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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四岁以前的照片要保存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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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了的门外站着的少年,随着我的话语,牵动嘴角笑了起来。
“哥,好久不见了~”
“我倒是希望我们俩永世不见。”我扶着门小声说道。
门外的少年耸肩,“别这么绝情嘛,好歹我现在也是你亲弟弟。我能进去么?”
那个所谓的“现在”,应该也有几种不同的含义。
四下看了看,弁庆已经不见了影子,估计是躲起来了,估计其他家神也一样。
“唔……”我捏着门,“进来吧。”
其实他就算得不到我的许可,也可以自由出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安慰我,或者说戏弄我罢了。而在回答了他的问题,就潜意识里认为只要自己拒绝,还是能阻挡他,因此稍稍安下心来的自己,也够傻够天真的。
章若昭轻笑了一下,抬脚跨进门来,在他前脚沾地的一瞬间,我感到整个房子的空气都震了一下。我多希望这只不过是我的错觉。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关上大门。
“跟我过来。家里的东西不要乱动,也不要进我的房间,我有工作。由什么想要的叫我就好……当然也不一定有。”
我这么说着,把他领到客厅。
“哎哎~~第一次来哥哥独住的房子~”身后传来稍稍有点兴奋的声音。
我回头看他,“你今天睡在沙发上,明天早上赶第一班车走。”
“哎?”他皱眉,“第一班车?五点半的那一班?老哥,明天是周六耶,最少,让我睡到十点吧。”
“没得说!”我大幅度比划了个叉叉,“你还需要睡懒觉的吗?你需不需要睡觉还是个问题。”
“讨厌。我是人类啊,需要充足的睡眠时当然的吧,再说,我还是中学生,正在发育,睡眠不足长不高要怎么办?”
我拉下脸瞪住眼前这个振振有词的小鬼,他也笑咪咪地回望着我。对视了一会之后,还是我现妥协了,转开脸下意识地又开始啃指甲。
“八点半差一分的那一班。”
接着我无视了身后稍带着抱怨意味的“哎——?”的少年声,头也不回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差点撞上杨帆那张放大的脸。
“你可爱的弟弟来了?”
我给他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下,要是再多来几个章若虚和杨帆这么继续一前一后,我非英年早逝不可。我没好气地推开他,“可爱你个蛋蛋!去修你的图!”
杨帆状似委屈地一噘嘴,晃回矮桌边上,“朕的啤酒呢?”
我一拍脑门,“父皇我忘了。”
啤酒刚刚被我忘在了客厅,没理由为了避开章若昭再去冰柜里取新的。走进客厅时,就听到电视里综艺节目的吵闹声,那孩子简直恶趣味。
当我走到沙发时,看到章若昭一边对着电视傻笑,一边对口吹着啤酒瓶。
“喂!”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酒瓶,“你才多大?”
“十三了。”
“不需要你好好回答!!”我抓狂,“你还不到喝酒的年龄吧!再说这酒是给客人准备的。”
“客人。”他眼神朝我房间飘了飘,“女孩子?”
“不是!”他十三岁的脑子里究竟每天在想些什么,“男的。”
“男的?是不是头发有点长,绿衬衫,牛仔裤,一脸猥琐笑容的男生。”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这句话根本就是陈述句,有点胆寒,“你、你不是已经感觉出来了么。”
“哥你胡说什么。”他指了指我房间的方向,“他不是就扒在门口朝这边傻笑呢么。”
我扑倒。
搞不好我这个弟弟真的只是普通人类而已。南不成这么些年来不过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当然没可能。连身为门神的弁庆都怕他,他进门之后所有神佛鬼怪也都藏起来了,毕竟我离家这么些年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躲他。
这孩子,不是人类。
我深深地这么坚信着。
杨帆见自己暴露了,笑着跑了过来。
“你就是章若虚他弟弟啊?好小好可爱,叫什么?多大了?”
“混蛋你以为自己是恋童癖的老女人吗!”
被我吐槽的家伙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挨着章若昭坐下了。
章若昭不动声色地移了移,笑眯眯地装好小孩,“我叫章若昭,今年十三了。”
你怎么不举着四根手指头说自己“今年六岁半了”。
“好可爱~”杨帆叫着扑过去,“来,哥哥抱抱~”
我一把揪住杨帆衣领,在他的怀抱离章若昭还有五公分的时候制止了他。
“滚回去修图贴网点!”我说着把啤酒塞进他怀里,临了还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
真是的,再乱搞小心章若昭吃了你。
看杨帆进了房间关上门,我才又转向章若昭,他竟还维持着为了避开杨帆怀抱的姿势,缩在沙发上。
“不是吧,你怕他?”
“……他身上有阴气,我怕。”
我嗤笑,“哈,你怕阴气?阴气不怕你就不错了。”
可少年却没有像平常一样轻松一笑,而是认真地望向我,尚未变得粗糙的少年声微微沙哑。
“你那朋友,不出两日必有血光之灾。”
他那冰冷的声音激得我一个战栗,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扔出去。
我压低声音狠狠警告他:“谢了大师,我麻烦你给我老实一点待着,明天早点滚蛋,就没有什么血光之灾了!”
章若虚的眼神依旧认真,“我能保护他。”
“你不吃了他我就烧香拜佛了!”
我大吼了一声,扭头朝卧室走,背后传来他阴沉的笑声。
“现在已经敢这么跟我说话了……看来,你真的不怕我。”
听到这句话,我膝盖一软,连忙逃进卧室关上门,把那股巨大的压迫感阻挡在了门外。
“怎么了?”杨帆从矮桌上抬头看我。
天庭饱满红润,没有黑气,身前背后清爽干净没有污物附着,怎么看也不像是近期内有血光之灾的样子,咒杀之类的气息也没有感到。
我盯了他半天,才把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到口中的指甲盖抽了出来,怔怔地告诉他:“没什么。”
没关系。我安慰自己,等章若昭走了之后,我这一屋子的神佛,还护不了一个小小的杨帆?
当晚还是老样子,杨帆打了地铺在我房里睡了。
半夜感到有人在摇我,一睁眼竟是章若昭骑在我身上。
“啊啊!”我吓得猛坐起来掀了被子就朝床边上躲,“你进来干什么!”
