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寂》冰蓝浅绿

51、鬼阴引渡.魔气（二）

　　整座山脉都被笼罩在似有似无的月光法罩中，银光似蛇游动，粼粼闪烁。
　　少雁细看，隐隐能看到自天际而来的银色光芒被引入山脉法罩，银色光芒极单薄，与四周的灵气并不一样，若细心去感受，则能感受到压迫感，与唤月的灵威不同，这是更高层的压迫感。
　　这就是上古法阵引入的神力了。
　　少雁心想道，却又看到在粼粼银光之中，多出一丝极薄却似有自己意识的混入法罩之中的暗蓝光-芒，这又是什么？
　　“你看到了。”唤月见少雁脸上表情变化，最终视线落到那一丝诡异的蓝光之上，普通术士并不具备看到神光的能力，可见少雁本身潜力也不小。
　　“银色的光，还有……暗蓝的光，是什么？”少雁问道。
　　青柠惊讶地看着两人，她的修为自然高于少雁，但她什么也看不到。
　　“银光是来自神界，月神的神光，而暗蓝色……能融入神光却不被觉察，想来……”唤月沉吟道，“是有特殊能力的……所为……”
　　话未落音，手中一道银色光束击了出去，比起银色神光却是差了许多，但是攻击目标却是那抹暗蓝光。
　　暗蓝光芒晃了几晃，却依旧持续往下灌输，看似不受影响。
　　唤月顺着蓝光看向天幕，此刻天上乌云重重，银光更加暗淡，暗蓝光则开始转为更为诡异的藏蓝色。
　　与此同时，强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
　　唤月早有防备，笼罩住三人的光球虽然看似脆弱，却只是微微晃动两下，并未被击碎。
　　“果然是魔族。”唤月眼中闪动不明的光芒，一双眸子在月光下竟然显得十分妖冶。
　　“魔族？”竹柠闻此，心中一惊，怎会在此时此地出现魔族？只出现在传闻中的强大种族。
　　同样少雁亦是十分惊讶，通过这些时日的了解，也知道苍炎大陆可谓人间少有的极强的大陆之一，魔族怎会在此出没。
　　空中渐渐有个怪异的东西从乌云中出现，看不出具体形状，只能感知到它有意让三人感知它的存在。
　　作为魔族，拥有不下于神族的力量，即使是一名小卒，也是不可轻视。
　　眼前这名魔族显然不同于一般小卒，它慢慢收了周身萦绕的迷雾，现出原形来，黝黑皮肤，佝偻却庞大的身躯，羊蹄似的腿部，黑硬反着寒光的盔甲，却是人头羊身的摸样。
　　魔气渐渐从它身上逸散出来，若非有唤月的结界保护，少雁与竹柠两人早被带毒的魔气侵袭入体。
　　“情报中提到此山有月阶术士镇守，看来便是你了。”它伸出锐利爪子，指着唤月道，“这身皮囊不错，只是……你不是……”
　　唤月眸色一沉，不待它说出后面的话，双手迅速结印，月光化箭，箭如雨下，似暴雨倾泻，朝魔族攻去。
　　人头羊身魔族肩部皮肤射出，形成一面骨扇，挡下唤月所有攻击。
　　“该我了。”它桀桀笑道，“我挺喜欢你的皮囊，跟我仰慕的那位大人颇有几分相似，收集起来，倒也赏心悦目。”
　　魔气瞬间暴涨，化为数根绳索，直刺唤月结界。
　　结界晃动两下，瞬间破碎。
　　唤月瞳孔微缩，手中快速张开新结界，笼罩住少雁、竹柠两人，同时从身体中浮出环形武器，武器莹白，形似弯月，散发出莹莹光芒，显示出它的不凡。
　　魔气还未侵张开，少雁和竹柠就被笼罩在结界内，眼看着唤月抽出武器便被魔气所化的绳索牢牢捆住，魔气所带的毒没有阻碍，便从唤月的肌肤开始侵染。
　　幸而唤月修为深厚，身上灵气自动激发，与魔气对抗，只是这个魔气中蕴含的毒却随着呼吸一点进入唤月体内。
　　“不行。”唤月似对自己身体十分爱护，浑身灵气激增，似潮涨，瞬间冲开魔气。
　　“凭你的能力，能压制几时？”
　　少雁和竹柠被护在结界中，此时无法助唤月，心中焦急，亦无法可想，少雁想起存于自己体内的“前辈”，也不知能否唤出这位高人帮忙。
　　私下暗唤苍，也不见任何应答。
　　那边唤月手上灵气激荡，引得法器“月环”自身灵力激增，竟是发出一声清啸，使得月光大作，冲开魔气绳索，如一轮弯月在空中浮起。
　　月环斜浮于唤月身侧，宛如唤月站在新月之下，唤月周身法力再次激荡，天际落下的银色光芒竟受到牵引，缓缓漂移过来落到月环之中，照亮了小半天空。
