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对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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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悦不是没想过要告诉叶司澈，很多很多事情。
多到几天几夜都会说不完，只是她始终是倔强的女孩——不愿意接受也不想面对他的怜惜和心疼，不是不知道，他对自己也许并不一定只是那样的心情，但是，她无法忍受她渴望的爱情里，多少含有这种成分。
怜惜和心疼啊……她只要纯净的爱情。
只是爱，无关其他。
一个人在校园的路上走着，像个怨妇似的，心里升起一阵阵没完没了的悲伤，她的生活是在那时那刻，就停止了的吧。
她的美丽生活——
“哥！今天我们去郊游吧，天气超级好的哪！不要浪费了！快点快点……”记忆里她的声音还是雀跃的，明媚地混杂着阳光的味道，依稀有树木的清香。
那时，她刚上大学，虽还不到学校报到时间，心情激动的女孩却早早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哥哥已经是桐海大学大二的学长了。
怎么说，他对桐海市也该是有些熟悉了，她缠着他，要他带她出去玩。可整个暑假，他都推脱说他很忙。她是何许人？跟着他同住一个屋檐都十多年了，还会看不出他真忙假忙？记起自己还在读高中那会儿的小插曲，她心里了然——这家伙也会逃避吗？
她却更心疼呢，她不想去猜他逃避的理由，若是挖出了结果，与她有关，她怕自己无法承受那样的深情——那时候，她始终都如此怯懦。可是某天，她终是忍不住，在他与室友合租的临时小公寓里大吵大闹，死活要他带着自己出去玩。
她盛气凌人地指着他的鼻子控诉：开玩笑！来一次桐海，不出去玩玩怎么对得起你妹？！
当年那个气质儒雅的漂亮小男孩至今已是一个二十出头的英俊男生，大约是因为学音乐的关系，他的身上总有一种艺术家的忧郁气质，一米八几的男生攒足了让女生尖叫着迷的资本。他的书包里，课桌里甚至是他的暂时储物小分柜里都能找到粉红色的信封，那时候她看到这些东西总觉得不舒服，女生怎么可以那么主动？不会害羞么？
而他总有办法，在几天之内就解决这些琐碎。偶尔碰上几个死缠烂打的，他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巫术，也过不了多少天，那些女生就不再纠缠，只是远远地痴迷地看着他。
可这样一个优秀貌似还有些腹黑的男生对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却还是无可奈何，只能求饶：“瑾儿，哥哥忙着呢……”
她不依，嘴巴一撅，一句话就跟他卯上了：“哥，你就说去不去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最终还是认命地带着她出来，两个人骑着单车——应该说是他骑着单车，载着并不怎么苗条的她，来到了郊外。
桐海市就坐落在海边，郊区的绿化也搞得不错，找个散散心看看风景的地方是易如反掌的。于是，他就带着她去了他常去散心的小湖边。他不知道这个湖叫做什么名字，只是，在某一次他骑车来到这里看到一个女生屈腿坐着看书，就瞬间喜欢上了这里。
虽然他后来也认识了那女生，可是那一天的遇见却让他觉得是不可多得的最美的风景。也因此，每一次他有些烦心的时候，他都会来这地方——在这里，他感到一种宁静，一种安和。
而第一次来这里的女孩，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地方。
不大，小小的水域，湖边是一片草坪，绿得有些嫩，不刺眼。湖水清澈，颜色却有些浓郁，是深深的蓝。水边不远处有一颗高大的柳树，枝繁叶茂的，树身粗得很，一看就知道是活了好几年的老家伙，只是粗壮的树干上留下了一些“前人”的“足迹”。
她可以想象，哥哥一定是在没有灵感或者特别烦心的时候会来这里，这地方有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能力。
“哥，这地方不错！叫啥来着？”她像个孩子，张开双手，拥抱草坪。
“你小心！不要摔了——这个地方没名字，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他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大胆的动作，深怕她不小心直接扑倒在草坪上，跨步上前轻轻扶住她。
“那我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她好心情地提议。