“嘘!”他竖了根手指,又指向杨帆,“你看那个。”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我顿时感到眼前一阵眩晕。
一个人形的黑影正跨坐在杨帆身上,双手交替敲打着杨帆的脑袋,杨帆似乎感到痛,皱着眉微微挣扎着,却怎么也不醒。
“靠!”我冲下去想叫醒杨帆。
章若昭抓住我的胳膊,“别,这次还死不了。你去打断那个的话,会转嫁到你身上。”
我倒抽一口冷气撤回床上从长计议,我对被那种东西大半夜敲脑袋没有那么浓烈的兴趣。
“那个是什么?”我声音抖抖地问章若昭。
“看上去像咒术,可又很奇怪。”
我“唔”了一声,觉得胃里隐隐要往上翻。
他继续说。
“通常的咒术会以人偶代替受术者,白天人偶还是普通的人偶,只有晚上才有力量。钉草人的话施术者会自己被术依凭,夜晚化为恶鬼夺取受术者的性命。很明显这个不是。仔细看的话,这个影子不是完全的人形,而是更扁一点,这说明受术的替身是木制或纸制的人形。”
“纸人……就是扎上针放到别人枕头下的那种吧……”听了章若昭的话,我才仔细地看了看,那个人影真的是扁扁的,因此动作也很僵硬,看得我一阵毛骨悚然。
“嗯,不过现在是在你家,不存在纸人或木偶放在枕下的状况,况且白天的时候你和我也都看见了,他身上没有附着什么东西,可他身上却的确沾了阴气。”
的确,白天章若昭说了,杨帆身上沾了连他都怕的阴气,恐怕是因为咒术太过棘手难产,跟普通的鬼怪不一样,咒术依凭的灵体似乎没有什么自我意识,除了完成咒杀任务还是完成咒杀任务,跟本身的强弱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有自信能一击打散这东西的人,恐怕再强都不太喜欢跟咒灵打交道……这些东西是从漫画上学来的……
“沾上阴气……”我抖抖地看向章若昭,声音因为嘴里含着手指而有点含糊不清,“那就是碰过的东西了?”
章若昭搓着下巴,“如果是那样就好了,不过只是碰过的话没理由就被轻易转嫁啊,毕竟咒术是从一开始就目标很固定的法术。”
我四下看了看,总觉得家里不知不觉又多出了什么,我讨厌灵异事件,更讨厌原因不明的灵异事件,么有什么比“原因不明”这四个字更能激起我心底的恐惧的了。
杨帆身上带着阴气,虽然章若昭十分肯定地这么说了,不过在杨帆进门的时候弁庆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这说明那时所带的阴气十分微弱,连我也没有看出来。不过仅仅是因为触碰到什么而带有的阴气,有可能在夜晚化成这么强大的咒灵么,我专业知识不够,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样形式的咒术。
想到专业知识,我看向了章若昭,这个时候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十三岁的孩子,正抱着手臂支着下巴,如果是正常状态下我绝对会第一时间说“你以为你比少年侦探特南大了多少岁啊!”
章若昭还在认真思考着,我又看了看那个黑影,他就好象流水线车间的机器,精准而规则地始终进行着同一个动作,举起右手,砸下左手,砸下右手,抬起左手……
为什么是头……
每一下砸下去我的心都跟着一紧,这场景是在太恶心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头。
这么想着,我的视线飘到了黑影的头部。
那个是什么?黑暗中黑影的头部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正因为一团漆黑,他头上不是很明显的白色区域在黑暗中发出灰色的反光。
白色……虽然看上去是灰黑色,不过结合了周围的视线环境,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白色的衣物,或者说只是布而已。
在头部缠着白色的布……白色的纱布……
“章若昭……章若昭?”我轻声喊着,在得到眼神的询问后,我继续说出了自己想法,“那个,搞不好根本就不是咒杀。”
“嗯?”他没有改变思考的姿势,“说说看。”
“你看黑影的头部,缠着白色的纱布。普通的咒术,应该是人偶受到了伤害,然后人偶就会把收到的伤害转给受术人。不过这个黑影与其说是受到了伤害,倒不如说是有人试图消除他受到的伤害……毕竟如果真的是咒杀之会让伤害更夸张而已,没理由伤害之后再治疗……”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章若昭正笑着点头。
“…………你该不会早就发现了吧……”我虎下了脸。
“嘿~”他笑,“只是没想到你也能发现。”
什么叫没想到。我就这么没用么。
他似乎没打算等我吐槽,接着我的话说下去,“就像你说的,一开始这个人影的原形就不是咒杀人偶,而是治疗用的人偶。”
“也就是说,有人为了给这个人偶的替身治疗,因此用纱布裹住了受术者受伤的地方,然后由人偶把伤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不记得有这种治疗的法术……你也看到了,即使可能是治疗用的人偶,可行动模式还是和咒杀人偶一样,说白了还是同一个系的法术,极有可能是外行人做的奇怪的事情,可外行人的咒术起了效,说明那个施术者至少知道错误的大概施术方式。”
“……你一开始就知道的话,那你刚才一直在想什么?”
“嗯,我想到了。那个人偶,应该在你这朋友的随身携带品当中,也就是说虽然没有贴身,但还是被带进了这个屋子,又什么他能用来装人偶的随身品么?”
被带进了这个屋子……
“……书包……”
“就是那个。”
收到这个结论的我眼神立刻扫向被我从床上扔到地上的那个书包,杨帆就是用这个,把咒灵带进了我的房子。由于本身咒术用的人偶白天就没有灵气,加上这个人偶上附着的施术者本意是“治愈”,没有什么恶意,所以进门的时候才会被弁庆忽略掉。
我走下床捡起了书包,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杂乱摆放的书籍文具盒之外,很显眼地还躺着着一个木制的人偶,大约有二十公分长,头的部位果然缠着一圈纱布。
“是这个……”我咽了咽口水,伸手就要进去拿。
“等一下!”章若昭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吓得我一个激灵把书包扔在了地上。
黑影那边似乎是因为本体受了震动,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一片漆黑的脸上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在看这里,片刻之后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敲打工作。
我背后的冷汗一滴滴地滑下去,瞪着章若昭没敢开口。
“没搞清楚之前不要去碰那个人偶,很可能就这样被转嫁过来。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你朋友是怎么弄到这个人偶的,还有最开始的受术人是不是他,之后才好做判断。至于今晚……”他扫了地铺上那个人影一眼,“……我没看到冥神,暂时还死不了。明天早起再从长计议吧。”
事到如今也只有听他的,不过要我在一个咒灵正在进行杀戮作业的房间里安然入睡,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本来想让章若昭出去,不过在看到那个黑暗之中没有停过手臂动作的黑影之后,我还是默许了他窝在我被子里睡去的事情,反倒是我自己,抱着膝盖裹着被子在床头坐了一夜。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还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忍不住睡了过去。
“糟!”我一个猛子直起身,却一个吸气又摔倒下去。尽管床头是软的,不过这么靠了大半夜过来对脊背的压力果然还是很大。
旁边的章若昭还在睡,好像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周末会睡懒觉睡到很晚的样子。他没有枕在枕头上,而是缩到更下面一点地方,把被子高高盖到鼻梁的位置,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地铺上的杨帆也还在睡,像是一点也没有受到夜里的事件影响似的,四仰八叉地把被子踢到了很远的地方,露着肚皮淌着口水姿势极不文雅地呼呼大睡着。
喂,与其说你是没有受到夜里骚动的影响,还是先提醒一下你才是那个差点被杀掉的事件当事人啊!麻烦你有点自觉好不好!
