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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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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教师……丁隐?”
陵川就觉着不对可还是脱口唤了声掌教,再定睛一瞧却原来是丁隐。
借口不想芙蕖每天又忙教务又要送饭跑来跑去这么辛苦,丁隐坚持自己过来膳堂取。结果顶着一身首席大弟子的装束在天墉城里这么一晃,直搞得那些入门不久的新弟子们犯了糊涂,只猜想着不知是哪位辈高位重的师兄,都恭恭敬敬地行礼。
丁隐也不解释,在蜀山做了这么久小师弟,现在被人师兄师兄地叫,听来倒是舒坦得很。
可新弟子毕竟只是少数,其他弟子就算不认得丁隐也总认得这身衣服,投过来的目光里就不免带着些惊奇。有个别丁隐送陵越回来时在场的,便在一边窃窃私语。
半路上碰到陵川,也被这熟悉的身影晃了下眼。“你怎么……穿了掌教师兄的衣服?差点儿认不出。”
“还不是你们那位掌教大人怪我上次吓到了你那些弟子。”在这天墉城里陵川也算是半个旧识,比之旁人总是略亲近些。
陵川对丁隐之事多少知道些内情,而且与陵越同辈又即将继任长老,言语间便没那么拘谨,听他如此说不禁笑了笑:“别说,这身衣服你穿起来还挺合适,干脆改投到我们天墉城门下吧。”
丁隐挑了挑眉:“那不就比陵越矮了一辈,岂不吃亏?”
陵川失笑,打趣道:“这倒也是,总不能叫你这堂堂点苍峰首座长老从入门弟子做起,要不我去跟掌教师兄说说,反正我还没正式继任长老,不如把这位子给你,那就不算太吃亏了。”
说起长老的位子丁隐随口问道:“你们天墉城是不是掌教之下以执剑长老的位分最高?”
“不错。”陵川点头。“掌教接任后一般会分封多位长老,或是尊称或领实权,其中就以执剑长老最为尊贵,在门派中的地位不亚于掌教,只有道术剑术人品资质极佳者才能担任。从第六代掌教时起,三百年来这个位子一直都是由紫胤真人执掌,也正因如此天墉城才能有今时今日的盛名。只可惜紫胤真人已经辞去了执剑长老之位,而掌教师兄也迟迟没有定下继任人选,以致于到现在还是空着。怎么,你对这个位子有兴趣?”
“空着?”丁隐想起芙蕖曾提过临天阁是执剑长老的居所,可连日来并没有在那里看到其他天墉弟子出入,原来是因为还没有确定新一任的人选。
“大概是因为这个位子至关重要,所以掌教师兄才要谨慎选择吧。”陵川如此猜想。“不过话说回来,我看掌教师兄是想将你留在昆仑,你会同意留下来吗?”
丁隐疑惑地看他:“听你的语气好像并不反对?”陵越和芙蕖也就罢了,其他人总不会也赞同自己这个蜀山叛徒留下吧?
陵川笑了笑:“这要是换作几年前我大概是会反对的,不过现在……如果掌教师兄想留下你,我会站在他这边。”
过去陵川与陵越本没有特别亲近,但后来肇临遭遇意外、陵端被逐出师门,就连原本看不太顺眼的百里屠苏也一去蓬莱再不复返,昔日那一辈中弟子凋零,不免感触良多,这几年三人关系比从前近了,于一些事情的看法也有了改变。便说丁隐此事,已不似当年对百里屠苏那般将其视作异类,反因后悔那时的偏见而格外理解陵越想要帮助丁隐之心。
“你那日送掌教师兄回来时样子是有些可怕,但我看得出,你是不会伤害掌教师兄的,自然也就不会做出危害我们天墉城的事。”陵川的眉眼带着几分笑,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丁隐看着他,意外之余又感到一丝温暖。
说话间已到了膳堂,一走进去所有人的视线便齐刷刷投到丁隐身上。
丁隐视若不见,扫了一圈见芙蕖不在堂中便径直往后厨去了。
虽然明知眼前的人不是陵越,但乍然看到这身装束芙蕖还是恍惚了下。
“之前倒没发现你和大师兄的身形这么像,若是把头发梳上去,单看背影还真是难以分辨。”芙蕖凝着眸,看到丁隐这个样子不禁勾起许多往日回忆。
丁隐脱口问:“那我和陵越谁穿起来更好看?”
