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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三、堕天(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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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第七章、问谁领风骚
三、堕天(7)
刀剑不断挥出,力量不断传递,血色愈聚愈浓,红光越来越炽……
一切彷佛由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即便是身在中心的展昭——亦一样身不由主!
聂风、云、白玉堂的三色气场正围绕着他飞速旋转,那彷佛是天地初开之时的斗转星移。
他无法阻止他们的力量向自己汇聚,亦无法阻止自己不断吸纳他们的力量!
一个人骤然吸纳了三倍于自身的力量,血肉之躯已难负荷——只见展昭面上青筋条条绽现,浑身肌肉紧绷,肌肤泛红,身前身后罡风大作,将衣袂发绺刮得猎猎翻飞……
他此刻浑身真气充盈,不仅是来自聂风、云、白玉堂的三道真气与他自身真气在不断冲撞、汇合……他还感觉到,有一股更为强大,更为原始的的力量正在他们四人所形成的巨大气场之内汇聚……
风声骤急——
一直也未停止的大风,仿佛受到什么力量驱策一般,忽然凛冽!而早已遮蔽半天的浓云亦已随风涌至,泼开浩浩墨海……骄阳匿迹,天光霎时黯淡,阴暗的云层深处隐隐有雷声传来,像是无数巨大的车轮从长空碾过,一阵比一阵紧逼……
波涛大乱——
那混乱的水流随着红光的扩张弥漫整个湖面,整个湖仿佛沸腾,湖水更在被不知名的热力蒸发——浓浓的水汽不断向上升腾,像是湖内凭空生出许多白云,却偏偏混合着如血的红光,看来诡异至极!
然而亲睹这生平仅见的旷世奇景,展昭却绝对开心不起来——他早知此战干系重大,为免与云交手时过于牵扯内力而再度引起“天下大乱”蠢动,一直也避免使用自家剑法及天下三绝。却不料,云的左臂似乎藏着一些神秘力量,这力量似乎又与他身负的“天下大乱”真气有着某种未知的联系,一击之下,那如蛆附骨的真气便即发作!
若在往日,他本应可以仗着自身修为强压下那道真气,但今日不知为何,就在白玉堂一脚踏在湖心的刹那,他骤然感到——“它”增强了!不是普通的增强,而是如爆炸一般地剧烈膨胀——“它”已在瞬间冲破了他设下的桎梏,更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它”的强大令他震惊!而经由“它”营造的气场所吸摄而来的力量则更加令他震惊——那除了是在场四人的内力集合之外,更包含着……狂风之力、雷电之力、大浪之力、火焰之力,甚至还有山川大地草木水泽之气!这些分明……都是亘古以来就存在于天地之间,散布于四海八荒宇宙之内,无处不在,却又决不会轻易为人所用的——
造化之力!
如斯强大的力量根本不是人的□□所能承载!展昭只觉浑身如被烈火焚烧,苦不堪言,每一条经脉皆充盈欲裂,浑身血肉皆在贲张,每个毛孔都传来剧痛!
——这股力量并不属于他自己,过分吸纳绝无好处,必须宣泄!
这力量无疑正化为红光向四周释放,但这缓慢的释放决不会是最后的……
剧痛之中连意识也变得模糊……然而眼望风、云、白三人围绕着自己游走,眼望着长空风起云涌,一片血红的脑海中,却蓦然闪过了十六个字——
“风策无相,云起无常,水长大生,火主大灭”!
记忆中,《梵天鉴》的最后一页上,就是这么十六个字。
他曾对着这一页琢磨了很久,始终不明所以。
他也曾觉得奇怪,为何《梵天鉴》写明了“天下大乱”的修习之法,却从未说明这魔招究竟如何发动,如何运使。
但这一刻他陡然间省悟——昔年虬髯客创招,乃是依据着“森罗万象,生从梵天,存依梵天,灭归梵天”的道理,而万象更替,正是由无相、无常二力,推动大生、大灭二因。
——因此,“天下大乱”并不止在一个人的修习,而是必须由风、云、水、火四种力量相互联结,一同推动……
心念一闪何止千里,展昭霍然间意识到——
无怪唐王李世民可以仗“它”席卷天下!“它”……果然是旷世无敌的奇招、魔招!
“它”真正的威力……原来竟是如此可怕!!
——不!他绝不能让“它”继续运转!
绝不可让“它”——
再现人间!
※ ※ ※
穆尔达轻功有限,加上惊惧脱力,固然一下跃得较高,但实已前进不得,只能僵直下坠。
眼看他就要落入红光,如锁豁孙一样惨遭撕裂!一只手突然将他提起,令他再度避过一劫。
他剧颤回首,看见了那人的脸——
又是律南天!
——是他的主人!他的可汗!!