我轻轻推了推章若昭,他倒是第一时间就醒了过来,望向我,一双像猫一样巨大的瞳仁吓得我差点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他用那对猫瞳调了调焦距,眼珠中间那根细线扩散成圆孔,又收成细线后,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眼前是什么人,眨了眨眼,恢复了人类的样子。
所以我就说他不是人类啊啊!!!!
我把脸转到暗处拼命抚着胸口的位置安慰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小孩子刚醒来的时候看上去像猫咪是常有的事情”。
“怎么了,哥?”章若昭倒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吓到我了,还拿爪子来碰我的肩膀。
我避开他的手,提醒他:“起床了,你该闪人了。”
他“嗯?”了一声,伸手去够床头的闹钟。
“靠,老哥,现在才六点,我又不是要去天竺取一趟经然后再回来赶火车。”
哪来的那么些美国时间让你去天竺度假!
“赶紧起床,离开我的床和我的房间。我们两个周末忙得很。”一想到自己跟他在同一张床上一起睡了大半夜,我就浑身鸡皮疙瘩乱起乱掉。
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又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我走了,搞不好明天早上一起来就看到地盘上有一滩东西旁边躺着你朋友的身子,没有头。”
一联想到那“一滩东西”具体是什么,我立刻觉得胃部翻涌。
可恶,都怪你在这里,家里的神佛都不出来了,要不然他们好歹身为神,多少也能派上一点用场吧。
不对……我家的神佛怕章若昭,章若昭又觉得咒灵棘手……要我怎么指望列在章若昭之下的神佛众去对付那个难缠的咒灵……
“总之……待会先找机会问他人偶的事情……在此之前……让我睡足先……”这么说着,他的鼻音浓重了起来,竟然在一个句子说完之后立刻睡着了。
可恶竟然把问题丢给我一个人躲去梦里。
我想现在最好不要冒然跟杨帆说夜里的事情,他不相信事情是小,很多人因为不相信神鬼而招致祸患也并不少见,虽说现在已经不会有比他惨死更坏的结果了,可我还是希望谨慎,如果他因为觉得好笑而对人偶做出什么糟糕的事,估计我也要陪着脑浆迸裂而死。不过突然问他人偶的事情也不自然,难道告诉他我半夜醒来,突发奇想翻了他的书包?首先要制造机会让自己“见到”那个人偶,才好问。
想着想着,我竟然也因为夜里睡眠不足而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很舒服,好像是从靠坐着的姿势滑了下来,横在床上裹着被子缩成了一团,和章若昭的那一团正好是个“Γ”的形状。
“好萌的兄弟两个啊~”
床边上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我一拳挥出去,正好砸在章若昭的脸上,后者皱了皱鼻子,眼看就要对着杨帆睁开那双吓人的猫眼,我赶紧掀起被子把他整个头蒙了进去。
“你们兄弟关系可真好啊,竟然半夜还蹿进来跟哥哥睡!”杨帆笑得猥琐。
“少他妈犯贱。”我骂道,“给我买早点去。”
“啊莱?为什么是我?”
“废话,你住我家给我添麻烦,至少你要负责早饭吧。”
他悻悻地“切”了一声,拎起书包翻钱。
我趁机凑过去。
“那是什么?好恶心。”我指了指那个位置显眼的人偶。
“这个?”他把人偶拿了出来,“今天早上上学的路上捡到的,顺手就塞进书包了。”
是捡的,那就说明受术者原先并不是他,不过这样也更难知道人偶的来源了。
我把自己和人偶的距离稍微拉开了一点对杨帆摆了摆手。
“赶紧买早点去。”
“哦~”他欢快地应了一声,从包里取了钱包出来,有复把人偶塞了进去。
等杨帆闪掉之后,我掀开了一直捂住的被子。
里面的章若昭露出一张憋得通红的小脸,一双眼睛满是愤恨地瞪着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问他:“你听到了吧,现在我该怎么办?”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我睡到十点。”
“不都说了没可能了么!”我一把将被子掀到了床下,“起来给我赶公交去!”
“呜!”他痛苦地把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蜷了起来,试图留住那一点温暖。
他不赶紧走的话,我就没办法去找能帮忙的神佛,反正他在这里也不肯帮我。我不大算让他知道我现在通灵的事,鬼知道他会做什么反应。
他缩了半天,可能是发现实在缩不住了,才慢慢舒展开身体,撑了上半身,猛地把脸靠了过来。
“哇啊!”我大叫了一声从床上翻了下去。
我害怕得当然不是那张刚赶上我巴掌大的小脸,而是怕他靠近的一瞬间迸发出的强烈气息。
他坐在床上呼呼地笑,“哥,我一直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怕我。”
我把尚留在床上的双腿收回来,狼狈地爬起,懒得回答他。
他不以为意,继续躺下去,“哥,你赶走了我,你朋友惨死怎么办?”
所以说赶紧滚蛋我去外面找东西来帮忙啊。
他躺了一会见我不回答,好像也放弃了,嘟囔了一声“所以说我讨厌言灵啊”就爬起来走出了房间。
他刚关上房门,我就冲到窗台边上。
“鲁伊泽,鲁伊泽你在的吧?”
我对着那朵向日葵大呼小叫了半天,才传来怯生生地回应。
“阿虚……?”
“是我,为什么你不出来?……那家伙已经不在了。”
“不要……他留下的气太强了,我被那股气堵在里面出不去。”
我把手覆在额头上,我到底是在对没有丝毫战斗力的花神抱着什么希望啊。
“算了,你好好待着休息吧。”
鲁伊泽轻轻嘤了一声就彻底不做反应了。
我叹气。
估计四岁的厕神和老没用的灶神也不能指望,米莉娜是座敷,只招财不护家,弁庆可能能派上点用场,不过离门太远也不在她的守护范围之内……
看来要出门去求助了。
门铃这时响了起来,是杨帆买了早点回来了。
“哎?弟弟已经要回去了么?亏我害买了三人份的。”杨帆对着穿戴整齐的章若昭举了举手中的三个带子,“怎么样,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我没等章若昭接腔,飞快地抢下一个带子塞给他,“这个带回家吃,我送你去车站。”
牵着章若昭出门的时候,果然也没见弁庆的影子。
“哥,你得让你朋友把人偶处理掉,扔掉不保险,烧掉。”
“这么简单?”我瞪了他一眼。这小子一出现,连居民区都静悄悄的,一干神佛鬼怪都不见了踪影。我真想不通,他再怎么强,也不至于比任意一只神佛都要强吧。
“先试试吧。本来就不是他的,烧了之后,最严重不过反噬施术人。”
我“呜”了一声,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会拖看我。
“我们走了多久了?”
