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总想攻略我》析木逸

6、怀疑

　　工作室里，米谢尔缓缓将身体转向苏榕，脸上依旧挂着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笑意。

　　“五号吗？我记得那天总部要撤回上一个实验体，维修工不小心认错了，把这次的苏一实验体放到了实验体仓库里，不过第二天就被送回来了。监控完整记录了实验体的运送过程，苏一实验体也并未和外界接触，也没有任何损伤痕迹，所以只是个乌龙事件罢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好奇这个红色标记的含义。”苏榕冲米谢尔微笑道。

　　“好，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我的工作室就在你的隔壁。”

　　看着米谢尔走出去后，苏榕缓缓坐在椅子上，指尖因用力而攥出痕迹。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真相仿佛触手可及。

　　*

　　“苏榕，还不走吗？”余问收拾着他摆在大厅的机械设备。

　　“嗯，还要再熟悉一下总控台的操作。”

　　“那个……”余问收拾好机械设备后朝着总控台走来，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苏榕。

　　苏榕疑惑地看向余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其实塔莉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她家里有些特殊情况，导致她对你不太友好。相信我，你肯定会在相处的过程中会喜欢上她的。而且你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有你的加入，实验一定会顺利进行下去。”

　　“很顺利吗……”苏榕陷入沉思，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余问，你知道咱们这个实验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吗，静姐告诉我实验可以让生命以机械的方式延续，最终可以造福人类，可是承载人类意识的机械还能算是人类吗？”

　　余问愣了愣，有些纠结的挠了挠头。

　　“其实吧，我没你想的这么深奥。静姐当时告诉我这是第一例人类意识转接机械实验，你知道的，我是个机械迷，虽然机械在现实中的确是没有生命的，但在我眼里每个机械都是活的。也许你不太相信，但这实验对我来说既像挑战又像是梦想成真的必经之路，机械竟然真的能有生命，哪怕只是作为载体。”

　　苏榕看到余问说这番话时，眼睛中闪烁着的光芒并不作假。

　　“这项实验本来就充满未知与阻碍，唉，加油吧。我先回家了，明天见。”余问背起自己的黑色工作包，跟苏榕挥手告别，离开了实验室。

　　*

　　昏暗的实验室大厅，只剩下苏榕一人。她在总控台调出了智脑总部的内部结构图，因为权限问题，她只被授予了访问跟意识转接实验有关的场所位置图，所幸实验体仓库的位置被清楚的标注在了地图上。

　　苏榕不再犹豫，直接走出了实验室。楼道内冷冷清清，不再像白天一样人来人往，她走进电梯，拿着实验室大厅的备用权限卡，按下去往实验体仓库的楼层。

　　电梯的下坠感让苏榕保持警惕，明明只是五层楼的距离，但是此时的下坠时间却让苏榕感觉不止有五层距离，也许这是总部设置的障眼法，电梯上的楼层标注也只是迷惑外人的把戏。

　　“叮咚”电梯门缓缓打开。

　　苏榕走出电梯，外面昏暗的光线让她不得不去适应一会时间，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喂，谁让你来这的。”苍老而粗粝的声音响起，一张皱巴巴的脸出现在苏榕面前。

　　苏榕后退一步，拿出随身携带包里的照明灯向着前面照去。本来还不想打草惊蛇，但按照现在的情形已经躲不过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面前的老人用手臂遮挡眼睛回避光线，她将照明灯朝着老人头顶的方向照去，一只老旧故障的仿生人猫头鹰像是受到了光亮的刺激，卡壳般地闪烁着投影。老人冷哼一声，走到仿生人猫头鹰面前拍打了几下，投影信息正常显示了出来，光亮也随之照亮了整个仓库大门。

　　这倒是不常见，总部竟然还会使用仿生人猫头鹰来投影信息。只见“仓库”两字清晰的映射在苏榕眼底，有些反常，要知道总部每个房间大门看起来都差不多，更别提独特的信息标志了，苏榕来上班的这几天只知道去自己实验室的路径，对于其他地方一概不知。

　　“说吧，到底是谁叫你来的，这么晚了还得让人工作吗？”粗粝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榕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看起来面容苍老的女人正不满的看着她，女人脸上的刀疤为其增添了一抹狠厉与不耐烦。

　　“您好，我来查看9月5号遣送过来的实验体仿生人。”

　　老人认真看了眼苏榕，只是短暂的一瞬又换上不耐烦的神情。

　　“批准证在哪？你的权限卡也一起交给我。”