律南天两手提了张况珏和穆尔达,仿如一只湛青的大鹏,转瞬已飞越整个湖面,又跨过哀号阵阵的人圈,方才降落。
“大家快随我来!”律南天一壁提着二人向前狂奔,一壁大吼,“快!避过红光便可无恙!”
此时场中伤亡愈百,众人早顾不得什么身份来头是敌是友,各各熟作一锅。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往这边来!这里道路律某最熟,快随我来!”律南天已将张况珏与穆尔达送至一处高地,自己即又回转,一边大声招呼,一边施展轻功带了跑不动的人先行。
腥风扑面,人心已乱,他的言语举动颇具神效,很快便令一些有底子的镇定下来,慢慢聚拢在他周围,同进同退。
一名小丐背了个腿脚受伤的汉子愈跑愈慢,眼看就要被暴涨的红光追及,两人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不料迎面赶来两个黄衫少年,却是二话不说一个人一个扶了,连拖带拽一起逃命。
那小丐正是从眉州跟了简伯青过来成都的小唐,他也曾亲历城隍庙一役,本已视云怒堂为毕生死敌,不料今日却为敌人所救。他魂魄甫定,不由愕然道:“你们是云怒堂的人,为啥子救我?”
两个黄衫少年更加愕然:“小兄弟,命都要保不住了,还管啥子谁是谁家的娃?”
六剑盟也有三四十号人在场,惊骇固然难免,却不曾大乱。
苏箴、宗梧阅历不浅,虽没见过此等诡谲景况,倒也不至于手足无措。李闰琦有他俩在侧,也能稳住一口气。三人有条不紊地将弟子们聚作一队,各展轻功往律南天所引的出口走避。
六剑盟弟子们依仗着师父师伯师公,个个心中有底,行动也较其他门派从容许多。
崆峒弟子武功最高,人也最少,被苏箴安排了断后。乐况杰更是落在队尾,紧跟着两位宗师。他轻功不差,本可顺利闪避,只是才迈出几步,便突然听见脑后传来呼救声。
那声音甚是凄切,倒在不远处,乐况杰心下闪念,转身寻觅。一见却是“雪燕双飞”冯氏夫妇双双倒在地上,当下大步奔去:“冯大哥!冯大嫂!”
冯鑫的右腿伤可见骨,他一手提剑,一手仍紧紧抱着爱妻孟巧黎,两人背上脸上更有多处刀伤剑痕。冯鑫看见乐况杰回转,面上露出一丝惊喜:“乐少侠,请……请帮帮我……”
他也是一派之长,素来不肯低头求人,如今一句求助出口,声音已低不可闻。
乐况杰也是要强之人,明白他的难处,忙弯下身子相扶:“冯大哥你受了伤,莫要多说话,我扶你们走……”
冯鑫一把按住他手:“不……不必了!乐少侠,我是不中用了……你快将我内人……带走……”
孟巧黎失血过多,本已浑浑噩噩,她自昏迷中听见丈夫言语,挣扎醒来,低声道:“鑫哥,你说什么……傻话?若你……不在,我一人……独……活,活着……又有……什……么趣……处……”
她这番清醒已是回光返照,一言吐尽,连着呕了几口鲜血,头颅慢慢垂了下来,便在丈夫怀中断了气。
冯鑫只觉臂弯一沉,心知爱妻已逝,一脸凄伤也慢慢换作麻木。他双眼低垂,怔怔望着妻子的脸,连一滴眼泪也无。
乐况杰心中大震,慌忙去拉冯鑫,嚷道:“冯大哥!冯大哥!大嫂已经……已经不行了,你快随我去吧!”
冯鑫忽然抬头,冲乐况杰笑了笑道:“乐少侠,你有心了。”言罢,他反过手中剑刃,向着自己的脖颈狠狠划下!
乐况杰扑上去抢他的剑,却被一掌推开。冯鑫这一剑用尽全力,当场喉断气绝。
“冯大哥!冯大哥!”冯鑫夫妇双双成名之时,乐况杰年纪尚幼。初学艺时,他也常听这对神仙眷侣行侠仗义的故事,少不得心驰神往,万料不到今时今日眼睁睁看他们死在面前。他一时失了魂般,站在原地涕泪交流。
“小杰,别哭了,快过来!”宗梧不知发生何事,只是一张眼发现少了乐况杰,便与苏箴分头去寻。他见乐况杰独自站着,哭得像个孩子一般,还道是他见识太浅,被这可怕的情景吓懵了。
这时一条白影飘然落在乐况杰身后,也不招呼,伸出一只手掌便向流泪哭泣的乐况杰背心拍去。宗梧认出那白影正是苏箴,亦不疑有他,忙惊喜唤道:“苏师兄!”