“二十多分钟吧。”
“…………那车站在哪里……”
我感到有点眩晕,因为车站命名离我家只有三分钟步行的距离,可现在不仅没有看到车站,连周围的建筑、景色都陌生了起来。
这毫无疑问不是迷路这么简单。
章若昭四下看了看,“是鬼道。”
听到这三个字,我的大脑瞬间停转甚至有了倒转的趋势,“鬼鬼鬼鬼道的话,那有没有隐秘机动队?”(《Bleach》里面的鬼道众和隐秘机动队)
“不要突然从吐槽的角色跳转成耍宝的角色。鬼道就是鬼怪集中通过的一条路。我们所处的区域开了鬼道,而我们刚好处在真实空间和鬼道空间的夹缝里。”
我偷望他,“你……开的?”
他对我晃了晃手中的早饭,“我还不撑得慌。这个鬼道是自然开启的,一般人走进来稍微迷一下路或者鬼打墙转几圈也就过去了。”
“那我们呢?”
“你别说话,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说话,也不要相信自己看到和听到的……过来了。”
章若昭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吵杂的人声,渐渐靠近了。
吵杂生靠到极近时,就能听到各种各样的说话声,热闹地好像游园会一样,接着就感到拥挤起来,似乎是加入了妖怪前行的队伍里。
章若昭抓了我的手,小声提醒我:“别东张西望,直视前方,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出声。”
前面路转角处走出一个男人,刚大叫了一声就被蜂拥而上的妖怪扯了四肢和脑袋下来。
我捂住嘴死死忍住尖叫和呕吐的冲动,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不可以相信。
果然没一会,男人的四肢就爬回身体的远处,男人爬起来捡了脑袋加入了妖怪队伍。
那家伙根本从一开始就是死人。
虽然这么告诉着自己,然而在路过刚刚弄得满墙满地鲜血的那一小段时,我还是双腿肌肉中乳酸集体暴走了,膝盖酸软得连身体都有点支撑不住了,被章若昭牵引着才勉强前行。
“你听说了么,王家的太太和丈夫的弟弟私奔了。”
这个声音很明显不是来自章若昭,而是距离我们很近的某个妖怪。
我还在思考是不是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另一个妖怪的声音就接腔了。
“听说了,约在了本地公园的第八棵树下,王家弟弟把车停在第七课树底下了,然后把自己的嫂嫂杀了埋到第八棵下面去了。”
接着又有一个妖怪接口了,“那个女人走之前还想撇下自己的孩子。她把孩子带出来,让他爬到第七课上边去等,结果她自己反倒被杀了。”
他们口中说的“王家太太”和“王家弟弟”,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也是知道的。那是一家三口人带一个丈夫的弟弟生活的奇怪家庭。向来听说王太太和自己的小叔走得很近,因为王家兄弟两个年龄相差很大,王家夫妇就相当于王家弟弟的父母一样。前不久王太太突然就失踪了,就像那三个妖怪说的一样,她带着孩子出去了,不过第二天早上孩子一个人回家了。至于王家弟弟,据说那一天晚上也开车出去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因为这些事情,这块地方那段时间警察来得很频繁,连我都偶尔会被问到两句。
这种事情,应该报警吧,说不定真的能在第八棵树下面找到王太太的尸体。
“您听说了么,那个姓章的孩子,现在也开了眼了。”
“是是,这我也知道。果然还是用了那个法子吧。”
“他那个不是人类的弟弟要是知道了,搞不好会杀了他。”
这三个妖怪像是相声组合一样一唱一和地,这次很明显是在说我这个“姓章的孩子”,恰巧我弟弟也“不是人类”。
我的心吊在了嗓子眼。
拜托,我什么都没做的说,“那个法子”是什么啊!有没有这么危险到章若昭到他要杀了我的地步。
我用余光偷瞄旁边的章若昭,他表情正常地直视前方。
“说到那孩子的弟弟啊,还真是有意思。”
“就是,据说根本就是其他妖怪附身的,本体早就死了。”
“是个凶残的妖怪吧,收了这身体本来的灵魂,还吃了孩子的爸爸。”
说到这里妖怪们“啧啧”地叹惜了起来,我感到握着我的小手骤然紧了紧。
“万伯伯,犬神,椿鬼,好久不见了。”
这次说话的,却是章若昭。
“哟,这不是墨川小兄弟么。”其中一个妖怪搭了话,“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称章若昭作“墨川”,我似乎在哪里听过,不过记忆中却一时搜寻不到。
“怎么样,有什么好话题来分享的?还是有什么想听的?没有我们不知道的八卦呢~”
“是,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件事。我的朋友,手臂被壁结界切在了里面和外面,想说能不能治好手臂呢?”
“哦哦,真巧,不久前我的朋友也是手和脚受了伤,用了一个有用的方法就治好了呢。”
我一惊,章若昭这竟是在向妖怪打听治疗咒的事情。
“这样啊,请您务必告诉我。”
“呵呵,你啊,回家做一个木头人偶,在人偶背后写上你想治疗的人的名字,然后在人偶相应的受伤部位绑上绷带。”
到此为止,都和杨帆拿到的那个人偶没有什么出入。
“嗯,然后呢?”