　　“有意思。”魔族桀桀怪笑，利爪划开空间缝隙，扯出一只巨大鬼兽。
　　“鬼兽？”唤月略微惊讶，冷声道，“连鬼界凶兽——长蒙都能带出，看来你也非一般魔族。”
　　“你也算有点见识，这是我在鬼界所收骑兽，”魔族颇似得意，“就让我看看你与它，谁更厉害。”
　　长蒙本属鬼界天生之兽，身上凝结鬼界怨气与厉毒，对人族术士来说，可谓夺命剧毒，它身长似蛇，身批鸟羽，却有两个头，其形似猿猴，口中能发出怪叫，民间传说，长蒙的怪叫能引起噩梦，普通人陷入噩梦后会死于梦境。
　　怪笑一声，长蒙朝唤月袭去，快如闪电，唤月侧身避过，身侧月环转动，横扫过长蒙蛇身，却如金石相击，俱无损伤，可见长蒙身躯之坚硬。
　　唤月眼中一亮，瞬间招出几条红眼白毛巨狼，巨狼低啸一声，直朝长蒙扑杀过去。
　　长蒙虽体型巨大，却身形灵活，转眼已与白毛巨狼厮杀开去。
　　“啸月狼？”魔族也是有些吃惊，啸月狼是存于妖界的圣兽，特征是红眼白毛，额头有月纹，胸口有形若月神纹章的印记，传闻曾是上古月神随侍的神仆，自上古月神月暮战死之后，落入妖界，不复出现。
　　古籍记载，因上古月神以月光孕化妖兽，并赐予月光作为妖兽力量来源，令妖兽得以吸取神力化为妖力修行而开启神智，因此世间妖兽莫不臣服，虽非正统，却可谓是掌控世间诸兽的神祇，而啸月狼则是作为月神在六界的使令出现，几乎具有半神的能力。
　　唤月招出的几条啸月狼按其修为只算幼年，但是对于长蒙来说，也足以一战。
　　“啸月狼……这几条还太小，连初级神族的力量都不具备……”
　　“？”对于脑海中陡然出现的声音，少雁颇不习惯，他看看四周，竹柠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他暗自低声道，“前辈？”
　　“而且先天不足，以月暮之力养着，也是到了极限。”苍的影像在少雁神识中投现，依旧模糊，不可名状。
　　“我们，该怎么办？”少雁看着唤月重新与魔族开始斗法。

　　长蒙与几条幼狼纠缠到一起，无暇他顾，唤月手中月环击出，魔族口中吐出毒气，月环身上溢出银色光芒，竟是驱散了毒气，撞上魔族身躯。
　　这个魔族不以为意，它身体坚硬超过普通魔物，月环一击，并未造成伤口，只是月环之上溢出的银光丝丝逸散，将魔族紧紧缠绕。
　　唤月催动法器，月环与魔族纠缠之下，也未能占得便宜，由此可知眼前魔族实力当与人族月阶术士相当。
　　“竹柠，少雁，你们阻断那丝暗蓝光束的流入。”唤月与魔族牵制之中，腾不出手，示意少雁查探那怪异的光束究竟是什么。
　　“暗蓝光束？”竹柠再次细看法阵之上的光芒，却只见丝丝月光流入，没有觉察出异常，心中疑惑，却见少雁朝大阵正上方中心移动。
　　少雁移动到正中心，只觉浑身都沐浴在最纯正的月光之中，月神醇厚的力量自神界传来，通过法阵的牵引，汇聚在法阵中心，自身单薄的力量也被这纯厚的力量所带领，跟着力量流转的节奏一起起伏，转瞬之间，少雁力量大增，身体中的血液被远古原始的力量唤醒，竟隐隐觉得周身力量在被这节奏牵引。
　　“这是……？”
　　“月脉。”苍出声道，“上古法阵借由流过人界的月之光辉形成的脉流，强行牵引月神之力进入人界，犹如打通两界的引路，从而令月神之力畅通无阻的汇聚于此。虽然对于神界而言，这只是可以忽略的力量，但是对人界而言，来自神界的力量更纯粹，所发挥的作用也更大。若人族术士如你这般沐浴在月脉的力量之中，修为会得到极迅速的提升。”
　　“当真？”少雁心中一动，若自己的力量能得到提升……
　　“只是人族身体结构脆弱，若非达到曜阶术士层级，则如拔苗助长，第五序列力量将直接摧毁你的身体。”
　　“前辈？您为何如此清楚？”少雁疑惑道，停留时间稍长，他也能感觉到从最初的舒适愉悦过渡到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身体的血液被这强力的力量牵引，竟似要被万千的手扯出血管，同时肉身又被强大的压力所逼迫，五脏六腑都被挤压成一团，剧痛渐渐从腹内透出。
　　“月脉之中的魔脉已经形成，要阻断魔气涌入，只有强行扯断魔脉。”苍传音道。
