      那人点头,“易大人逆来顺受确是尽了人臣本份。只是……这样做不会觉得冤么?”
      “这世上的事,没有一件是习惯不了的。需要的,无非是时间。”易峻淡淡回答。
      “易兄,你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时在一边观望多时的陆清终于开口。
      “我知道的。”易峻缓下面色走上前拍了拍陆清的肩,示意他不要卷进无端是非。
      可这话却引得那人一挑眉,“世事无常,将来的事易大人恐怕是不能预见的罢。”
      “清弟,时候不早,该回府了。不然老萱堂又要差人去我那里寻了。”易峻没有应他,只独自走向楼梯口。
      “好。”陆清见易峻去意已决,离座对着那人一拜就要跟上。走出三步,仿佛想起什么似地,陆清又回过头来,“敢问先生字号?”
      那人莞尔躬身,“不才,谭嗣同。”
      “谭先生大名,久仰了。”谭嗣同,但凡天下读书人,有几个不知?陆清对着他了然一拜转身离开。
      陆清赶到楼下却是没有了易峻踪影,问过门口伙计才知道易峻已经出了戏园子。刚踏出大门,远远地,就瞧见一个人站在街口等着他,陆清加紧几步跑了过去,“易兄可猜到方才那人的来路么?”
      “既是知我身份应是朝廷中人吧。”
      “是,也不算是。”
      面对陆清模棱两可的回答易峻并没有追问,他知道他还有下文。
      “兄台在朝廷行走可曾听说过湖北巡抚谭继洵?”
      “听过。”易峻点头。
      “那谭家公子易兄可知道?”
      易峻摇头。
      “大江南北都传遍的人你居然不知?”
      看着陆清能塞下只鹅蛋的嘴巴易峻无奈又好笑,“别说我进京没多少时日,就是回国其实也并没有太久,现在你们这帮人里谁红谁紫的,我已落伍了。”
      “这位谭嗣同谭世兄正是他的爱子,甲午年间‘公车上书’的康有为、梁启超等声名显赫的士人都是他挚友,他与帝师翁先生相交也不浅,是‘变法图强’派的人。近些年官场盛传万岁欲改国制,上书房估计也入过。兄台今日在他眼前这般流露锋芒怕是再不会有清闲的白眼日子过了,弄得不巧可能会落进两头受笼络被迫过独木桥的局里。但若是跟他交往得好了,一朝受龙恩,然后借着现在的处境再到太后面前去卖卖乖,两面妥贴也不是不可能的。”
      陆清说得条理分明,听得易峻却是一时无言。陆清纵使简单到极致终,究也不是纤尘不染。但,想不到面对那么多的曲折婉转,自己同他相比根本就是无知。这世上,果真是没有“清如水、素如练”的人的呢。

      “何人在此妄言朝政?”清淡言语无起无伏悠然传来,惹得易陆二人均是一惊,今天吹得是什么风,怎么说了两回话回回都叫人听了去。
      易俊环顾四周只寻得戏园旁有条窄路,小巷幽深,不见人影。
      “你们二人真是好大胆子呢。”
      清晰步履,不急不徐。
      易峻不知怎地突然就虚了心,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不过五步,一只微光粼粼的海青缎面绣靴便破开黑暗踏到了他跟前的石板地上。
      ……莫不是?