“然后啊,把人偶埋到镇子西边地藏庙里,地藏的脚下。没几天你想治疗的人就会好起来了。”
“听说就算是长年的疾病也可以治好噢。”
“嗯,原来是这样,真谢谢你们,不愧是见多识广三人组。”
“那当然!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没有倒是没有了,只是刚刚几位说到的章家兄弟的事情,我很有兴趣听一听。”
我心里一震。为什么他要听这种事情,该不会是想打听那个莫须有的“那个法子”,然后杀了我吧。
“哦,墨川小兄弟也是个爱打听事的人呢。”
“那我们就来说一说。”
“那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章家老大才十岁。”
那说的不就是我么,明明自己在场还要听别人说自己的闲话可真难受,搞不懂章若昭想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吧,其实章家大小子根本就不是章家夫妇两个亲生的,是章夫人的父亲从孤儿院抱来养的,后来因为章家夫妇两个之前生了一个,没了,一时没办法再怀孕才会收养进章家。”
胡说八道,我其实的确是亲生的,这个故事有点曲折,不过最后还是证明了我是亲生的了,这群妖怪虽说是包打听,准确率却不完全。
“章老大养到六岁的时候,章家夫妇竟然又生了一个,给算了命说是不好养,于是穿这女孩子的衣服一直养到四岁的时候,终于还是不行了。”
“于是章家夫妇又找来大师给算,结果大师说,章家夫妇命中注定生儿子难养,因此之前那一个出生还没多久就没了,至于这一个,装扮成女孩子也最多养到这么大。”
“不过呢,解决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嘿嘿,这个法子,记得还是我们告诉章夫人的呢,那时候她也闯进来了。”
“如果这一家有两个孩子,而且都是男孩子的话,就可以牺牲一个救另一个,因为章家一次只失一个男性,阳气越重越不容易养活。”
“所以呢,那夫妇两个就决定把收养来的章家老大当作‘祭品’来交换小儿子的性命。”
自己曾亲身经历的父母赤裸裸的背叛和残忍的抛弃又浮上了心头,我不禁感到手脚冰凉了起来。那种经历一辈子一次都嫌多。
“结果没想到本身章家大小子命不该绝,反而换成了是章家的男主人被索取了命。”
“不过小儿子还是没被保下,被索走了命之后还被妖怪附了身,代替原本的孩子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没错,他们现在说的就是我跟章若昭的事情,只不过听在耳朵里怪怪的,似乎有些微妙的不自然,我一时也挑不出来。
章若昭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样子,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说道:“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三人组合,在这里没有问不到的事情呢,而且你们的故事也都很有意思。”
“好说好说,以后又什么想听的,还来问我们~……你的手里牵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章若昭从容不迫地攥紧了我的手,“没什么,去英婆婆那里喝茶带的,当作礼品的茶点。这么说起来我也到了,英婆婆住的公园就在这附近,我先走了。”
“哦哦,玩得开心点,帮我们跟英婆婆问好。”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一花,众多妖怪已经超过了身旁,飞快地消失在了视野中,身边的景象渐渐清晰了起来,似乎还是在离家不远的一条小路上,刚刚那半个多小时不过是鬼打墙原地转而已。
“哥,你也听到了吧。”章若昭松开了我的手,“刚刚我故意问了最后一条,你也听到了,真假参半。”
“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三个妖怪很有名,他们每次都会跟着鬼道移动,然后就不停地聊着那一次鬼道附近的家庭、个人的事情。事情中他们会扯一个既严重的谎,让话题真假参半,听起来就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有的无意中闯入鬼道的人类就会相信他们的话,因为毕竟他们口中有一些是人类已经知道的真实事件,因此人类会把他们编造的事情也当作是真的。”
的确,我感到的那种微妙的不自然感,就是在真实的基础上,被加上了听上去真实却错的离谱的假话的缘故。
“也就是说,那个治疗咒的事情也是了?”
“绝对没错,他们说的这个方法,听上去像模像样煞有介事的,不过肯定其中会有坏事的环节。你朋友手上的那个人偶,应该就是前一阵子他们走鬼道的时候,什么人类从他们口中听去之后照做的。”
“神啊,那要怎么判断他们说的话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当作没有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比如刚刚那个什么王家太太和弟弟的事情,就算尸体真的在树下面,你也不要去报警,不一定是王家弟弟杀的。当然了,你我小时候的那件事,老妈从他们口中听到的那个方法本来就真假参半,现在由他们再转述一遍出入更大了。总之全部都当做没听到就对了。”
这么说,也就是他会把他听到的有关我开阴阳眼的话题不论真假全部忽略掉?这样也好。
“总之,你回去之后先想办法检查人偶上的名字。我不清楚为什么明确写有名字的人偶还会转嫁诅咒。”
“嗯。”
“看到名字之后立刻打电话给我,我会去查。因为既然是要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治疗的头部伤痛,应该是什么影响长久的病症,去医院的话应该不难查到。”
“嗯。章若昭。”我望着他,“你为什么这么热心?”
“哎?”他一时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你这么问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其实你没理由对我这么热心不是么。”毕竟是曾经想要吃掉我,而现在又完全占据着我的家庭的妖怪。
“哥,你知不知道你有这么这么多神,最缺的却是什么神?”
这个话题转的没头没脑的,“什么神?”
“式神。”
我愣了。
式神,就是安倍晴明折一只纤纸鹤吹一口气就能飞的那种,也是由动物能够化来的人类,或者是其他物品化来的动物或人的形象。
“为什么这么说?”
“…………哥,你失去的那一段记忆,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才肯勇敢地正视它然后重新回忆起来呢……”
“…………章若昭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盯了我片刻,放弃似的移开视线,“算了,总之你先想办法找个家神什么的,或者找个有灵气的东西练个式神出来吧。”
“搞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大师怎么知道要怎么练式神。”我嘟囔了一声,又问,“那我能碰那个人偶么?”
他想都不想,“啊,碰吧。”
“转到我这里怎么办?”想到那个人影我就胆寒。
他漫不经心地四下看着,“无所谓,如果是碰一碰就会转移的简单咒术的话,那你就再还给他,这不就又转回去了。”
我急了,“说起来你自己不是也不确定吗!!搞不好轻易就是两条人命,麻烦你说负责人的话出来啊!你根本就不在乎咒会不会转吧!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会不会死吧!我……”
说到这儿我停下了。
没错,从一开始我和杨帆的死活就无关章若昭的事,我却不知不觉把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说起来十岁的时候,原本他要取的就是我的性命,不知为什么最后死的却是爸爸,现在说不准他后悔了,与其说他不在乎我的死活,倒不如说他想再次杀了我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我愈发觉得眼前的男孩面目可憎了起来,说不上是害怕还是生气,扭头朝家的方向走。
“喂!”他在后面喊我,“你不是要送我去车站么?”
我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你又不是不认识路。”
“喂!”他又喊,声音已经远了一点,“我在乎你的死活!”
