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唯一可能的凶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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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眼睛是会欺骗我们的。
面对两人疑惑的目光，霜夜继续说道：“人的本性便是如此，对于你们认识、重视或者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们看到的是他本人，但是对于不认识、无关紧要的人，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符号。就像刚才，服务生来点单也好，来送咖啡也好，你们只是注意到了那个人的穿着服务生的衣服，于是给她打上了服务生的标签，至于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实际上，除非是极出色的样貌，否则你们根本不会细看。所以，‘只看到了送外卖的人进出’，实际上应该理解为，‘只看到了穿着送外卖制服的人进出’。”
抬眼看看他们的神色，霜夜继续道：“如果一个人沉浸于某种思绪中，只有当他眼前的景物有所改变，尤其是有大块颜色上的改变时，才会比较明显的感觉到。当这种颜色改变出现时，你们会注意到，并且让这个事件在脑海里留有印象，等到再次出现时，印象进行叠加或者覆盖，但是，具体覆盖几次，也就是你们具体看到了几次，其实很难记得清楚。于是这个时候，你们的常识就会进行不自觉地辅助，对你们原有的印象进行加工，并且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也是根据目击者进行罪犯样貌描绘往往极不准确地原因。所以正在专心于棋局或者边吃饭边聊天的你们，能够注意到出现了一个穿什么颜色衣服的人，基本上已经是极限了，其他的，次数也好，是谁也好，都做不得准。”
一柳立山听后立刻激动起来，双眼放出夺目的光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父亲不会杀人，那群笨蛋警部、白痴侦探都是胡说！”
霜夜再次为他的大嗓门皱了皱眉，冷声提醒：“一柳君，这里是公共场合，请控制音量。”说别人是笨蛋白痴，你自己不也没发现真相吗，这样宽以待己严于律人也是醉醉的。接着把资料中的一页拿出来放在两人面前，“至少你们请的侦探调查得很尽职尽责。”
当两人浏览过资料后，霜夜才从容不迫地说道：“这一页中，隐藏着死亡密码的真正含义。”
塔矢亮翠绿的眼眸睁大：“真正含义？前田六段的暗示果然是被误解了吗？”
霜夜随手拿出一支笔放在桌上：“你们说，这支笔的形状像什么符号。”
一柳立山迟疑道：“不是像……阿拉伯数字‘1’吗。”
霜夜面无表情：“再看。”
塔矢亮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努力思索：“从另一个方向看，像是汉字的‘一’。”
霜夜把手伸过去，食指点一点资料页：“这上面写着，前田太一十五岁以前都生活在英国。”
塔矢亮恍然大悟，惊讶地抬头：“你是说，这是指英文字母‘I’！”
霜夜眼眸中有了一点笑意：“一个人在紧急关头，最先想到表达的应该是自己心目中最早接触、最根深蒂固的语言。即使在英国有家庭因素的影响让他接触过日语，周围说英语的大环境依然会让他形成用英语思考的习惯。所以在生死一刻的时候，想到英文字母的可能性远大于汉字。”
看着两人恍悟的神色，霜夜继续道：“而且用白子，也未必是暗示‘白’，看看资料中跟前田结怨过的人的名字，你会发现，那很可能是指‘white’的首字母‘W’。那么在这五名结怨者中，姓名以I、W开头的就只有两个人，伊东和彦（姓氏I开头，名字W开头）和渡边井川（姓氏W开头，名字I开头）。”
塔矢亮低眉思索：“可是，警方或许会说这两种暗示都有可能，未必是后者。”
霜夜微微摇头：“你觉得在看到这个暗号的时候，你先想到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当然是前者。”
“那就对了，”霜夜幽潭般的黑眸看向一柳立山：“你刚刚说前田六段是被勒死的？”
一柳立山困惑地点头：“没错。”
霜夜嘴角一勾：“如果你要在无人打扰到的密室里勒死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停手呢？”
一柳立山依旧不明白：“当然是等他断气。”
霜夜叹口气：“所以说在凶手离开的时候，前田六段已经死了。”
一柳立山：“那又怎么样呢？”
霜夜的目光扫过两人：“一个人只有活着的时候才能拿起棋子给出暗号，如果凶手是一柳棋圣，他会让这么明显地指控自己的暗示留下吗？而且资料里的现场照片上，前田六段的手还拿着那枚要放下的棋子，人被勒死的后肌肉会僵硬，加上棋盘被碰乱的样子，可以判断这并不是凶手造成的。那么凶手为什么要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将自己陷入可能危险的境地，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暗号首先会令人想到另一个人，从而起到误导的作用。”
