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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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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蝶翼」
2010年春，魏琛十七岁，在读高二。
他所在的学校在升学率方面很一般，但姑且还是有在管纪律。那时候的他已经开始抽烟，喜欢去网吧打游戏，所以他经常和小弟们翻墙逃课，好像翻越了那堵可恶的墙，就会获得自由和新生一样。
少年从墙上一跃而下，然后扯开校服外套的拉链，把外套脱下来往肩上一搭，露出手臂上的纹身。他熟练地拿出一支烟，反正没有校服在，谁也不知道他是那所学校的，不算是给学校找麻烦——小弟举起打火机，替他把烟点上：“魏哥，今天咱们去哪？”
魏琛抽了一口烟，一脸深沉，但他功课不怎么样，实在说不出什么很有文化的话，最后只好大手一挥：“走，上网去。”
“好！”
怎么说呢，那时候的他就是浑然天成的不良少年，在G市T区这片中学生的圈子里，大部分人都有听过他的名字——魏琛嘛，这人不只是打架厉害，连打游戏都是常胜将军。
魏琛对此颇为得意，做大哥，就得各方面都很全面。什么，你说学习？咳咳，人各有所长……他也是很尊重那些学霸的好吧！
那是一个春日，在四季常绿的G市，春天并不突出。不过与其他城市不同的是，这是此地落叶最多的季节，在黄色的落叶落下的时候，树枝上又会冒出新芽，是很特别的景象。
但不论怎么说，对于本地人魏琛，这本来是和往常一样，平平无奇的一天。
倘若魏琛没有在网吧的路上东张西望，然后瞥见小巷子里的两个人，他的青春期和别的不良少年的青春将不会有半分区别。然而他恰好在那时回头——
于是，蝴蝶扇动了翅膀，未知的飓风席卷了他的未来。
巷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看起来像初中生的男生，另一个很明显就是个小女孩，读小学低年级的那种……嗯，这搭配很新鲜嘛，是兄妹吗？
因为稍微有点在意，少年停下了脚步，抬了抬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以免惊扰了他们。然后他就理直气壮地站在旁边听墙角了。
结果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好家伙，居然是在勒索小学生！
魏琛登时大怒，这哪来的丢人玩意，简直是不可回收垃圾……这片地方他常来，本来就归他管，突然蹦出来一个收保护费的小角色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人居然敢抢小女孩的钱，太禽兽不如了！
小女孩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只见她伸出手，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书包。那名勒索者自然十分满意，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几秒，就因为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而直接僵住了。
“臭小子，你爸妈要是没教你尊老爱幼，要不让大哥我来教教你？”
勒索者颤颤巍巍地猛回头，然后就看到了几个校服穿得不甚整齐的高中生，他们一起堵在巷子口，连阳光都被他们挡住了——很显然，说话的是那个为首的那个少年，因为他的神情看起来充满轻蔑和鄙夷。
……如果他的直觉正确，对方应该是在鄙视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还是滑跪吧！！
见那人看过来，魏琛把烟丢到地上，一脚碾灭：“说你呢，听不见啊？连小学生你都欺负，还算个人吗？”
“大、大哥……不好意思，小弟初来乍到，不知道这片地方是您的，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勒索者迅速地低头认错，语气里充满了讨好的意味，看起来态度良好。
都用不着魏琛继续发话，后面的兄弟就已经帮他说了：“那还不快滚？”
勒索者的反应也很快，立刻脚底抹油跑了，留下魏琛在原地皱眉——喂，在小孩子面前说“滚”这个词是不是有点不文雅啊！他怎么瞧着那个小妹妹一直在呆呆地盯着他们看，可别是被他们几个给吓到了吧？
该说不说，小妹妹非常可爱，长得跟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童年版一样，眼睛很大，瞧着就很乖巧……也不知道她家长为什么让她自己上下学，要是他是这孩子的哥哥，非得亲自接送才能放心。
哦，对了，她穿的是师大附小的校服，能在那所学校念书，家境应该很不错……是因为这样才被当成勒索对象了吗？
魏琛这边已经想了一圈，然后他发现那个小女孩还是没说话，只站在原地抱着书包发呆。身后的小弟咳嗽了一声，嘀咕着说这孩子不会是个小哑巴吧——然后立刻挨了魏琛不动声色的一拳：“你小子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他先前听到这孩子和那个初中生讲话了，人家会说话……估计是害怕他们几个，一时间不敢开口。