我转过街角,彻底把他的声音隔绝在墙后。
“鬼相信。”我嘟囔着走进公寓楼道。
到了门口,还是不见弁庆的影子。我叹了口气,一拳砸在门上,片刻之后,门板里就冲出一个面目狰狞的少女,一边“哦哦——”地大吼着,一边把手中的长刀举过头顶就要劈下来。
我一记手刀敲在她头上,“有敌人需要你拔刀相向的时候你在哪里啊你这笨蛋。想假装在好好工作也没用的。还有你手上的武器,适合关云长可不适合你。”
“可门神都是用这武器的。”少女说着,扔了武器抬起仍砍在头上的手刀朝我的脸望了望,顿时恢复了明朗的表情,“噢噢~~是阿虚大人。”
这时候隔壁的门响了一下,我连忙把弁庆头上的手收了回来,毕竟在看不见弁庆的人面前这个姿势很奇怪。
隔壁出来倒垃圾的哦巴桑跟我打了声招呼,“若虚啊,星期六还起得这么早。”
我笑着回答,“阿姨也很早啊。”
等我确定阿姨下到听不到这边声音的楼层之后,才对弁庆说:“现在家里有外人,这里也不方便跟你说,我们先进去,你别说话,直接跟着我到厕所来就好。”
她虽然一脸不了解状况的表情,不过还是回答了“是”然后乖乖地等我掏钥匙开门。
客厅里面坐着似乎吃完了自己的早餐顺便在解决我那一份的杨帆,一见我进来鼓着腮帮子跟我打招呼。
我没时间吐他的槽,只说了一句“我去解决大的。”就领着弁庆进了厕所。
“花子!花子,出来!”
平时像小狗一样只要一召唤就立刻扑到我身上的小家伙今天却格外沉得住气,直到我喊了第五声才顶开马桶盖露了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出来。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躲在马桶里!”我掀开马桶盖把他抱了出来,“别怕了,‘那个’已经走了。”
他紧紧地扒在我的身上微微颤抖着,“那个是什么东西?”
稍微注意到他是从马桶里爬出来的我又不好把这会正在害怕的小东西推开。
“最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的,难道不是我么。”我诚实地说道,然后转向弁庆,“弁庆,你知不知道自己把什么放进门来了?”
“哎?”她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个东西,不是阿虚大人放进来的么?”
她很明显说的是章若昭的事。
“不是那个啦,是在那个之前,你放了不得了的东西进来了。”
少女“啊——”地大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不可能啊!!明明什么邪气都没有感觉到的说!!!”
我拍着怀中几乎被她吓哭的花子,“应该是昨天白天的时候,好吧,现在也一样,没有灵气,到了晚上才有,所以你才没有注意到就放它进来了,所以现在我们要想办法消除这个东西。在我给你们具体对策之前,能不能麻烦你们召集家中所有有‘神明’这个头衔的家伙来讨论一下?”
弁庆习惯性地又自怜自艾了一小会后,才垂头丧气地答了一声“是”。
接着我告诉了她和花子有关治疗人偶的事情,请他们帮我跟其他的家神商量。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就要自己出去面对那个可怕的人偶了,虽然之前对章若昭大喊大叫的,不过还是觉得他说的那个先找名字的做法是正确的。原本这个人偶就不是用来杀人的,那么只要把他物归原主,让他继续发挥治疗的功效,也就不存在反噬啊,咒杀啊什么的问题了,这样谁都不会死了。
看到我走出来的杨帆不痛不痒地问了句“你从昨天开始是不是就肚子不太好?”,面前分明摆着两人分的空早餐袋。
“把别人的怨愤吃下去的你没有泻肚而亡真是上天的慈悲啊。”我吐槽着,心里却在默默说着,其实你不用泻肚已经快要死了。
仔细看的话,这会儿杨帆的身上终于能看到隐隐约约的阴气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半夜被那种东西在身上扒了大半夜,想不染上阴气都难
“我说,刚刚那个人偶,能让我看一下么?”我豁出去了。
“怎么了?”杨帆扒拉着被自己吃空的带子,不知道是不是想把我的那一份弄出依旧满满的样子,“你对那种东西还感兴趣?”
我翻了个白眼,“御宅族好歹都有点这些好奇心吧,要不你告诉我你捡这种玩意做什么。”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跑进我的房间拿书包,这时候米莉娜从房顶上降下来,似乎是听到了弁庆的召唤,奔着厕所就去了。
好,这下我家厕所里可热闹了。
没一会杨帆就捏着人偶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这时候我看到那只尺寸不小实感极强的人偶还是有点心惊。
杨帆发挥了御宅族的本性,对这种奇奇怪怪的玩意充满了探索欲望,重新在我对面坐好之后就把人偶端正地摆在桌上,满脸严肃而兴奋的表情。
“这个,是所谓的咒杀人偶吧。”他有点高兴地问着。
我厥倒,知道是这么危险的东西就不要捡回来啊混蛋。
“不过上面没有名字呢。”他说着,把人偶翻来覆去地又检查了一遍,“嗯,的确没有。”
“什么?”我快手枪了过来,刚看了两眼就后悔了,还没确定安全性就碰到了。
我呜咽了一声,把人偶塞回杨帆手中,暗自祈祷就像章若昭所说的,只是还给他就能再把咒转回去。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状况,还是在奇怪着。
“没有名字要怎么咒杀啊?想不通。还有这个纱布是做什么用的?”
见他说着就要扯下纱布,我连声制止。现在这个人偶带来的谜题和隐患已经够多了,实在容不得我们做出更多引发更多状况的举动了。
“不可以拿下那个纱布……保持原状吧,拿下来感觉好可惜。”
“……”他瞪着我,突然笑了,“你果然也是不折不扣的御宅族啊,下次试试我那个工口的本子吧。”
虽然不满他对我的定义,我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就不对了,妖怪说的的确是“写上想要治愈的人的名字”,可这个人偶上却没有名字。不排除因为妖怪说的话真假参半,其实第一次告诉别人这个法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提到写名字这一条的可能性,那么就可以稍稍推理一下,妖怪们告诉章若昭的时候,假话的部分是“在人偶上写名字”这个要素,而第一次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假话部分又是什么呢,假设“写名字”这个关键字没有被提到,也就不存在“说出的话”真假参半这个前提,那么也就是说本身在此之外这个治愈咒还有什么虚假的地方。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在章若昭问到的时候,就有“提到名字”和“咒术功效”两个谎言了。
对面的杨帆还在仔细地研究着手中的人偶,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跟他扯淡了,再次借口拉肚子冲进厕所。
正如我之前所料的,厕所里热闹得很,有爽朗的笑声有高分贝的争吵声,居然还有人在浴缸里给我玩UNO牌。
这里居酒屋吗喂。
穿梭在人群中的花子看见愣在门口的我,一阵小跑扑了过来。
“阿虚阿虚,你要不要喝茶?”
我一脚把他蹬开了。
“谁会有心情在厕所里办同学会啊!都给我安静严肃起来!”