      那人又进一步,鞋面上一双纹样立时清明。
      乍看之下似是龙形,但绝不会是五爪金龙。
      易峻猛地抬头,眼前所见正是心中所想。
      载澜站在五步之遥,身上那件蓝地银线湘绣旗服被戏园门口高悬的那对灯笼的微红光亮映得举手投足间流动着隐约的紫。
      “贝勒爷吉祥。”易峻打个千欲跪,腰才弯下就被一根软鞭挡在了胸口。
      “又不是什么官家场面,不必如此。”
      载澜忽而近到咫尺的脸庞引得易峻面上一阵火烧火燎。这个人依稀还是剑眉如黛唇若涂朱的样子,只脸色被极冷的天气冻得微微有些冰白。连那执鞭的手也是白的,白得都有些透了,只指甲显着淡淡的红,指尖却因为冷浅浅地泛着青,玉样的指微微屈内,不迫不弛,覆着那条柄上包了银的马鞭,落梅染雪,隐隐地渗出些许清寒的妖。
      不知道握在手中会不会如看上去那般凉……
      易峻觉得呼吸间弥散着极淡的甜意,仿佛被人下了蛊似地,一翻手背,鬼使神差般地他就将载澜的右手腕子扣进了掌中。
      “你!……”此人居然如此放肆!载澜一声厉喝刚要出口,却被那双滚烫的仿佛能够将人拆骨分肉吞食入腹的眼睛生生撼住了,愣过半刻他才开始挣扎。
      察觉到手中反抗易峻始知冒犯,见得载澜满面怒容他立刻放开手跪到了地上。
      手腕骤松,载澜反手一鞭狠狠地朝地上的人抽了过去,谁料脚下不稳一个踉跄间竟向后退了数步。易峻见他身形摇晃,不顾颈畔刀割似的疼,膝行上前伸手欲扶,可指尖才触到衣料一角就被一片清冷目光止在原地。
      墨色的瞳在易峻脸上徘徊些许,流出一声轻幽叹息,“罢了,你起来。”
      易峻中规中矩地磕下一个响头,待他站起来时载澜已收了鞭子走向大街正中呆若木鸡的陆清。
      “这位,想必就是全盛钱庄的陆三公子了吧?”载澜负手而立。
      陆清自见得方才光景已是完全傻透,此时虽听见载澜问话却还未从云雾乡中脱身,一时间竟没有答上半个字。
      眼见陆清失了一个可大可小的礼易峻一皱眉近前,道,“苍头黔首,无状冒犯,让贝勒爷见笑了。”
      “无状……么?”载澜轻轻一笑,秋水冷冽,“易大人真是好文采,只是这‘苍头黔首’四字未免用得有些偏颇了。今日在这声色之地居然能与人言中的如宋玉转世般的陆三少爷相遇已是我的万幸,只陆小公子似乎不怎么待见。不过,无碍的,我一向恶名在外,陆小公子虽非朝廷中人,但如此反应也算得上是情有可原。” 语调抑扬,从容缓慢,初听之下几多宽容,实则挟枪带棒字字诛人。
      易峻知他这一番刁难全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无礼,便一撩袍角又跪到了地上,“贝勒爷恕罪。”
      “哎呀呀,易大人还真是护弟心切呢!”不变的悠然模样,却衬得那个曲折重读的“弟”字如针尖一般挑得人心尖激灵灵一颤。
      没有辩驳,易峻奚数吞下了载澜的讥诮。但,这些个刻薄言语入耳之后怎么听怎么都有点像是妇道人家小肚鸡肠打翻醋坛子的味道……易峻才想要笑蓦地又惊出一身汗来,还好这话没有像平日取笑陆清时那般习惯性地溜跶出口,否则纵使自己长十个脑袋眼前这位也会让它们一一搬家的。
      “易大人学富五车,但出门在外还是该小心为上。虽说各地已有不少学会抬头,士人议政之风也已成形,但康有为那奴才年前还不是因为强学会的琐碎出京避风头去了么。”见易峻不回话,载澜似乎也有意岔开了话题。“人命嘛,毕竟一人只有一条。现如今的世道,易大人还是看清了亭子再躲雨吧。京城内外如我和谭嗣同这般风过无痕的终究不多。说个最大的,朝廷自雍正元年起就有个粘杆儿处。这些年,因为无心犯了忌讳一夕之间身首异处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原来刚才他也是在的。此刻易峻早将那妄言之祸抛到了九霄云外,就连刚才载澜说的正经言语也一并的左耳进右耳出了。此时,他的脑海里只存了一个念头,他只想问一问眼前这个人对于自己那番言词的看法。
      “请教贝勒爷……”
      “你这人还真是不长记性,前脚刚听过的话怎么眼还没转就给扔了!”载澜不真不假地嗔断了易峻的疑问懒懒打起一个呵欠,“看戏果然乏人,易大人不如就此回去歇息吧。”语毕,载澜再不看他。
      “陆三少爷不求功名实在是有些可惜呢。”留给陆清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载澜径自向巷子口道,“我们走。”
      “爷。”一个亲随打扮的少年应声捧着暖裘走了出来,这个少年正是那日载澜在戏园里收下的那个叫“雪僮”的孩子。
      雪僮利落地为载澜披上宝蓝面子的水貂氅子,而后唤过巷子里的马车搀了载澜一同入内。那马车的外蓬也是蓝色的。
      “恭送澜贝勒。” 面对载澜的行辕易峻躬身行一长拜,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马车移动。这时,恰逢载澜挑帘向外观望,那容颜隔着重重迷朦夜色浅蓝寒华落在易峻眼中竟是清晰异常。

      直到马车绝尘而去消失在街口转角易峻才收起视线,刚回过头,他就看到了一脸痴木状的陆清。
      “易、易兄……那位就是京城人说的老佛爷跟前的红人?” 陆清终于回魂。
      “是。”易峻应了他兀自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那位就是和硕澜贝勒?”
