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hifumi

6、第 6 章

　　收到短信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短信准确的发出时间其实是七点，但因为徐然大头觉一直睡到十点半，等到他慢吞吞地咽下早午饭、想起开手机这码子事已经是中午了。短信是于任文发来的，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就四个字——下午一点。
　　徐然瞬间就领悟了于任文的意思：今天下午一点在店里碰头，不然有你好看！
　　一点过十分，衣着整齐的徐然披着一身雪花匆匆忙忙地踏进了店门。店里客人不多，几乎都是趁午休时间跑出来放松一下的小白领，如一盘散沙零零散散地分散在角落里，恨不能离其他人越远越好。数得清的几个客人手里无不抱着本书或笔记本电脑，桌子上摆着一杯才喝了没几口的热气腾腾的咖啡或奶茶。徐然气势汹汹的闯入只换来他们懒懒的一瞥，有几人连头都懒得抬起，争分夺秒地盯着书本。徐然环视了不大的店面一圈，没看到期望中的身影，皱起眉头往吧台走去。
　　今天当班的酒保是个女孩，因为名字里有个“萃”字，大家都叫她小萃。小萃个子不高，加上身材消瘦，要不是她的举止谈吐一板一眼，不仔细看还以为她是未成年的小孩。小萃圆圆的脸，鼻子微塌，像是被谁用拇指使力按在脸上的，不过她的一双眼格外有神，每次小萃用眼角扫人，必定是想出了什么新的歪点子。
　　小萃刚来店里时，被最爱捣蛋的小九开玩笑地叫做“翠花”，结果很快就遭到了报应。看到小九被个子小小的小萃压在身下哭天喊地叫救命的惨样，徐然终于明白小萃在个人资料的“特长”一栏填的“柔道绿带”并非玩笑。那之后，每次看到小萃，徐然总是本能地往后退一步，谨慎地保持安全距离。
　　当初招小萃进店是于任文的主意。徐然觉得小萃固然不错，可考虑到酒吧里来来往往的杂人不少，多少有些担心身为女性的她会在客人那里吃亏。于任文却完全不在意，一句“既然是柔道绿带，自我保护应该不是问题”就把徐然的抗议打了回去。徐然找不出理由反驳，硬着头皮点了头。不过现在看来，的确是徐然多虑了。
　　总的说来，小萃事件让徐然彻底明白了两件事：一、女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二、只要是于任文决定的事，自己再反对也没用。
　　徐然一在吧台前坐下，正闲得发慌的小萃便凑了过来。见小萃大半个身体都趴在吧台上，歪斜着眼横向移动过来，徐然心头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干吗，那样子看我？”
　　徐然伸出戴手套的手，冲缓缓平行移动过来的小萃做着“一边去”的动作。
　　“嘻嘻，马上就要见不到店长了，多看几眼。”小萃笑嘻嘻地说。
　　“呸呸，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小萃不解地歪了歪头，笑道：“老板还没跟你说啊……明天开始我就放假了。放年假。”
　　“这么早就放年假？”徐然皱起眉头，“过年还早呢。”
　　“也不早了，还有两个星期。”小萃一本正经地扳起手指，“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置办年货。我们那里现在都开始准备做年糕了，我哥和嫂子都要上班，家里两个老人忙不过来，我要回家帮忙。”
　　无懈可击的理由，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空隙。反正精明的于任文都批准了，这事也没有徐然插手的余地。可是转念一想，徐然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抓了抓下巴，问：“你走了，谁看店？没有你剩下的人忙不过来吧？”
　　“老板说了，”小萃学着于任文的样子交抱手臂，一手假装夹着支烟凑在嘴边，压低嗓子道，“反正也就两个星期的时间，找个老实的寒假工顶一顶就行。”
　　听到小萃模仿得惟妙惟肖的语气，徐然眼前立刻浮现出于任文说这话的样子：慢慢吐出一串烟，两眼死死盯住对方，微抬起下巴，二郎腿翘得高高的。于任文的性格就是这样，不管事情有多麻烦，也不管是否真能找出解决方法，只要他答应下来，必然会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
　　徐然虽然糊涂，但也明白，寒假工说起来很简单，但要雇一个勤恳踏实的寒假工却不是易事。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懒洋洋的，偷工减料更是他们的长项。徐然根本不指望他们能掌握需要经过专业培训的调酒工作，光是让这群人老老实实地在吧台前站几个小时，还要把各种麻烦的客人收拾得服服贴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眼见着快过年了，又有几个学生愿意每天冒着风雪跑出门打工……
　　“今天不错啊，竟然没迟到。”
　　徐然正为于任文擅自决定雇佣寒假工的事头痛的时候，姗姗来迟的“主谋”出现在身后。虽然户外是零下的温度，于任文穿得却并不厚实，V字领羊毛衫外套了件大衣，褐色灯芯绒裤子下是一双厚重的登山靴。唯一能让人感觉温暖一些的只有他脑袋上的毛线帽子和只在脖子上绕了一圈的短围巾。
　　徐然伸手拍了拍于任文的帽子，算是打招呼。于任文笑了笑，在徐然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说好一点钟在这里碰头，你自己却迟到了一刻钟，真好意思啊。”
　　“我可没说我也是一点到。”于任文一坐下就习惯性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注意到徐然两眼发光，立刻又塞回了口袋。
　　“你这家伙竟然跟我玩文字游戏！”
　　于任文没答腔，不置可否。
　　夹在两人中间的小萃突然笑出了声，乐呵呵地说：“真难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板和店长同时坐在店里。”
　　“那还不是因为这个懒家伙从来不把店的事放在心上。”于任文用下巴点了点徐然。
　　徐然从座位上跳起来。“胡说。哪个晚上我没乖乖坐在这里帮忙？”
　　“帮忙？帮忙喝酒还差不多。”于任文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小萃，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了。要是有人来你就让他们到里面来找我们，今天一下午我们都在办公室。”
　　“好！”小萃牢牢盯着于任文，笑嘻嘻地点头。
　　“有人来？谁要来？”完全被抛在话题之外，徐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于任文看了眼一脸困惑的徐然，叹了口气。
　　小萃抿抿嘴，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店长你好糊涂啊！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来应聘的寒假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