他拥着她，宠溺地笑笑：“好啊，你不是喜欢文学么，取出来的名字应该是有点水平的……唔，说来听听……”
“那是……”相当骄傲地斜睨了高高的男生一眼，略一沉思，她说道：“听好啦，嗯……阳春白日风在香……就叫做‘风在湖’好了！”
“现在是秋天，九月份……”
“那换一句，诗说‘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就叫做‘雪柳湖’！怎样？”
“还不到冬天，九月份……”
“哼，要求还真多……屈原大人的，‘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就叫做‘兮木湖’！就这个了，不改了……”
“呃，瑾儿，你真的决定要读新闻系吗？”
“……”
“也许你比较适合医学系，脑科。”
“臭稀饭！你是找抽是不是？”
“瑾儿，我是说真的……”
“你死定了！”
“……”
“……”
回忆越是满载着美好，现实就越是深刻了悲伤。
才过了多久的时间——如今和过去就已经是天壤之别。
一个人走着，死死压住心头涌现的那股悲伤，木然看着校道上紧贴在一起的情侣和三五成群的女生走过，她仿佛是一具枯朽已久的尸体。
现今，是十二月末，一月中旬寒假就开始了，也就意味着期末考试不远了——这些天校园里的学习气氛比平常浓了很多。郗悦以往是图书馆和自习室的常客，只是这些天，那里挤满了温习功课的情侣和寝室四人组，她嫌人多，也就不去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厌恶人群的，只知道，现在，她会下意识地避开人多的地方，到安静的地方去，一个人走着，慢慢想着。
无意识地，就过了很多很多时间。
——如此荒废。
“郗悦！你在这里啊，这几天我正在找你呢……”突然，思绪被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打断，郗悦转过头一看——是梁主任。
只顾着一个人感伤，居然抛弃了眼前她要做的正事！
本末倒置也就她这样了。
微微一笑，她在原地站定，鞠躬问好：“梁主任好。”
“嗯。”梁平确实一直在找她，抛开这个女生可以为新闻系带来的那些荣誉不说，单是这个对文学与摄影极有兴趣和天赋的女孩，他就不主张她转系。而且，他去查阅了她以前的一些档案资料，根本就没有一个字跟音乐有关的！
小女生开什么玩笑？真把未来当儿戏么？
“郗悦，来，那边坐下，我跟你谈谈你转系的事。”
她跟着梁平的脚步，走到路边的一张石椅上坐下，刚巧是一家校内咖啡屋的对面。她不常去这些地方，仅匆匆扫过一眼，就转过头听主任说话。
“郗悦啊，我考虑了好几天了，我想你还是再去考虑下，据我所知，你的兴趣爱好和特长几乎都跟音乐没什么关系，这样子就选了音乐，对你以后人生的道路会有很大的影响，说不定……”
“梁主任，这是我的事情。我只希望梁主任可以理解我，我想要转系，不是为了赚钱如何，只是为了一个梦想。”她莽撞无礼地打断了梁主任的长篇教导，说得直接了当。
“真的是你的梦想吗？我是说，你的。”四十出头的男人终是忍不住，语气有些严厉。
郗悦愣了下，没料到对方会突然这样说，她的梦想……眼神中突然有了一层迷惘和忧伤的色彩，女孩的神情十足怔了怔，低着头，思忖了一会儿，她轻声道：“梁主任，我会对我的行为负责，请您可以答应我。我依然会选修新闻，但是我必须要转系。”
她的坚决让梁平有些无奈，还真没遇到过这样子的女孩子，竟然是不顾前途，死活认定了一个理。看着她坚定不犹疑的脸色，他感到一阵心疼。
她哥哥的事情，怕是对她打击很大吧。
“郗悦，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但也不是孩子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够理智点。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和苦难，但是我们要学会坚强。当然，我知道你很坚强，但是坚强也分很多方式……”
“梁主任，我知道的，我……”她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在不经意转头的瞬间，眼角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司澈。
他不是走了么？
皱了皱眉，郗悦顿住了话语，疑惑地看着那个她无比熟悉又不忍靠近的男生走进了对面的咖啡屋，而他的后面跟着的是——
夏安琪！
顿时，她感觉心脏边像是少了一绺空气，窒息得紧。整个人颓然跌坐在长椅上，好似被抽空了，再也没有听进去梁主任说了什么。最后，连梁主任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原来，他转身回去，是去找她的。
他去找夏安琪。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