被我吼了一声之后,顿时厕所里肃静了下来,除了浴缸里的两个家伙在“挲挲”地悄悄整理扑克以外,其他的声音都消失了。
“听着。”我挥了挥手把马桶盖上的一只扫了下去自己坐在上面,“我不知道你们刚刚在这里讨论出了什么……好吧在这里都交流了什么感情,总之现在都听我说。”
在稀稀拉拉的“是”响完之后,我开始了对现有情况的解说。
“……简单来说就是咒术的一种,原型应该是杀咒。会被放进来错也不在门神……所以贤者你可以放开弁庆的颈子……总而言之现在我们需要大家的帮助,即使不能使上力也希望大家能够集思广益。”
贤者咳了一声,把双手从弁庆的脖子上撤回了地下,“嗯,说是治疗咒却以普通咒杀术为原型?这个老夫闻所未闻。”
记得章若昭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看来并不是他见识少,而是真的不存在这种治疗术,那么就可以判断妖怪们第一次对话中假话的部分是“法术的效用”这一部分了,方法是没有错,可效用其实还是跟普通咒术一样属于咒杀范围,而不带有真正的治疗功效。
这下就糟了,我之前还想着只要把人偶放回它该在的地方,让它继续发挥治疗的效用就好,现在看来不论怎么处置,它杀人的根本任务还是不会改变。
“不过没有名字还真是奇怪呢……阿虚给老夫零花钱。”
“不要以为说了一点正经的话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装老人家来耍宝。”我对明明没有被邀请到却擅自跑进厕所舔着冰淇凌的灶神吐着槽。
然而他说的也对,没有名字的人偶无论怎么看都很奇怪,虽然之前也得出了“名字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被提到”的可能结论,然而就咒术来说,再怎么看,没有名字也是很反常的事情,既然没有名字,要怎么针对一个对象来治疗,或者咒杀呢,难道人偶的主人就没有预想过像现在这样只是因为触碰就把咒术随便转嫁的危险么?
没有名字的话,就真的找不到人偶的主人了。
我有点绝望地抱住了头,自己刚刚也碰了那只人偶,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就算自己没有死,想到杨帆最后可能的死法,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不想,让杨帆,让我的好朋友一个人孤独悲惨地死去。
“切……这下没办法帮你们完成那本破书了。”我嘟囔了一声,走出了厕所,身后并没有传来挽留的声音。
“呐杨帆,把人偶送给我吧。”我口气有点凄凉。
“哎哎?为什么?明明是我捡到的。”他把人偶护在了胸口,明明是这么危险的东西,所以说你就不要再让它更靠近自己的心脏了啊……
我搔了搔脑袋,“唔,你毕竟是写手,有些东西脑子里有个形也就罢了,对我而言多一样能素描的东西就是多一样素材,你就送给我吧。”
他似乎觉得有道理,歪着脑袋困惑地想了一想,还是把手伸了过来。
“给你好了,虽然的确很想放进我的收藏品中。”
喂你到底还收藏着多少这样危险的东西啊。
就在我伸手去接的时候,杨帆突然把抓着人偶的双手收了回去,我一着急差点去抢,可杨帆却认真地一边抚摸、查看着人偶一边说:“呐,章若虚,这个人偶,不对劲哦。”
听到“不对劲”这三个字,我本能地背后又是一层鸡皮疙瘩,“怎、怎么个不对劲了?”
他又在人偶上摸了摸,才指着人偶的某处向我望了过来。
“这里,有一排孔,你是学画画的,你看这是什么。”
孔?我脑子瞬间停转了一下,然后似乎整个世界都开朗了起来,迅速接过了人偶,凑着光仔细地看着杨帆指过来的地方。
“杨帆,这个,即使我是学画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抬头看向杨帆,口气认真的连自己听了都有点害怕,“这个,是盲文。”
这样就说得通了。
妖怪们在第一次提到这个法术的时候,的确提到了名字的事情,只在功效上扯了谎,接着章若昭问起来的时候,并不存在“两个谎言”,真正最严重的谎话,从头到尾只有“治疗功效”这一个而已。
这个,从一开始就是不折不扣正儿八经的咒杀人偶。
“来吧杨帆,我们来查查这个人偶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这个提议立马就被接受了,对于御宅族来说,这种单纯为了满足好奇而做的奇怪举动,不需要任何理由,正好也免了我解释或者编借口的麻烦。
盲文这种东西在网络上也并不是很容易查,还好因为是周六,□□群上很多奇怪的御宅族都在,在普通人群中很难问到的问题有时在这里轻易就能得到解决,巧的是这次刚好有人会盲文,我把这些小孔的数目和详细的排列方式告诉这人之后,没一会□□就“哔哔哔”地叫了几声,接着对话框里弹出三个字:
“卢雨梦”
卢雨梦,毫无疑问这是个女性的名字。
一个头脑不好的女性……嗯,一个头脑有病的女性……唔,实在找不到一个不失礼的说法……
确定了名字的我当机立断地就给章若昭打电话。
“名字我查到了,叫卢雨梦,下雨的雨做梦的梦。你打算怎么找?”
“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地打电话。”章若昭口气有点冷淡,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我随便撇下他走掉的气。
我差点摔了电话,“什么叫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地打电话!!这种方法行得通吗喂!动用你那些歪门邪道的关系网啊!”
回答我的是果断地挂掉电话的声音。
“搞什么嘛。”我瞪着手里的电话,“用你那些妖魔鬼怪找一找不是更快。”
这么一想就糟糕了,从一开始章若昭就没有什么帮我的理由,现在似乎心情也被我弄糟了,更加不会帮忙了。看来这下只能由我自己按照他说的方法,一家一家医院打电话找了。
这个工程量未免也太大了吧。
杨帆在旁边把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看我打完了电话,好笑地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对这个人偶的态度好像不对劲。”
我累了,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实在没有心情继续在想方设法瞒着他了,干脆地告诉了他:“这个人偶是货真价实的咒杀人偶。”
他愣了一下,捧着肚子笑了。
“你也去参加日本那个什么OTAKU资格认证考试吧,绝对一击必中,哈哈,我从来不知道章若虚你还信这些?”
虽然早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来会被笑,我还是有些恼羞。
“杨帆。”我恶狠狠地靠近他点住了他的鼻子,“昨天晚上你睡得不错吧。”
他搔了搔后脑勺,“嗯还行吧,是你家的地板太硬还是怎么的,半夜有点头疼……”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保持着搔头的姿势慢慢地看了人偶一眼。
“不会吧……”
看来他反应也不慢。
“哼,你要是知道我和章若昭半夜看到了什么,你就不会笑得那么开心了。”
嘴里这样恶毒地谈论着别人的生死好像有点残酷,不过能让杨帆这混蛋表这么嚣张也好。
“不会吧……”好歹杨帆也是个御宅族,比普通人更容易接受这种事,表情怔怔地抚住了头部。
见他这个表情我也软下来了,“我刚刚也摸了那个人偶,所以我会拼了老命解除咒术的。……唔,就算最后实在不行了,大不了我们两个一起死。”
我以为他会很感动我为了不让朋友孤单死去而做出的英勇举动,哪料到他悲悲戚戚地看了我一眼,问道:“打个商量,你一个死就好了,把我T出来好不好?”
