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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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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似乎是有人扼住了我的喉咙,叫我呼吸紊乱,失去了言语,瞳孔完全被那个身影占据。
“恕在下冒昧,请问这位姑娘,可是在下脸上有什么异样之处,为何姑娘一直在盯着在下的脸?”
一句稍带戏谑的话,猛地把我拉回现实,我略一沉思,深吸口气,稳住心绪,慢步走到康勤身侧,微微垂头淡淡笑道:“公子见谅,是扶桑失礼了。”说完,我下意识斜瞅了康勤一眼,不想,他却也正看着我,一脸疑惑。
我明白他是在为我自称“扶桑”而感到不解,但我深知,就算眼前人有着能令我一时意乱情迷的本事,但是在此乱世,父王树敌无数,而我又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理智谨慎一点,隐瞒真名实姓总是没错的。
见我和康勤相顾无言,那位公子却是悠然一笑,冲我一颔首,淡定地说道:“扶桑?倒是人如其名。在下李亚。”
听他十分客气地自报了姓名,我正要回礼,却听康勤拱手慢道:“李公子有礼了,敝人姓康,适才因为不明公子身份,护妹心切,才对公子有所冒犯,还望公子不要介意。”
李亚笑着摇了摇头,拱手致意道:“无妨无妨,康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康公子,恕李某多言,无论二位在此有何要事,这荒郊野外,还是少作停留为妙。来此途中,李某听说近日来孟州一带梁王部下有一小队兵士猖獗,掳劫美色之事时有发生,且令妹形容娇好,如若不幸在此被他们遇上,怕是难逃劫难。”
听他此言,我自是难以置信,忙道:“梁王部下掳劫美色?”
谁知,我话刚落音,不远处即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小队骑着马的士兵疯了一般朝我们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看装扮,俨然就是父王帐下之人。而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辆囚车,里面似乎是坐着一个姑娘。
我们还来不及对此作出反应,周围尘土已飞扬,十来匹马同时嘶鸣叫嚣,再一看,我们已经被那队士兵团团围住。
这时,为首的一个瘦弱小将一脸奸笑地对另一个大胡子小将说道:“哥,今日可真是好事连连,在破庙门口都能遇着如此娇媚的美娇娘,倒是能早点收兵回营交差了。嘿,这下一天之内就找来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大哥总不会再因为被王爷训斥无能而迁怒于我等了吧。”
我顿时愣住,下意识望向囚车里那个姑娘,只见她装束凌乱不堪,抽泣不止。恍然之间,我意识到原来李亚刚刚所言非虚,原来,曾经在我心中形象高大的那个父王,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竟然都开始做起此等昏庸荒谬之事来!我心里忽地生起一股难以言明的羞愧感,不依不饶。
不同于我的惊愕,康勤不慌不忙,单手将我圈到他身后,冷静地观望着。
而李亚,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康勤苦笑道:“全怪李某不够谨慎,李某若是早点告知康公子此事,或许令妹也不会横遭此劫了!”
这时,那大胡子已然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低头冲我们大声嚷道:“废话少说,识相的,留下这红衣姑娘逃命去吧,大爷我自是不会为难你们。这姑娘若是造化好,日后受了梁王爷的宠幸,你们也好跟着沾光不是。”
听到如此不堪的言论,我愤怒难当,正要上前训斥,却是被康勤一把拦住,听他对那大胡子说道:“有胆识的,把你口中大哥的名字报上来。”
那大胡子略一顿,随即翻身下马,走到我们跟前冷哼一声道:“瞧你这架式,倒像是有点来头。不怕告诉你,你所问的人,可是梁王爷最为看重的小王爷。怎样,你可还有话说?”
我心不由得又是一震,脱口而出道:“哪个小王爷?”
那大胡子显然没料到我会出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看了看镇定自若的康勤,便转身和那瘦弱小将耳语了一番,随即狐疑地问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们究竟是何人?”
我顿住,猛然就清醒了过来,暗想即使我告诉他们我的身份,他们也不见得就会相信,更何况,现在康勤也在这里,我不能让他的身份暴露,陷他于不义。再说,还有一个李亚,且不管他是谁,我也没理由把他牵扯进来。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对大胡子说道:“是不是只要我跟你们走,我身边的人,就能安然无恙离开?”我想,只要我见到他们口中的小王爷,一切都好说。
大胡子一怔,对我的转变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康勤,更是心急如焚地一把抓住我,低嚷道:“你要做什么?”