想到这里，魏琛走过去，主动弯下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用尽可能温柔可亲的语气对她说道：“小妹妹，你别怕，那个小混……咳咳，那个坏人，已经被大哥哥给赶走了！”
……好险，差点就脱口“小混蛋”这种粗鄙之语了。呸呸呸，在小朋友面前一定要注意用词，这可是祖国未来的花朵，绝对不能带坏小孩子。
身后的小弟们：……
嗯，总觉得魏哥看着可能比那个初中生更像个坏人，人家小女孩警惕是应该的……
被揉了两下脑袋，小女孩终于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睛，连忙对他们鞠躬：“大哥哥，谢谢你——也谢谢后面的那些哥哥！”
“……”
魏琛被她惊得反应慢了一拍，这才想起来赶紧拉她站好。天啊，他还从来没被别人这么郑重地谢过呢，可不能就这么坦诚地接受，感觉有点夭寿……
但一般人会想到鞠躬道谢吗？最多就只是口头上说说吧？这孩子的家教也蛮特别的……他这边还在思索，那边小女孩已经和他的小弟们搭上了话：“你们想吃冰淇淋吗？我可以请你们哦。”
魏琛：？
他迅速地瞪了瞪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弟们，然后才换上笑容，跟小女孩说话：“举手之劳的事，我们也没做什么，你不用这么客气。”
魏琛这话是实话，他出手相助完全是因为看不下去那小子欺负小朋友的恶劣行为，根本没想过会收到感谢，更没想到她会想要请他们吃冰淇淋……他可不是为了图谋人家的零花钱才帮她的。
不过这孩子一张口就是请他们所有人，听起来零花钱蛮多的样子……啧，她家长到底是怎么放心让她自己回家的啊！
“不行，老师说了，受到别人的帮助，就一定要感谢对方。”她认真地说道，眼睛水汪汪的，不知道是被刚才那个初中生给吓到了，还是她本来就是拥有亮晶晶的眼睛，跟天上的星星月亮似的，会闪闪发光。
总之，在和她对视的时候，魏琛感觉很难有人能说出拒绝的话语。
拒绝这种小天使会有罪恶感的吧……
但吃人家小朋友的零花钱买来的冰淇淋会更有罪恶感！
魏琛还在思想斗争，那边小弟们已经开始撺掇他了：“魏哥，要不咱就吃呗。”
“是啊魏哥，我感觉你不答应她，好像才是在欺负她……”
这简直是道德的沦丧，好容易堕落的一群家伙！他平时缺他们两口零食了吗？就这么惦记别人的——魏琛摆了摆手：“行吧，那就派个代表跟她去，其他人先去上网。”
毫无疑问，代表是他本人，毕竟其他人都是馋猫，只有他不是真的想吃冰淇淋。
十分钟后，坐在网吧对面公园长椅上的魏琛开始怀疑人生，虽然他感觉手里的这个甜筒的画风和他非常不搭，但这玩意真的挺好吃的，他竟然吃得很开心。
醒醒啊魏琛，你今年十七岁，不是七岁！！
对了，说到年纪……小妹妹今年几岁啊？
“啊，我吗？”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她吃东西的模样很安静，也很专注，如果不是听到他的问话，她大概不会抬头，跟他经常在公园里看到的晒太阳的小猫一样……就挺美好的那种。
当然，拿流浪猫做比喻好像不太合适，因为她很明显是有家的名牌猫，身价很贵的类型——承认吧魏琛，你的语文成绩就是很差，不要再擅自进行奇怪的比喻了！
“我今天八岁了。”她答。
哟，比他小接近十岁……不过这说法好有意思，一般人不是会说自己今年几岁了吗？
魏琛刚想询问，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已经离开了的小弟打来的，跟他汇报消息：“魏哥，我刚才问了一下老板，那小子是二中的，也有着一小伙人。最近趁我们忙着冲等级，在外面到处兴风作浪呢。”
年轻人现在就想改朝换代了，真当他们是摆设啊，魏琛忍不住嗤笑。
电话里的小弟却难得机灵了一次：“魏哥，你快问问这妹妹是不是每天都走这条路……我怕那小子以后趁咱们不在的时候过来打击报复人家，那她可就是反过来被咱们给连累了，咱们不就帮了倒忙的吗？”
……很有道理，那小子既然能做出来勒索小孩子这种人品败坏的事情，打击报复什么的也不是做不出来。
魏琛说了句知道了，挂了电话，思索着该用什么语气询问小妹妹才不会被人家当成大坏蛋，毕竟这种话等同于询问她是不是住在附近，然而对方却先一步开口了。
“大哥哥，谢谢你今天帮我。”
“嗯？谢什么，你刚才不是都谢过了吗？”魏琛说道。
小朋友真有点客气过头了，又是道谢又是给买谢礼什么的，太懂事了吧……再说一遍，要是他是这孩子的哥哥，他绝对要每天接送她上下学。
想到这里，魏琛接下来的话也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他是出于关心才问的，绝对没有别的目的。
“小妹妹，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啊，你朋友呢，家长呢？没人陪你吗？这也太危险了。”
“我刚搬过来，因为是转学生，还没认识朋友。”她回答道，说话的条理很清晰，“爸爸妈妈很忙，没有空接我，最近给我报了钢琴班，我每天放学之后都要去练琴，然后从这边回家，通常情况下老师会送我……但今天钢琴班没开门，我就自己回去了。”
哦，这么一听，她确实住在附近。
魏琛咳嗽了一声，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小朋友，不要跟陌生人说那么多家里的私事，这次遇到的是初中生，下次要是人贩子呢？
等一下，他这种问话的语气似乎也很像是人贩子。