这带了些孩子气的问题直叫芙蕖忍俊不禁。
不待芙蕖开口丁隐便替她作答:“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是觉得他好看。”
芙蕖笑弯了眉眼,毫不掩饰:“那是自然,大师兄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看着芙蕖说话时的那副神情,丁隐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么好的女子,对陵越一心一意,又可说是青梅竹马,若陵越对她有意,那当是极美满的姻缘。只是情之一事,从来不循外物,亦非自心可以掌控,或生或灭,皆是自发,半点强求不得。纵知是辜负,也唯有无奈。
不过芙蕖这话倒说得不错,陵越岂止好看,更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这般想着,不由得也弯起了唇。
“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两人扭过头便见陵越敛着袍袖走了进来,眉目温和,神采奕奕。
“掌教师兄,”芙蕖立刻迎上去,“又看到你这么精神的样子真好。”
陵越微笑:“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芙蕖摇头:“能帮你分忧我很开心。”
丁隐疑道:“这么快就说完了?”
陵越轻“嗯”了声,对丁隐道:“师尊要见你。”
“紫胤真人出关了吗?”芙蕖昨日去的时候紫胤真人仍在闭关,还担心着这次帮陵越疗伤怎会休养了这么久,现下看来当是无碍了。
“现在?”丁隐手上还端着饭菜。
陵越一笑:“不急,吃过饭再去。”
三个人一起回到前面,与陵川同桌坐了。
芙蕖边给陵越盛饭边招呼着陵川:“来尝尝我的手艺。”
陵川不客气地夹起一筷子菜:“今天可真是沾了掌教师兄的光,不然怕是这辈子也没这个口福。”
碍着有诸多弟子在旁,芙蕖端着身架瞥去一眼:“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自从陵越接任了掌教,像这般聚在膳堂一起用饭的情形几乎就没有了。这会儿丁隐挨着陵越,乍看过去颇像是前后两个时期的大师兄并肩而坐,感觉很是奇妙。
芙蕖瞧着他俩莫名就心情大好,饭菜没吃几口却也不觉得饿。
可膳堂里的其他人便没这般闲适自在,与掌教长老同堂吃饭,怎么都有些无形的压力,全闷着头,连咀嚼都不敢发出声音。
那些新入门的弟子平日里甚少有得见陵越的机会,今日难得如此近距离地相处,少不得要偷偷瞧上几眼。
自家掌教年纪虽轻,却自有大家风范、离尘风骨。入门仪式上远远望着,那般气度仪态便不由得令人心生敬慕,此时近处观来,少了些端肃,多了些温和亲切,倒不再似那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至于陵越身旁的丁隐,方才与陵川一同进来时已有个别知情的将其身份漏了出去,没一会儿就传的满堂皆知。对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大家早存了几分好奇,而眼下他与自家掌教这分外亲近的样子更加令人惊奇不已。只是谁也不敢就在这里私语议论,都憋了满腹疑惑默默扒饭。
于周遭众人之窥视陵越全似不觉,只端然安坐着,边夸赞芙蕖的厨艺,边泰然自若地帮丁隐添菜。许是动作神态太过自然,芙蕖都未发觉便是百里屠苏成年后也不曾有过这般对待。
用过了饭,丁隐便随陵越去见紫胤真人。
回到临天阁,陵越没有一起进去,只在院中等。望着丁隐没入房门的背影,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忐忑。
其实紫胤真人这次闭关一半是为了丁隐。
——“虽然他以自身元神暂时压制住赤魂石,但魔性犹在,仍不可掉以轻心。”
——“这一点弟子也发现了。他看起来虽已恢复心智,行为举止间却能感觉到与从前有所不同。不过我想只要让他保持心境平和,不再妄生戾气,应该就不会有事。”
——“他因心中执念而为赤魂石所惑,经过这许多时日,魔性已与他融为一体,眼下仅凭他一己之力抑住魔性,并非长久之计。为师翻查古籍,思虑再三,若要保丁隐无碍还是唯有炼化赤魂石一途,别无他法。丁隐身上的魔性源自赤魂石,只有彻底涤清赤魂石的魔性方能根除此患,使他不再受其所累。”
——“丁隐本性纯善,心志坚定,此前是因乍然得知真相一时间无法接受,才会给了赤魂石可趁之机。如今他既已清醒,弟子相信,只要静心修炼,他一定能够炼化赤魂石。”
——“但愿如此。”
——“弟子擅做主张带丁隐回来,劳师尊费心伤神,倘若日后因此惹出祸端,弟子会一力承担,绝不牵累师门。”
——“当为之事,做便是了,无需为此耿耿于怀。只是,赤魂石到底是蜀山之物,蜀山那边还需有所交代。”
——“弟子明白。”
那日丁隐被自己强行带走,周青云他们应不会再与魔宗继续纠缠,算算时日,现在应该已经安然返回蜀山。
只是蜀山如今被公孙无我所掌控,一场门派纷争在所难免。而此事既因丁隐而起,恐他无法置身事外,可若让他回到蜀山,只怕……
丁隐一走出来就看到陵越蹙着眉站在阶下出神。
“在想什么?担心你师尊把我就地封印了还是怕我们会打起来?”
陵越看向丁隐,舒展开眉心:“我只是在想——该如何说服丹辰子让你留在天墉城。”
丁隐闻言睁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