我侧头望向他,正要张口安抚,却听一旁李亚忽然说道:“扶桑姑娘这是打算要牺牲小我吗?不过,李某恐怕是没法成全姑娘的好意了,毕竟我堂堂八尺男儿,如何可能让你一个弱女子挺身而出挡在前面。”接着,他又回头对身后他的小厮说道:“李言,本少爷的剑,今日又能派上用场了!”说罢,只见他疾速从李言身后抽出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瞬间,不过一挥手,围住我们的数十匹马全都嘶鸣倒地,马上的人也全都跌落下来。
见状,那大胡子顿时大怒,操起刀就直奔我们而来,可是还不等我和康勤做出防卫,李言竟已挡到我们身前,一跃而起对着迎面而来的大胡子前额就是一记猛掌,大胡子手中的刀应声而落,人也往后仰去。再看那个瘦弱小将,居然也已经倒在李亚的剑下。至于其他小兵,见此阵势,一个个落荒而逃。
面对这武艺超凡的主仆二人,我虽是瞠目结舌,但同时,也不免心生怀疑,毕竟有如此身手的人,绝非平常之人。
这时,康勤却是捡起大胡子身旁的刀,直奔不远处那囚车而去,然后利索地挥刀斩落铁锁,打开门将那姑娘扶了出来。
“王灵儿在此叩谢几位恩公救命之恩!”那姑娘一落地,随即扑通一声朝我们跪下,连连磕了好几个头。
李亚没有理会她,径直凝望向我,似笑非笑。
被李亚盯得心慌,我到嘴边的谢辞嗖地咽回肚子里,只得埋下头去错开他的目光。
康勤怕是察觉到什么,先是冲李亚轻咳两声,然后双手扶那叫王灵儿的姑娘起身,柔声对她说道:“姑娘快快请起。”
许是被康勤的咳声提醒,李亚轻笑了两声,将手中的剑交给李言,然后示意李言去处理那碍眼的两具尸体。
待四周归于寂静,李亚拱手对康勤说道:“康公子,李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
康勤忙还礼,郑重其事地说道:“不知李公子是否方便将府上地址相告,日后康某定当亲自登门拜访,以示谢意!”
李亚笑了笑,摆手道:“康公子客气了,今日之事,李某不过是为求自保而为之,康公子无须记挂在心。”顿了顿,他有意无意地看着我,缓缓道:“如若有缘,自会再见。”
只此一句,我猛地倒吸一口气,心神大乱。
目送李亚主仆二人远去,有淡淡的离愁漫上心头,令我眉目纠结。
康勤似乎察觉出我的异样,正欲开口,我忙道:“你还是速回宋州去吧,出来的时间长了,我担心会有人生事。”
康勤皱了皱眉,拉住我的手问道:“那你呢?”
我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慢道:“今日遭遇此事,你以为,我能袖手旁观吗?无论如何,我必须赶去问他个明白,我始终无法相信,他会叫人做此等荒唐之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胡作非为!你也听到了那个大胡子说的话,他口中的大哥究竟是谁,我必须查出来。”
康勤顿了片刻,叹息道:“你为何如此固执?当真不顾自己的终身幸福了?槿儿,你自小就聪明过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反倒糊涂了!你以为,这一切你能阻止得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淡淡笑了笑,定定望着他道:“现如今,能否阻止我也没有把握,但是为了我母亲,我必须去尽力去做。你知道,我不能让她无法安息!另外,嫁与不嫁,我自有打算。你就放心吧,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会给你写信。”
这时,被我们忽视了好一会儿,一直在旁边立着的王灵儿复又跪下,哀求道:“灵儿恳求公子小姐收灵儿为奴!”
我纳闷地把目光转向她,正欲上前扶她起身,康勤却是先我一步,急急扶起她问道:“你这又是何故?既然那群人已经不能对你构成威胁,你自当尽快回家与家人团聚才是啊!”
王灵儿紧咬双唇,手指交错着埋下头去,哽咽道:“公子,实不相瞒,灵儿家中已无亲人,如今,更是无家可归了。公子,小姐,求求你们,不要不管灵儿!只要你们肯收留灵儿,不论你们让灵儿做什么,灵儿都可以的,绝无怨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说着说着,她又跪了下去,紧拽着康勤的衣袂,苦苦哀求。
康勤顿时无语,怜悯地看了看她,又为难地看了看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想了想,拉康勤到一旁,小声道:“不如,你带她回宋州去吧,如今我实在不方便将她带在身边。”
康勤回头看了看王灵儿,又看了看我,略一思量,皱眉说道:“只能暂时如此决定了,我会帮她在宋州安定下来。不过,你只身前往洛阳,我也放心不下啊!不如,我送你到洛阳边界再离开,可好?”
“不行!这样一来,万一被父王的人看见,你岂不是脱不了干系,再说,没父王的命令就私自离开宋州,你不怕他怪责于你吗?”不假思索,我断然拒绝掉他的好意。
康勤无奈地摇了摇头,蹙眉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强求,但是,你总得让我送你回到孟州附近吧,好在拉那辆囚车的马还在,我的马也无恙,倒是不愁走不了。”
不愿再浪费时间,增加他的危险,我忙道:“不要再多说了,听我的,你还是赶快带灵儿走吧,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里又是父王的辖地,我能出什么事!你们先走一步,等你们稍微走远一点,我再走。”
康勤始终放心不下,嘴巴微微张启,正欲说话,我连忙转身走到王灵儿身边,拉着她走到康勤那匹马前说道:“你暂且先随康公子去宋州吧,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我回头冲康勤喊道:“抓紧时间走吧,我有些累,想去破庙里稍作休息再走。我们错开时间离开,比较保险。”
然后,不等他们再开口,我快步走到那囚车前的马旁,解了缰绳,牵着它径直走进破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