　　苏榕边往仓库里快步走，边将备用权限卡交给身后的老人，她进入仓库时顺带反锁上了大门。

　　幽绿色的光线洒满整个仓库，一眼无法望到头的货架上摆满着各式各样的仿生人，乍一看很是诡异。苏榕不顾老人的拍门声，大步向前跑去。突然，苏榕脚下腾空跌倒在地，再抬头时周围无边无尽的货架消失。一排排门闯入苏榕的视线，没有任何标注也没有任何信息，而在这一排关闭紧实的白色大门中，只有一扇门是敞开着。

　　开锁的声音不断响起，苏榕一鼓作气直接闯入这扇唯一没有关闭的门里去。房间内，机械残肢随意的铺摆在地上，几个精致度明显提升的仿生人被随意摆放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仿若真人一般围绕着闯入这里的苏榕。

　　苏榕打开照明灯，仔细找寻有关苏一的线索。一个熟悉的简易小猫画像一晃而过，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走近，苏榕感觉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她刚想要转过照明灯向着一闪而过的散落在地上的残肢断臂照去，就被拽住手臂拖拽出这狭小而拥挤的空间里。

　　“没有批准证不得进入仓库，权限卡也必须要用本人的才行，你走吧。”

　　“你也看到了对吧……”

　　仓库门口，老人脸上的表情严肃的打断了苏榕，粗粝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耐烦

　　“你看错了，只是机械残躯而已。”

　　“这个东西只会给你带来不幸。”老人看向苏榕颈间的项链，将她推进了电梯里。

　　*

　　三年前，苏榕想要入职智脑总部，但苏一却总是固执地拦着她。两人因为这件事争吵过很多次，大部分都是苏榕单方面质问苏一为什么要阻拦自己事业发展，苏一在一旁乖乖听着。

　　智脑总部入职时间近在咫尺，苏一却仍旧执着地阻止苏榕从安市搬走。

　　“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入职智脑总部，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和发展，不可能24小时跟你黏在一起。如果你总是这样阻拦且不说明原因，我们分手好了。”面对苏一的回避与不沟通，苏榕彻底爆发。

　　苏一脸上一贯的温和笑意消失不见，他看向苏榕眼神里依旧带着复杂的情绪。

　　“入职智脑总部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苏榕认真的点点头，语气坚定道：“智脑总部的时静姐邀请我入职的领域是我喜欢的方向，而且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不要瞒着我，然后擅自决定我们未来的人生好吗？”

　　“好，我不拦你了。分手的话以后不要再说好吗。”苏一将苏榕的手拉起，动作温柔但却无法挣脱。

　　苏榕还没反应过来苏一的突然松口，就感受到了手臂上传来的微凉划动。只见苏一低下头拿着防水笔认真的在苏榕手臂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小猫画像，画完后满意的点点头。

　　“嗯，不错，我不在的时候小黑猫就替我守护你。而且今后无论你在哪，我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你。”

　　苏一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迅速在自己手臂上也画了一个简易小猫，并得意地朝着苏榕展示。

　　“这样你也能第一时间找到我……”

　　记忆就像无法挣脱的海水侵袭着苏榕的大脑，仓库内一闪而过的黑色纹身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现实？她分不清也不知该如何反应，等她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仿生人苏一的面前，鬼使神差的按下了启动按钮……

　　“苏一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在未来等我，我……，我永远爱你。”

　　仿生人苏一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甚至都没有感受到处理器运算的过程。他总是莫名的想接近眼前的人，每当看到苏榕时他的内心就会涌现出悲伤的情绪，等等，悲伤？他为什么会悲伤？他也有属于人类一样的情绪吗？

　　仿生人苏一感觉自己发生了某种变化，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无法用具体的程序来界定，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是见到苏榕第一眼起就产生的体验。

　　苏榕逐渐向他靠近，他再一次感受到一种心跳加速的窒息感，奇怪的是并不排斥这种异样的感觉。他看到苏榕颈间的项链感到莫名的熟悉，就好像那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他恍惚间看到了跳跃到苏榕手上的黑色小猫，不是来自深处的记忆，还是内心的躁动，更强烈的情绪侵袭了仿生人苏一的机械躯体。以至于他还没有搞清原因，就试图抓住在苏榕手腕间游走的小黑猫。

　　“找到你了。”

　　记忆中温暖明媚的笑容并没有在苏榕脸上出现，他看到她眼中的质疑，连带着逼问的语气。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