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公子》lililicat

38、第 38 章 煌无瑕的秘密

　　“哦？陈先生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夜泓云望着他。

　　陈碎心嘴动了动，欲言又止，眼底浮现异样的光，半晌终于道：“堡主多年寻获那名女子未果，依我看并不是未果，而是堡主隐瞒了一些东西，或者说他根本隐藏了一些线索。”

　　“那为何他在大殿上不说？”夜泓云摇摇头。
　　“少主认为呢？”陈碎心启发，“也许，堡主另有目的……”
　　“你是说，为了检验我和三公子？”夜泓云经他一说，才恍然。
　　陈碎心点头：“没错，少主，你想，三公子一定也和我们事先想的一样，认为此趟旅程只是我们两帮人互相夺权的斗争，但是堡主既然这么多年都心系那名奇女，说明他是真心想要找到那个女子——之所以不当着你和三公子的面说出来，是想考验，谁才是诚意帮他找人的人。少主不妨待入夜后秘密回访堡主，说不定有更多的线索可循，也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夜泓云连连点头：“陈先生真是考虑周到，非是我等能比。这趟旅途，一定不能少了陈先生的帮忙。”

　　陈碎心淡淡笑笑，面具下却是说不出的凄凉。

　　******************************************************************************

　　因为连雨天的缘故，傍晚的天幕已经阴沉得和夜间一样了。前厅里点起了灯烛，夜泓云吩咐仆人把饭桌摆好，然后去叫在书房看书陈碎心和窝在卧室里的煌无影来吃晚饭。

　　但是，今天没等他去叫，煌无影自己就出来了，头发也随意地在后面系了一下——比起初见他时，煌无影脸色红润了不少，这和他能吃也有一定缘故——吃什么都津津有味的样子。所以现在的他，反而比以前显得更加光彩夺目。夜泓云看看他的脚，问：“陈先生给你上过药了？”
　　“嗯。”煌无影坐到桌前，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陈先生还没来，先等一下再吃。”夜泓云提醒了一下。
　　煌无影于是停下碗筷，夜泓云想问他有没有看见自己放在桌上的石球，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两人在静默中僵持了一会儿，半晌，陈碎心终于从屋里出来，他步伐轻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倒一样。坐到位子上之后，陈碎心便招呼众人开饭，但是他说话都微喘，拿起筷子的手也微微发抖，夜泓云忍不住问道：“陈先生，你身子似乎不太好，这次旅途路程艰险，恐怕……”

　　陈碎心笑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少主无需多虑。”虽然这样说，但是他一顿饭吃得很少，筷子几乎没动，一碗饭也只吃了几口。反倒另一边的煌无影，埋头吃得很香，陈碎心不禁道：“看到无影公子吃得这么香，真是勾动别人的食欲。”

　　夜泓云应和地一笑，始终觉得陈碎心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

　　吃过饭，夜泓云准备再次去堡主的大殿打探，临走前，他故意使了个借口来到煌无影的屋里，看到那石球还在桌上，便悄悄取了去，还放在原来的腰带上。而煌无影则躺在对他来说已经宛若躺椅的轮椅了，靠着窗户闭目养神，根本没转过头看他——虽然没有言语，但是却出奇地默契。

　　“无影，我也许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安心先睡吧。”夜泓云出门之前，还不忘说了一句——不知道何时起，和煌无影在一起，竟然有了“家”的感觉，起码这个人情冷漠的独孤堡里，还有一个可以互相依偎和相信的人，还有一丝牵挂的感觉萦绕在这个本不属于他们的大屋里，无论在外面多久，最终都想要回到这里来——吃饭，睡觉，见见他，好像这样，他们假装着他们有个“家”一样，体味着这个冷酷的世界没有给过他们的温情。

　　夜泓云有时候会想，当这一切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他还会从容地选择和他分开么？

　　夜泓云摸摸腰间悬挂的石球吊坠，煌无影背对着他，伸出一只手，挥了挥，似乎在送他。夜泓云心中顿时释然，自己都没有察觉地轻轻扬了扬嘴角，终于转身离开——这样就好了，这个乱世里，起码还有个人在身边，还不是他一个人孤独地抗争，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这一刻，他已经觉得知足了。

　　夜泓云终于撑着伞，消失在雨幕之中。

　　煌无影则在屋里静静地等待，因为煌无瑕还欠他一个答案。

　　他有种预感，自己要卷进去麻烦得多的事情里去——虽然以前的生活异常艰苦，但是每一日都单调有序，相比现在的生活，那种每日重复的日子反而更有一些安全感。

　　夜泓云离开之后，大屋里恢复了宁静，天地间只剩下哗哗的雨声。
　　过了半晌，门终于被推开，进来的是脱掉人皮面具的煌无瑕，煌无瑕依旧坐在他爱做的那张椅子上，他有个习惯，一旦认准了某个位置，就再也不会改变。煌无影依旧没有改变他的姿势，他面朝窗子，双脚搭在前面的一张凳子上，保持着一种看起来很舒服的姿势。

　　“接着你白天里的讲述。”煌无影道。

　　煌无瑕喝了口水，道：“好吧，我继续告诉你，为什么你我两人会变成这样——我们的母亲生下我们不久，就被歹人陷害，不得不带着我们两人流离失所，无影你也许都不记得当初的事情了，因为在三岁的时候，你就被莲师傅带走了，而我侥幸留了下来，跟随母亲一直到六岁。
　　但是母亲终于也没有摆脱厄运，于是我也终于进到了那个世家，被莲师傅和常夫人当做家主来培养，但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原来也在世家——我一直以为……以为你已经被……”

　　煌无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定了一下，继续道：“我来到世家，一开始还觉得不公，因为加诸我身上的学业和那些人情礼节，叫我难以忍受，但是过了几年，当我对这些也渐渐适应的时候，真正的不幸和痛苦才开始降临。起初，我一直以为，世家里面我最信任最能依靠的人，就是莲师傅……但是我想错了……从我进入世家的那天起，他就说我身子弱，于是每天都给我服用一种药茶，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根本就离不开那种药茶，而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自从我十三岁时第一次发病，我就发现，那药茶其实根本不是补品，而是一种毒药……这种毒药有一种残酷的作用，它让我变成了……变成了……总之……你也看到了……那生不如死的感觉，几乎要让我疯狂，只有不停地……和人……我才能恢复一点神智……”
　　说道到这里，煌无瑕语气已经激动得无以复加，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剧烈地颤抖，就连他的声音也开始嘶哑哽咽：“我……活到今天，是因为我遇到一个人……一个……让我活下去的……但是……他也……不说这个了……”

　　他又停顿了很长时间，才勉强用还算平静的口气道：“莲师傅给我服用的毒药，除了那种可怕的药性之外，还有一种奇特的效用，它能不断增加人的记忆力，随着我的身体对那个毒药越来越依赖，我记得的事情也越来越清晰，甚至，我能回想得起我们还是婴儿时候的事情，而莲师傅则不断地逼迫我，逼迫我写下和我们父亲有关的一切——我能记得起的一切，以及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煌无影听到和莲师傅有关的事情，不禁回过头来，问：“什么事情？”

　　这是煌无瑕已经满脸是汗，他喉咙动了一下，双目却灼灼有神，道：“兄弟，你过来，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也许你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了，这个秘密，我只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