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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二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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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五年,说起来,朝里其实没什么大事。
五月里,发了场大水。去年大旱,今年大水,荆、江、扬三州沿淮百姓,流离转徙,饥馑相望。皇帝顺势任命司徒谢安调任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卫将军是京师防卫的总帅,可一则为武职,二则位在司徒下,谢安此任,看去竟似不升反降。京师路人纷纷传说,此番大水滔天,原是应着去年的兵难——太元四年二月,苻坚攻破襄阳,捉了守将朱序;四月,魏兴郡陷落,太守战亡;五月,盱眙被攻破,官守亦被擒;六月,有赖建武将军、兖州刺史谢玄,连战连捷,击破苻坚来将,缓上一缓,喘得一喘:然而,失地未复,百姓依旧辗转。谢玄虽以军功,得封东兴县侯,军号迁冠军、所牧加徐州,但谢安在朝中平淡如常的面色之下,又怎知不有隐忧重重。
但……也就只是众人纷纷猜想而已。调任卫将军不满一月,这位由文官转任武职的宰辅,又上了一道奏表,请求对百姓赋税稍加宽减。皇帝看到,没说什么,放到手边。
不要多久,又发生了另一件事。
六月里的一天,建康雷暴,紫电穿云,破天裂地。冷不防一个大霹雳砸在新建的后寝东殿含章殿上,震坏了殿上四根支柱,同时劈死了两个边上站着的宦者,瓦片自是噼里啪啦掉了好一些,万幸屋子没顺带着起火来,屋顶也没因柱子震坏了整个掉下来。含章殿是皇帝生身母亲、简文帝高平园贵人李陵容的居处,这么个动静,李氏自然不是可以淡然处之的。连居住在后寝正殿显阳殿的崇德太后褚蒜子,都特地急急派了身边好几位女尚书,一个接一个轮着来含章殿问贵人安否。
皇帝自然也跑去看望母亲。李陵容一见他来,便抱着他的头大哭,喊着你我母子做了什么、这是天灾还是天罚,无论谁,无论怎么解劝,都止不住。
十天以后,皇帝终于发布大赦诏,不再追索三年以来各地未缴的全部租税,又给无人奉养的鳏寡老者送了些米。
或许为了安抚他备受惊吓的母亲,又隔了几日,皇帝任命他的同母弟弟、琅琊王司马道子接替谢安,出任司徒。但琅琊王这年只有十七岁,尚未到录事能服众的年龄,便也就只是约略地挂个名。当年衣冠南渡,元帝初也不过即是中朝所封的琅琊王,后来江左中兴,登了帝位,便以庶子为本宗立嗣。是以琅琊王在江左朝廷地位极为尊崇,此后代代相承,以为祖宗故事。皇帝于此荣宠之上,再为道子加三公之位,也算聊表孝心了。
然后,到了九月,皇帝死了老婆。
因为皇帝后宫美女太多、跟他结发五年也吵了五年的皇后王法慧,由于饮酒过度,终在二十一岁的青春之年,作别人间。这位太原王氏一身侠气的女儿,大抵忍不得丝毫她眼中的背弃。葬了她以后,一直自负宰相之才的兄长王恭,似乎得到了皇帝更多注目。当然,王法慧的早逝是否与此有关,谁也说不清楚。
众臣僚看见的,只是皇帝后宫的美女越来越多,外加皇帝也开始酗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