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
-
梦，只要涉及了那个女人，即使是阳光明媚的户外也会带上浓重的夜的味道。
有一头笔直柔亮的漆黑长发的女人，漂亮的女人，夜色一般诱人的女人，模糊了相貌，连名字也不清楚的女人，索非最爱的女人，来到他的身边给了他一个吻。
深且浓郁的、仅限于恋人之间的吻，柔软得令人不禁悲伤。索非觉得胸口闷得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不对！
即使在梦中，索非也感觉得到：这是比梦更接近的真实。
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卡在脖子上的冰冷的手指令死亡的预兆清晰地浮现。
身体自动做出了反应。对索非而言，把需要两只手才能封住他的呼吸的对手击败，轻而易举。从内侧撑开那双手臂，接着将那人踹出去，完成起来只用了不足半秒的时间。
禁锢解除后，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的空气灌进肺里，当意识到嘴里满是鲜血的时候，索非不假思索地咆哮起来：“休妮！！”
声控照明设施立即照亮了整个房间。凌乱的血迹自门口拖到床边，床头上、被单上，甚至索非的衣服，脖子、嘴唇和下巴，还有撑开她时用的胳膊和踹她用的脚上，都染上了血。殷红的颜色怵目惊心。
女人就倒在这个房间的一角。还未被鲜血染遍的额头只有蜡一般的颜色。然而，被血染得彤红的嘴唇却是微微弯着的，嘴角轻轻上扬。那是很舒心的表情。
索非几乎可以听到她安心的话语——“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是想要活下去的。”
初次见到休妮，是在一个清冷干燥的日子。
索非在斯琼的小酒吧里混着。吧台最内侧是他固定的位子。
只在夜间开放的小酒吧里聚集了各式各样标榜“自由”的人。索非的大部分客人都是在这里找到他的，因此，索非总会注意那些有着别样氛围的客人。
从打开的门外走进来的女人带进了新鲜的夜风。长长的黑发上，靓丽的光泽随着她潇洒的步子漾动。她戴着玫瑰红色的墨镜。索非从看得到的部分推测出：她是个美女。
这个女人没有戴任何饰品。她披着一件深蓝色的牛仔布长风衣，里面是深紫红色的低胸毛衫和黑色仿皮制的紧身短裙。套着褐色丝袜的美腿裹进暗红色的靴子里。这身打扮，只要添几件饰物，即便是坐进最高级的酒店里也没有丝毫不妥。但以现在的样子进入斯琼的酒吧已是再适合不过了。
很有品味的女人——索非下了这个判断之后，立即将她排除在需要注意的客人之外了。
然而，女人在索非身边停了下来，以华丽且标准的发音叫道：“Martini！”
索非被她优雅的声音吸引，禁不住再次看向她。这一刻，他是真的对她刮目相看了。
在这个已经无法清楚地划分人种的行星上，国籍所代表的优劣性已经随着“国家”一同沉入历史了。社会越来越注重个人的素质，其中，智慧和素养被放在了首位。于是，许多人为彰显自己的智慧而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公认最难掌握的文明语言。因此，大量非官方用语有了各种不合时宜的使用方法。这其间，最让索非反感的就是听到有人用蹩脚的中文来点鸡尾酒。
最初看到女人的外貌，索非只觉得她有些东方化，但面部的轮廓与肤色却更接近白种人。他以为她也是刻意迎合的一员，不料她用最为简便的方式为自己叫酒，且丝毫不失高雅。
尽管马天尼属餐前开胃酒，但女人的优雅气质令索非相信她不过是想借一杯马天尼来评定斯琼•切诺欧的技术。
斯琼熟练地操作着。当他将盛在倒三角酒杯中的微黄的液体送至女人面前时，索非清楚地听到了女人口中逸出的“谢谢”。
字正腔圆的发音与女人的黑发一同令索非产生了瞬间的错觉——她会不会有中国的血统呢？尽管国家已不复存在，但人的智力却被打上了国籍的标签。索非正是为了从那个“高智慧”的标签下解放才使用了“索非•靡伽尔”这个名字，并不在一般场合使用汉语。
尘封许久的语言竟因女人的一句“谢谢”而感到了寂寞。
——她一定会用得得当。真想同她交谈。
这样的想法瞬间划过脑海，但索非没有采取行动。今晚，又有些不老实的客人要行动了。索非自然不会让斯琼店里的东西一同遭殃。
在怡人的月色下放倒最后一名对手，索非稍嫌不满地拍了拍手，然后，把被他打昏的十几个人用的武器来回掂量了一下，选了几样中意的塞进腰包。
“妈的，有钱雇这些废物来打我，不如把订金加一加！”索非难得地用中文说道，同时不忘在离他最近的人身上踹上几脚。
这时，最早被索非打昏的男人醒了过来。他发现索非正背对着自己，便迅速捡起一把未被索非看好的刀子，冲着索非的脑袋劈了下去。
此刻，索非的脚还没有离开地上的男人。他却在回头之前就向后上方踢了出去。
刀自偷袭者手中飞出的同时，索非的拳头已经招呼上了他的下巴。
清脆的折裂声响起来。偷袭者无声地倒了下去。
索非以视线扫过地上的人们。清醒过来的人忙不迭地带着未醒的人跑掉了。
杂乱的脚步声远去之后，阴暗处响起了清脆的掌声。“身手很不错。”一边说着一边拍着手的女人，大方地走到索非面前。
流畅且标准的汉语发音令索非觉得她戴的紫红色墨镜很是碍眼。
“小姐，偷看可不怎么好啊！”索非快地用汉语同她打招呼。能有机会实践他在酒吧中的想法，令索非心情愉快。女人用轻快的语调回应道：“该说是你们挡住了我的道儿，我是怕被牵连才躲起来的。”
“这么说，你不是在躲我了？”
“没错。索非•靡伽尔，我想跟你打个赌。”
“若是赌打架，我随时奉陪。”索非对自己的身手有绝对的自信，不然是没有资格做无证的机械师的。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想要给眼前的女人一点难堪，却不料女人爽快地应允了：“那，你准备好哦！”
只是一刹那的光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索非就被摆平在地上了。
身上并没有哪里痛，想要爬起来却非易事——女人压在了他的身上，巧妙地封住他的动作。
“要再试一次吗？”她用没有任何讽刺意味的声音问。
索非很清楚再试多少次都一样，所以干脆地认了。“你想要我做什么？”他问。从女人没有伤到自己来推测，她应当是想要自己的技术。然而，女人的回答着实令他费解：“我想去你家。”
“啊？”
“我要你带我去你家。无论是你的仇家还是老主顾都找不到它在哪里。大家都说那是‘最高机密’。所以，我好奇。”
索非闻言笑了起来，但因为是躺在地上，且女人正压着他的胸口，所以笑得不很畅快。“我，从不带连脸和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回去。”他说。要拒绝的话，该找更精明的理由，例如他从来不曾带任何人回去，或者干脆带到家门口再要防御系统清除掉她，可是，索非此时真的只想知道她的名字。
玫瑰红色的朱唇泛上一个笑容，女人保持着压在他身上的姿势，缓慢地摘下墨镜。于是，索非看到了一双幽深的紫色眼眸。
女人的脸有着非一般言词所能形容的美丽。她对着索非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微笑了：“我叫休妮。”——这便是全部的自我介绍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