“你……”我愣了一下,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一个人悲惨地死去好了!”
“好啦好啦,”他突然换上一副笑脸拍了拍我的肩膀,“反正这个人偶我已经忍痛割爱了,以后自己躲在房间里这么玩好了,多给自己一点创作灵感也好。”
说完起身走进了我的房间。
……也就是说他根本还是认为我在开玩笑……这个混蛋……
我心里暗暗诅咒着他惨死,一边拎起了电话筒。
“喂?是XX医院么?请问能帮我查一下么,一位叫做卢雨梦的病人,她住在哪一间呢?”
接电话的女人口气尖锐,“请问您是病人的什么人呢?”
我本来这种问法就只是想试探她在不在这家医院,可这种问法也有问题,如果是亲友想去探病,只要问病人本人或者病人的家人、身边的人就好,像这种问法只会让医院怀疑是什么去找麻烦的家伙,而拒绝回答我的问题而已。
我叹了一口气,老实地回答她说:“我只是单纯地想知你们医院有没有收治过一位叫做卢雨梦的病人。”
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医院时114查询台么,怎么可能帮你查这种事情,再说本身病患的资料就是要保密的,你一通电话就想发动全医院的医生去资料室帮你翻一份病历么?”
还没等我回答,那边就把电话挂断了,似乎对我骚扰式的去电感到非常不满。
“……讨厌的女人。”我无计可施地对着发出急促的“嘟嘟”声的听筒瞪了一会,还是挂上了。
以我一个人的能力,无论如何也救不了杨帆吧,别说杨帆,连自己都没办法救。
我走进厕所,除了继续开始聊天打牌的一些人,还有一些干脆退场了。
“大家!”我拍了拍手,“这是关系到我性命的问题,就是说也关系到大家的生存空间,而且如果让在我负责范围内的人类受到灵体袭击死亡的话,那本书上的什么东西好像也会下降吧。”
听到“下降”这个词,神明们小骚动了一下,沈默了下来。
“没错,拜托大家了,只要能够出门的人,都请动用你们所有的关系网,帮我去找这个女孩子……具体的期限我也不知道,总之越快越好。”
这一次大家终于摆脱了懒散的气息,整齐地答了一声“是”之后,纷纷隐去了。
接下来我可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留着人偶我害怕,贸然地把人偶烧掉我也觉得不妥。
果然还是向章若昭求助吧。
不行啊!我甩头。这个才是最不能指望的家伙吧!
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电话铃再次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小恶魔的声音。
“人找到了。”
“……好快……”
“用我那些歪门邪道的关系啊。”他的声音还气鼓鼓的,“一家一家医院打电话拜托认识的医生查出来的。人偶你没烧吧?”
“嘿嘿,还没。”我心虚地笑,“你怎么认识那么些医生的。”
“老哥!我从小到大病病好好的,认识的医生没有一筐也有一打了吧。开门。”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最后一句,他不耐烦地催了一声。
“快开门。”
我忙挂掉电话冲向门口,打开门时正好看到章若昭正一脸不快地把收集塞进上衣口袋。
“你没回家?”我指了指他肩上的书包。
他的两手是空的,似乎把早饭在路上解决了,他撞开我走了进来,“要你管。”
生气的章若昭让我有点恐惧,而令我不解的,除了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外,还有为什么他依然在帮我,至少看上去是。
“带着人偶。”他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拎上你那个脱线的朋友跟我走一趟。”
“去哪?”我问着,还是朝房间的方向走过去。
“去把施术人碎尸万段。”我听到他在我后面咬牙切齿地说。
“杨帆。”我走进房里关上门,“跟我跑一趟吧,我有点事。”
正在修图的杨帆懒洋洋地回答:“你有事就自己去跑嘛,我看家。”
我捏门,“我么去找这个人偶上写的名字的主人。”
他这才抬头,“章若虚你……你不会真相信什么咒杀人偶的事吧。”
“有人说过,因为不相信而轻视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他换了个姿势倒在地毯上,“饶了我吧阿宅同学,昨天晚上睡觉竟然睡出头痛,你让我歇息着吧。”
“谁是阿宅!……你不跟我走的话今天晚上就不是头痛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说着我二话不说拉起他就朝外走。
路过厕所的时候,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一看,是弁庆探了半个头出来。
“那个……弁庆我暂时就躲在这里面不要出去好了……阿虚大人要找的人有线索了,是城南私人住宅中的一户,因为那一家院子里树的主人与这附近的公园常有联系。据说是十三岁的小姑娘,两年前车祸做手术时,由于临床工学士人工心肺管理的失误几乎造成脑死,直到几天前都一直处在深度昏迷你中,听说前些日子已经从医院出来了……恐怕就是阿虚大人说的那个人偶的关系……不过昨天不知怎么,从早上就没再醒来过,好像今天下午就要重新入院。”
我点了点头,她就又缩了回去。
“你在看什么?”杨帆朝我一直盯着的厕所门板上望了望。
“没什么。”说完我扯着他来到章若昭面前。
“别说话。”在杨帆开口前,章若昭就口气冰冷地制止了他,“仿真你今天也闲着,跟着我们一块去保一保自己的小命吧,对了,还有这个傻蛋的命。”
他说着瞪了我一眼。
搞不清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小祖宗的我,被这么一瞪,又是浑身一颤。
章若昭率先出了家门,我和杨帆在后面跟着,杨帆忍不住跟我咬耳朵:“到底在搞什么?你这个弟弟怎么跟刚才可爱的模样反差这么大?”
我压低了声音吐槽,“说到底你关心的只有这个!”
“那你简单点十个字以内告诉我,我们究竟在玩什么?”
“所以说是在救你和我的小命啊混蛋!”
杨帆愣了一愣,嘟囔了“超过十个字了啦”之后就不再说话。
成功地让杨帆闭嘴后追上了章若昭。
“喂,说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前两天出院了,可昨天又睡过去了,应该是这个人偶的问题。”
“废话,这些我比你还早就从医院那里知道了。”他轻轻翻了个白眼,“现在我们就过去。”
“她家?”
“不,去地藏庙。”
间断的回答让我有点头晕。
“地藏庙?去那里做什么?”
“把人偶重新埋下去啊笨蛋。”
“哎哎?”我停了停脚步,马上又追上去,“等等章若昭,这个难道不是咒杀人偶么?埋回去算什么!我和杨帆不是还有出示的可能么?不拿回施术人那里或者干脆毁掉它么?你不是说烧掉么?”
他也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我。
“谁告诉你这是咒杀人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