两人纷纷点头，一柳立山再次提问：“那这两个人谁是凶手呢？”
霜夜没有立刻回答，慢慢抿一口咖啡，细细地品，然后放下杯子开口：“一柳君，一柳棋圣的腰带刚买不久吧。”
一柳立山一愣，随后点头：“是妈妈一个多月前买的，这件事发生之后妈妈还很后悔，说如果没买这个腰带就不会有所谓与伤口吻合的凶器了。”
霜夜敛眉一笑：“这句话恐怕真的说对了。”
“诶？”塔矢亮惊讶，“说对了，是什么意思，不可能是巧合吧？不应该是栽赃吗？”
霜夜颇为无聊地看着窗外，眼眸微微眯起，有些困顿：“是栽赃，只不过旧腰带是不会成功的。”
塔矢亮困惑道：“这……这是为什么？”
霜夜一手撑起脸颊，目光没有焦点地投向窗外：“旧腰带往往会有使用造成的磨损痕迹，只有两条新腰带才能在勒痕上基本吻合。所以说判断凶手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在一柳棋圣换上腰带那天到凶案发生的时间之间见过一柳棋圣，至于知不知道那是新腰带不好说，不知道智商怎么样，他未必想得了那么远。”霜夜闭了闭眼，发现自己的眼皮开始有点想打架，“判断凶手的第二个条件，他要对日本棋院很熟悉，知道一柳棋圣和前田六段的研究室位置，知道送外卖的制服和来去次数，往心思周密的方向想他还需要知道一柳棋圣和前田六段在没对局没复盘时候的时间安排习惯。”
霜夜动作优雅地把剩下的咖啡喝完，抵制住自己的睡意，同时注意不在这两个找麻烦的人面前掉架子，余光瞄到两个人都在认真聆听，便继续道：“判断凶手的第三个条件，他并不常来棋院。否则容易让人记住他的样貌，虽然我们看送外卖的这类人一般只看服装，但是如果他顶着一张你十分熟悉的脸，那就另当别论了。人们对印象深刻东西的重现都会敏感得多。”
一柳立山不由得反驳道：“虽然这么说没错，可是你不是刚说了他对棋院熟悉吗，怎么会不常来棋院？”
霜夜深吸一口气，尽力驱走疲倦：“熟悉棋院不一定要经常过去，还有另一个了解途径——”
塔矢亮恍然大悟：“出版部！”
霜夜点点头：“不错，很多事情只要装作不经意地问问棋院出版部的人，便能弄清楚。”
一柳立山迟疑道：“我也看过资料，可是根本判断不出凶手是谁。”
霜夜努力撑住想要亲密接触的上下眼皮，决定一锤定音，速战速决：“我倾向于伊东和彦。原因有二。第一，他是今日出版社的印刷组组长，记得看《围棋周刊》时曾瞥过一眼，这个出版社就是印刷《围棋周刊》的商社；而他作为印刷组组长既有机会接触棋社出版部的人，也可以偶尔进出棋院却不需要经常去。第二，如果我是死者，凶手是渡边井川，我在给出死亡密码的时候会首先想到暗示姓的开头字母W的白子，但是思绪很可能到此为止，因为我已经暗示了凶手的身份；但是如果凶手是伊东和彦，我会首先去暗示I，这个时候去拿子时才会特别用白子来暗示名字；另外根据照片上的棋局，添上黑子在另一处也可以拼出黑色的‘I’，这也说明了死者拿白子有特殊的含义。”
霜夜站起身，冷淡地扫过面前的两人，冰冷的视线在塔矢亮脸上停驻：“我会在路上给目暮警部打电话说明情况，现在你满意了吧。”过度疲惫让她难以控制地烦躁，只想把负面情绪一股脑地砸在对面的人身上，可是君子的准则又时时约束着她的言行，让她处于一种不能爆发的过饱和状态。
塔矢亮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地不安：“寒川桑，我不是……”
“可是还没有证据，那群笨蛋能找到证据吗？我不信任警察！”一柳立山似乎完全没有察觉霜夜刚刚的不满，站起来愤慨道，“你不去现场看看吗，或许能找到……”
“半个多月前的现场，你想让我看什么？”霜夜清冷的声音并不大，透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有金玉碰撞的清脆，却偏偏削金断玉一般打断了一柳立山大声的言语。
一时间对面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开始走向诡异。
“搞清楚一点，找证据是警视厅的事，我也不是侦探。一个小时到了，两位再见。”
塔矢亮眼睁睁地看着少女清冷的背影，心中泛起一波波的不安，好像被海浪拍打着的堤岸，有点钝钝的、闷闷的疼痛。那一瞬间，心好像缺了一角，空虚得无论如何也无法圆满。
少女纤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一次并不情愿的破案，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帮助，在自己改变命运的转折点上，会起到多大的推动作用。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唯一可能的凶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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