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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第二天大早,我先醒了过来,身旁的阿乔被我的响动闹醒,半睁着眼,朦朦胧胧地问了句什么。
      他吐字不清,含含糊糊间更是让我没能分辨清楚他说了什么。
      而他懒得重复,发现我没听清,也没再问,扯了扯被子就继续睡。

      我梳洗完之后,来到床边推了推他。
      他拧着眉头睁开了眼,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正要拨开脸上一缕散乱的发丝,我却抢先替他撩开,他软软地一笑。
      “起来了。”我对他伸出手,他一把抓住,另一只手支在身下。
      我用力一拉,他借力坐起,坐稳后翻开了被子。
      我把轮椅推到床边,他双手撑着身子拖拽着挪到轮椅上,然后摆了摆腿。
      他的腿由于常年萎废,如今已经不能完全伸直或者弯曲成正折角,膝盖非常僵硬,只能微屈着搭在踏板上。
      畸形的双足暴露在裤管之外,弓起的足背有些青肿,是在牢里弄的,但一直没有复原。
      他的身上也留了一些磕伤,由于他自己没有感觉,我仔细检查了,索性没有伤到筋骨。
      小时候,他就骨折过,好的慢不说,而且还留有后遗症。

      我推着他的轮椅到了铜盆前,他拉下毛巾扔进盆里,浸湿了开始洗脸。
      我在一边帮他倒了杯水,然后准备好青盐和柳条。

      洗漱完后,他才有几分清醒的样子,不再不停打哈欠了。
      我双手插到他腋下,把他微微抱起,然后他自己迅速把裤子拽了下来。
      替换好尿布后,我又帮他穿好裤子和衣衫。

      “阿乔,我好爱你~”给他梳头的时候,我飞快地说道。
      他从铜镜里看到了我的口型,但铜镜模糊,他并没有看清,于是回过头来,问道:“你说什么?”
      我嘴一撅,道:“没什么,嫉妒你头发好。”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
      而我心里则满是涩然,刚才那句话,我也只有在确定他听不到的时候才敢说吧。
      可是,他真的听不到时,我又很难过、很遗憾。
      我好希望他回过头来抓住我的手,和我说“我也是”。

      娘早早地就来了,还带了好些菜,架势和过年似的。
      阿乔看到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娘”。
      娘一挑眉毛,反应过来后,看着我们不停地笑,嘴里连说,“早该这么叫了。”

      娘把我拉到厨房打下手,阿乔没活儿干,我给了他几个甜橙,让他拿到炉子边烤热了剥好。
      他把篮子搁在腿上,然后一个人闷闷地摇着轮椅去了厅堂。

      “娘,这么多菜,吃不完的。”
      “就当团年饭了。”
      “啊?”
      “莫非你们会留到在家过年?”
      “……我……”
      “唉,娘懂。好歹你们俩还能一起过年。”
      “娘~”
      “你爹也是,一辈子都留给了边关。那里有什么好呢?你们都赶着去那儿。他和老乔把命都搁在那里……现在换你和言儿,言儿的身体又不好……在家过年不好么?”
      “可如果我们都不去,那关里的人也过不好年了。”
      “算了,娘就是个商妇,什么都不懂。”

      我和娘端着菜上了桌,看到阿乔把一筐橙子都剥掉了,细碎的白皮也都撕得干干净净。
      “噗。”我嗤笑出声,从他手里接过摆好的橙子,用铜盘盛了搁在暖炉上。
      “先吃饭吧。”我把他推到桌边,他点点头,似乎早就无聊透了。

      娘不停给我们布菜,阿乔一如当年,总把好的往我碗里送。
      可我却不像当年那样好意思直接吃了。
      他其实一直对我好得没话说,是什么让我们错过这么久呢?

      是他的残疾?

      书院里每个的下午,就好像我和他人生轨迹的差异。
      他在自修看书,而我在上弓马课。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幻想拉着他的手一起到校场。
      如果阿乔能站起来,我想,他一定很擅长用剑。
      这个想法没有什么根据,只是我很喜欢剑,也莫名地觉得,他舞动长剑的会很好看。
      也许,他的剑法会比秦越凡还好。
      于是,八年前,我们一起夜奔衍州,效力于秦老门下。
      哈哈,那我的位置说不定就是他来坐了。

      心里笑过后却又是一阵悲凉。
      秦越凡的那根簪子,其实早就在我的记忆里模糊了。
      后来秦越凡又送了我很多礼物,于是这根被留在家里的旧簪子便只剩一个大概的轮廓。
      可阿乔偏偏小心地收藏起来。
      嫣蝶说他时不时拿出来看。

      他在看什么?
      透过这根簪子看我还是秦越凡,还是他自己?

      他那个时候该是怨恨的吧?
      那他是恨这根簪子,还是恨送簪子的秦越凡、收簪子的我?
      抑或那个残疾又自卑的自己?

      我不知道另一根玉簪到哪里去了,那是他娘的遗物,却被我摔断。
      也许,他是不是已经觉得我配不上那根簪子,所以也收起来了?

      饭后,娘又和我们絮叨了许久,叮嘱我们在边疆一切小心。
      她没有再流露出不舍,兴许是被抛下的次数太多,已经学会了坚强抑或看起来坚强。

      娘给阿乔补了寿礼,是一套新衣,我便也送上这几日赶着绣好的腰带。
      和娘的东西一比,我的手工就粗糙幼稚了不少,可阿乔却难得露出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现在的阿乔总是会笑,那种微勾嘴角、带着魅惑和神秘的笑容,或者是一种凉凉的完美笑容,好像这才是他脸上自然的表情一般。
      有时候,我很怀念八年前,他总是清高又冷傲的样子,板着脸或者皱着眉的样子。
      但我也知道,他回不去了。
      于是,我会学着分辨他是不是真的开心。

      娘走后,橙子还剩几个,我不敢让阿乔吃多,便继续搁在炉子上了。
      热过的橙子,暖暖的,微酸带苦,回味里又有着悠长的甜。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符合我的心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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