      “是。”易峻点头。
      “真……”陆清的声音渐弱,“真真地……是个妖人。”

      易峻先送的陆清回去,然后独自又在街上晃过个把时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府第走。
      一脚踏进家门,正厅里灯火通明。
      自己平日里晚归刘叔才不会动用这么大的排场候门,真不知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易峻绕过前厅边嘀咕边向内室去,哪知刚闪过厅门口就被刘叔眼明手快拦了下来,“哎哟我的祖宗,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易峻虽被这突如其来的热络弄得一头雾水。
      “园子里递了牌子出来要您明儿进去过元宵呢。”
      “哦……”易峻一点头却是没听明白,“哪个园子?”
      “少爷又糊涂了不是,颐和园啊,太后老佛爷又召您去呢。”
      易峻瞟了刘叔一眼,果不其然,刘叔激动得耳根子都红了。
      “什么时辰?”易峻脚下没有停。
      “巳时。”
      “我知道了,让大家都去歇了吧。”易峻进到房内一合门板把欲言又止的刘叔挡在了外头。
      待外面的灯光熄尽后易峻也已经洗漱完毕,屋子里的碳盆很旺,烤得易峻身上渐渐浮出了一层细汗。易峻穿着中衣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时窗框发出了些许细碎的吱呀声响。
      放眼室内,俯仰之间皆是旧物。这房子其实也是有些年岁的了,细想这里的庭园摆设花草布局其实还是由母亲亲自做的精心铺陈。幼年的记忆虽然模糊,可当年母亲吟诗作画温酒煮茶春赏桃李夏赏荷秋望满月冬观雪的样子,易峻依稀还是记得的。如今,虽然里外行走仆从如流马踏尘飞,但能称做家人的也只剩下了自己。世间的人,为女子的,纵是身家显赫才貌过人如母亲,还是会被一纸薄命所掩;做了男子,居高位掌大权名动朝野如父亲,依旧是要从来处来向去处去的。
      易峻猛地抬起头来,天幕如墨,一轮皓月挟银辉直泻而下清明似水竟晃得他眼里白茫茫一片。眉目渐舒,易峻忆起一段戏文,心念一动,轻声启口:
      “长空万里,见婵娟可爱,全无一点纤凝。十二阑干光满处,凉浸珠箔银屏。偏称,身在瑶台,笑斟玉斝,人生几见此佳景。惟愿取年年此夜,人月双清。”
      年年此夜,人月双清……易峻仰首再望,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月原是缺去了几分将圆未圆的。
      冷风拂面,思及这半日梨园街头,易峻终觉自己是失言失行了。但无论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此刻反悔早已无用,所以他心中着实坦然,唯一令他琢磨不透的还是明日的诏见。这其中必定有文章,只是一时半刻他尚无法想通透这其中的层层关节。如果说是因为与载澜一遇,那未免也太快了些;但如果要说是时来运转,回想起至今种种,实在又是有些异想天开的吧。
      瞻前顾后,易峻还未得出个结果来却听见了寂静之中清晰异常的报更声。正三更了,外面的天色已黑得极为深沉。明天有件大事等着自己,不能再熬了。
      易峻灭掉烛火躺到床上,许是方才耗了太久的神一时难以成眠,辗转几许,右侧的颈项渐渐地竟生出疼来。依着那人的性子这恐怕还是手下留情的罢……抬手欲触那伤处时候易峻隐约觉到掌心透出了些许似曾相识的微冷还热的触感。思绪骤起,一抹蓝色如水一般就浮在他眼前。
      陆清还真是一语中的……易峻微扬嘴角,只是那人如若听到了,不知又会是作何感想。但,无论认与不认,那人,是真能够倾城倾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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