　　“魔脉？可是那暗蓝光束？”少雁出声问道。
　　“什么？魔脉？”竹柠与唤月同时出声。
　　“还算有些见识。”魔族即使与唤月斗法，也有余心解释，“人界有神脉，亦有魔脉，魔脉与神脉同样坚韧，一旦与神脉融合，所有引入神脉的法阵都将为我魔族所用。若扯断魔脉，则神脉同断。”
　　唤月心中一颤，这上古法阵乃是他花费数千年寻到，且为月神之力，打通月脉，耗时已久，因是温养月暮元神极佳之阵，因此他向来小心照顾，竟不想引来魔族……他祭出掌心“月缠丝”，如放出万千月辉，朝魔脉飞驰而去。
　　月缠丝是唤月以上古材质所制，经历千年温养炼制，柔可如水，硬可如钢，牵引月芒，大杀四方，可谓至宝。
　　月缠丝射出，似月芒鳞动，纠缠于魔脉之上，却如蛛丝遇水，未能造成丝毫撼动，反而见暗蓝光芒自扎在魔脉中的光丝蜿蜒而上，以极快的速度推向唤月。
　　“人族身体脆弱，及时是月阶术士，同意敌不过魔脉的直接侵袭，很快，你会被强大的魔气撕裂，魂飞魄散。”魔族得意到，“真可惜，死于我手，至少这具完美身躯还能留下。”
　　“大人！”竹柠回过神来，飞身而起，射出一道法术拦截快速游动的魔气。
　　“小心！”少雁急道，却见法术飞出，击在已是暗蓝的月缠丝上，激荡起阵阵月光与暗芒，魔气大作，瞬间将法术以十倍反弹，竹柠尚来不及躲开，已经化为烟云。
　　“竹柠！”唤月一惊，魔脉只是传闻之中的东西，今日竟然出现在此地，却不想竟如此凶险，竹柠虽为星阶术士，但实力不弱，竟被魔气一击击毙，连魂魄都不剩，可知这魔脉的厉害，唤月回过神来，才发现只是须臾之间，魔气已经透过月缠丝只朝他掌心而来。
　　“不要抵抗，否则只会如这女人一般魂飞魄散。”魔族哼笑道，“好好感受，瞬间成魔的……”
　　话未落，竟不知何时身体已经被一只手洞穿，那只手还捏着他的魔元，他回头看去，只看到少雁苍白冰冷的容颜以及与之前少年完全不同的气势。
　　“区区星阶术士……竟能破我的魔盾……”魔族不可置信，“你竟不怕我身上魔气的侵蚀……”
　　“区区下阶魔族，也敢在我面前猖狂。”少雁冷声道，手成拳状，扯出魔元，朝唤月冷冷一眼看去，唤月只觉那一眼似带着无限恐怖，另他内心生寒。
　　“走。”少雁冷声喝道，竟是直朝魔脉而去。
　　唤月快速跟上，魔族的身体瞬间还原成一颗手掌大小的黑色魔球，透过魔球看去，远山的轮廓扭曲，所有的光景都朝魔球飞速前进，魔球附近空间开始动荡。
　　“苍龙之赐。”少雁双手快速在空气中滑动，只见空气被快速拨动，形成极大压力，一轮巨大空气斩瞬息形成，朝魔球飞去。
　　魔球轰然爆发，惊天动地，令整座圣山都晃动不已。
　　巨大而无形的冲击从魔球中爆开，唤月只觉耳鸣不已，放佛巨雷在身边炸开，却见银色月脉与暗蓝魔脉同时晃动，上下连接最细的部分开始被看不见的力量撕开。
　　“就是此刻。”苍在少雁身体中道，少雁突然被苍控制身体，眼下突然拿回身体控制权，不知要做什么，却听见苍传音道，“闭上眼睛，仔细感受月脉与魔脉的流动。”
　　少雁来不及细思，仅按照本能听从苍的指示，闭上眼睛，却一片漆黑，只能感受到前方来自神脉与魔脉的双重压力。
　　神脉形如光明之流水，从天上到地下，而魔脉却浓厚凝重，如粘稠的汁液沿着神脉慢慢滑入地下，汇入上古法阵的阵型之中。
　　随着阵法运转，魔气游荡，渐渐遍布群山，随着山中弟子呼吸吐纳，溶入他们的魂魄……
　　少雁倒吸一口气，竟不想魔气通过如此方式侵蚀人心，心中只觉恐怖。
　　“冷静。”一声轻斥如月光拨开云雾，刺入满是黑暗的世界，“用你的心去感受，感受蕴含在这茫茫时间游走的宇宙洪荒之力。”
　　少雁知道这是苍的声音。
　　原本黑暗的世界渐渐有了星光，犹如置身于无尽苍穹之中，暗红或暗紫的迷雾中，金色的光芒一缕一缕交织成一束光的细流，从四面八方延生开去，纵贯宇宙，苍远渺茫。
　　他看到一名身着青纱的女人站在他身旁，面目依然模糊不清，却感觉异常熟悉。
　　“前辈？这是？”少雁问道。
　　“看到这些金色的光脉了么？”苍道。
　　“这是？”少雁伸手，触向经过他面前的一缕仅有发丝粗细的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