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须问天》墨清寒

9、血债

　　上天要毁灭一个人，必定会先让他疯狂。可我已经疯狂了这么久，为何上天还不毁灭我？
　　阴森的密牢中间，来自四面的粗铁链吊挂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偶尔还会传来痛苦的呻吟。
　　连呼吸都是一种罪过，这罪过什么时候才能终止？清瑾轻喘着气，颦眉，一动也不动。
　　如手臂般粗的铁链穿体而过，缠绕了手腕，穿过了右肩、左腹和右腿。血早已凝固，只剩下无止尽的痛。每一次呼吸，都会扯动到铁链，疼得她那好看的双眉一直未曾舒展开来过。
　　她忘不了，这铁链是他上的。眼泪，早已在她上次痛晕过去时流光了。现在的她，欲哭却无泪。
　　“哐”一声响起，密牢的门被打开了。
　　清瑾抬起无法聚焦眼，看不清来人。身体的虚弱让她无法维持清醒，身体的疼痛让她无法进入昏迷。眼泪流光了，疼痛麻醉了眼睛，她什么都看不到。
　　木衲看着如血人般的清瑾，叹了口气。如此娇滴滴的可人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很聪明。”铠钴冷冷地道，“世上只剩下你和陀绶懂得解这蛊。你是不会说的，可陀绶却不一定。可是你居然先一步就把陀绶藏了起来？！”
　　清瑾面无表情，闭上了眼。
　　“你以为你真能把人藏起来？只要把你的消息放出去，还愁陀绶不自投罗网吗？”看到清瑾的淡然，铠钴心里闪过一丝不快。
　　清瑾想笑，他怎能如此幼稚？当初她嘱咐若熙和娉婷把华徵带去的地方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从那里到最近的村镇，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三个月。现在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而暗黑至今依然没他们的消息，也就是说，暗黑想要得到他们的消息最快也要两个月后。
　　即使你用药缓冲了蛊，可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铠钴，你就等死吧。即使同归于尽，我也要你陪葬。
　　铠钴愤怒了。“把她手上的铁链提高。”
　　顿了顿，木衲暗叹了口气，转身来到转轮前，不忍也没有办法，将清瑾手上的铁链提高了些许……
　　猛然，清瑾睁开了眼，大口地呼吸着，可只呼吸了一下，她就咬牙忍了下来。手上的铁链提高了，可其他的没有，右肩、左腹和右腿的痛同时传来。平常的呼吸都会扯动腹部的铁链，更何况是剧烈的呼吸。
　　血一滴滴地往下掉，鲜红的血覆盖在凝固的血上，一层接一层的……
　　一丝快意闪过，铠钴“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韦涂书房
　　“她……怎么样了……”依旧冷漠的表情，如果他颤抖的声音没有出卖他，那他的伪装是完美的。
　　木衲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华美的天花，无奈地道：“快死了。”若非他医术高超，清瑾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可他医术再高超，也是有限度的，毕竟他不是神。
　　“你还真狠得下心，亲手给她上刑。”
　　韦涂闭上好看的眼，那是他不愿想起的记忆。“我宁愿她死在我手里，也不会让她死在别人手里。”同样，即使是痛苦，他也宁愿是他造成的，而不是他人。
　　“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这两个互相折磨的人啊！木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的眼睛好像看不到了。”那毫无聚焦的眼睛，虽然依旧的漂亮，却是涣散的。
　　握紧了拳头，韦涂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却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有件事，我不知道讲出来合不合适。”木衲惆怅半刻，说道。
　　“什么事？”
　　“之前探她的脉，一直觉得很奇怪，她的脉是见所未见的，可隐约又能找到些地方和我们常人一样。直到昨天，我给师父探脉的时候才明白过来。”木衲认真地看着韦涂，一个个字地道：“他们的脉象是一样的。”
　　韦涂皱眉：“给师父探脉，你不是每天都做的吗？”
　　“是那样没错，可我是在昨天才探出来的。准确来说，师父的脉应该是雏形，发展下去，大概就和清瑾一样了。”
　　韦涂的眉锁得更深：“什么意思？”
　　“她也曾受过蚀骨琢肉之蛊，加上那天密室里师父提到的十五年，我推断在十五年前，她就被师父抓住了，遭受了这蚀骨琢肉之蛊，后来被医圣救走医治。”
　　“记得十五年前我们暗黑城遭到那些所谓正派人士的围攻吗？那场大战让我们师父元气大伤，被迫退出江湖。我估计就是在那时，医圣救走了清瑾。”
　　“医圣医术举世无双，成功将这蚀骨琢肉之蛊从清瑾体内取出，成功让清瑾活了下来。也就是说，世上知道如何解蚀骨琢肉之蛊的，就只有曾经经历过的清瑾和曾经救治过的医圣。”
　　“你的意思是说，医圣肯定能救师父？”听到这个消息，韦涂心稍稍放宽了。
　　“能。”木衲迟疑地看着韦涂，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昨晚连夜翻找蛊书，发现一段关于这蚀骨琢肉之蛊的记载。上面说这蚀骨琢肉之蛊每五十年才能育成一只，且这蛊最长的寿命不超过二十年……”
　　闻言，韦涂感觉整个人被抽空了。
　　将蛊从清瑾体内取出……
　　每五十年才能育成、且寿命不会超过二十年……
　　“师父身上的蚀骨琢肉之蛊，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师父施放在她身上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