少年反思了一秒钟，选择转移话题。
“你刚才为什么说今天八岁了？”他好奇道。
“因为昨天我还没到八岁。”她叹了口气，语气跟小大人似的，“好吧，小孩子一年一个生日，长得飞快，没必要庆祝。至于遇到坏人什么的……是我的问题，下次我会留在钢琴班那里给大人们打电话的。”
这不对，不是她的问题，魏琛想。小孩子就要快快乐乐的，有个小孩样。她这话显然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前半句绝对是她父母的推托，后半句嘛，可能也是……哪有让小孩去操心这些事的，可恶的大人们，不要随便污染小朋友的童年啊！
“不不不，每一岁都只过一次，庆祝还是很有必要的。”魏琛纠正她，“而且遇到坏人也不是你的问题，是坏人自己的问题……”
嗯，甚至可以说是他的问题，如果不是他这段时间沉迷游戏升级，也不至于给这群人以可乘之机。
“……你人真好。”小妹妹说道。
“呃，谢谢？”魏琛下意识地说道。
还是不对，他想，她也应该对他保持警惕心。
“但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她认真地说道，“因为你帮了我，还陪我一起吃冰淇淋，一起过了生日……我家里其实不让我在外面吃东西的。”
“……”
好家伙，从小到大他都被人当成坏孩子，有害怕他的，也有嫌弃他的，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用这么信任的语气夸他好……她居然没有因为他的纹身而以貌取人，还怪感动的。
魏琛想了想，对他爸妈来说，这个年纪生二胎实在有点难为他们，但他也不是不能有个妹妹——有他这个哥哥在，他不会让任何坏蛋靠近她的。
但是……
这可是和他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的好孩子啊，人家是师大附小的学生，还学钢琴，还那么有礼貌，他哪有资格做她哥哥。
魏琛犹豫了一下，问她：“你在哪里学钢琴？”
“就在金穗路那边琴行。”她说。
哦，他有印象，是那家机构……
“钢琴班的其他学生也是老师负责送回家吗？”他问。
“不是。”小女孩摇头，说其他人都有家长接送，只是她爸妈特别忙，实在没工夫接她，这才把她托付给了老师。
也就是说，在有人接的情况下，老师就不会去送了……嗯，也正常，毕竟老师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魏琛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回家的时候，我都帮你盯着点。”等她爸妈有空接她了，他就不管这事了。
啧，他堂堂魏老大居然因为一个小妹妹莫名的信任而想要去接人家放学，这种事情说出去，真是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符……得想个理由应付过去，嗯，对外就说她是自己某个亲戚家的妹妹吧！不愧是他，真机智啊。
“诶，真的吗？”小女孩一脸惊讶，“这样不会太麻烦你吗？”
魏琛说这有什么可麻烦的，他闲得很……反正他不怎么学习，当然，这话就没必要告诉她了。
“好耶！那为了庆祝这件事，我们去买蛋糕吧？大家一起吃。”她高兴地说道，瞧着跃跃欲试的，让人不由得猜测在G市这个压岁钱稀缺的地方，她到底有多少零花钱。
魏琛有些纠结，一群人窝在网吧里给小妹妹庆生？不行吧……老板对于他们这种未成年进门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脱了校服，看外表多少还能糊弄一下年纪，但这么小的小朋友想进去，就太过分了啊。
换个地方的话，换哪里呢……公园野餐可以吗？
“对了，大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忽然问他，“我该怎么称呼你？”
“啊？我叫魏琛。”魏琛下意识地回答她。
然而说完这句话，少年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他不是翘课出来上网抽烟的吗，怎么忽然变成热心保姆带小孩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但小朋友是不能吸二手烟的，魏琛选择暂时给自己戒烟。
“魏琛？”小妹妹眨了眨眼睛，“读音很好听诶，是哪两个字？”
魏琛拿出手机，把自己的名字打给她看。
“嗯嗯，字也很好看。”她夸奖道。
……好吧，不得不说，有个讲话很甜的小妹妹的感觉很不错。既然决定做保姆，那就认真地做好这件事吧，这可是他难得决定认真去做的事情。
不过保姆这个称呼有点太逊了……哦，有了！他可以是骑士——嗯嗯，毕竟她看起来也像是那种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那他是骑士完全没问题。
不良少年魏琛决定从今天开始做骑士。
“那你呢，我怎么称呼你？”他问。
“小瑶。”她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我发现，我们的名字是一个偏旁的哦！”
魏琛低头看过去，发现还真是。
师大附属小学二年级一班……
“蒋瑶？”他低声念道。
“是小瑶。”小妹妹一本正经。
“好好好，小瑶——”魏琛从善如流，“走吧，去买蛋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