苏箴的手掌在半空一滞,转了个方向轻拍在徒弟肩头。他和颜悦色道:“小杰,不要哭了,大家都挂着你,快随为师走。”
乐况杰陡然听见他的声音,不由浑身一寒,再多眼泪也收了个干净。他瑟瑟点了点头,转身随着师父离去。
※ ※ ※
乐况杰流泪之时,展昭正在流血。
决意阻止魔招重现,展昭立即运足全力,拼命扭转周身的气场——他毕竟身处中心,风、云、白三人亦被波及,身形一缓,霎时间弥漫整个湖面的红光亦随着他的逆转而齐齐一滞……
然而无论他自身的力量如何强悍,与天地之力相较亦不过沧海一粟!
此举无异蚍蜉撼树——红光不过短短一滞,自四方涌来的巨大逆流便几乎将他拆散!展昭闷哼一声,口鼻之内已迸出鲜血!
风、云、水、火四种力量已结成打不破的连环,谁也无法改变、无法逃离自己的轨迹!
“天下大乱”已经发动,无法计算的毁灭与死亡亦势将一一重演,无人能阻!
但展昭仍像疯了一般拼命将所有劲力回抽——而与此同时气场吸纳而来的天地之力仍源源不断地向他身上贯注……顷刻之间,他浑身肌肤已然殷红如血,连眼白亦已充血!衣衫绽裂,所有筋肉贲张膨胀,整个人看来形同怪兽,异常狰狞可怖!
——加诸在他身上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人”的极限!如不尽快宣泄,他势将爆体而亡!
如要活命,只有两个选择——
一,释放“天下大乱”,任由它毁灭眼前的一切!
二,在自己爆体而亡之前——破招!
此刻凤麟山庄群雄聚集,他绝不可能亲手制造一场屠杀!
但破招?谈何容易!他放弃一切匿迹深山,苦学苦悟了近一年时光,直至魔招大成,不也没能找出破招的办法?
——其实,办法是有的,在他顿悟“天下大乱”的真正威力同时,便已知晓破招的办法。
——其实,很简单,就是打破风、云、水、火所形成的气场,阻断天地之力的循环!
然而风云水火相生相连,又岂能轻易阻断?除非……
除非他们四人之中,有一个立即死亡!
这很简单,他只须将这浑身暴涨的力量向着其中一人全力轰去……
这也很难,四人之中,他该选择谁来……牺牲?
——是仅有数面之缘,心底却颇为激赏的云?
——是一直陪伴左右,曾给他最多关怀的聂风?
——还是那聚散匆匆,却真正是心底至爱的白玉堂?
——亦或是……已为此放下了一切,却唯独放不下心头牵念的……自己?!
人的一生要面临多少抉择?
此刻摆在展昭面前的,是不是最难的一个?
※ ※ ※
生还的一众豪雄总算都聚到高处,大家见红光如潮,一步一步向着校场纵深处蔓延而来,转眼已淹没过半,人人惶恐,都道今日难渡此劫。
律南天环顾左右,赫然瞧见大片云怒堂的黄衫子弟,形容固显狼狈,手脸也多带伤痕,却犹自肃然,站列有序。而周遭蜀中群豪、中原故老,皆已伤的伤、死的死,未伤未死的也面无人色,连拿着兵刃的手都在颤抖,一世豪强早已荡然无存。
粗估一下,山庄亡人已逾两百。律南天心知其中十有八九是因乱葬送在自家人手上,不禁摇了摇头,眼底隐隐露出一丝清寒。
秦岚点毕帮众,见伤亡不过一个零数,这才略松了口气,转脸向律南天道:“今日多亏庄主,否则伤人更多。”
律南天瞥他一眼,淡淡道:“秦总管御下有方,有目共睹。今次理当律某代诸位贵客多谢你云怒堂义勇救人才是!”
秦岚这番话原本真心实意,谁知律南天话头不好,倒似暗恨云怒堂揽了这桩闲事,平白争功一般。他叹了口气,环顾左右,瞅见六剑盟众人毫发无伤,惟不见顾寿苍的踪影,刚刚放下的心复又悬起。
这一刻红光仍在四扩。伴随着红光覆盖,校场地底如有一条巨虫游过,笔直塌出一条深壑,逼近麒麟血石。
说也奇怪,塌方仅逼到麒麟血石跟前,便仿佛被什么力量镇住了一样,骤然停滞下来。
“大家看,红光收回去了!”众人惊喜地发现了这一点,纷纷欢呼起来。经过这场大乱,蜀中群豪多有受了云怒堂救助的,甚至黑汗武士中也有不少亏得秦岚与简伯青等人援手,才能捡回一命。敌友界限就此模糊,大伙儿忙着同身边人击掌叫好,全没在意这人原处哪方营帐。
“你们看!湖心那是什么?!”魂魄稍定,便有人重又将心思投向湖心的大战。随着这一声,却有半数人回头,然后再度面露震骇——
湖畔校场大乱的同时,湖心并不是一派静默!而是,正在发生一些异乎寻常的事……
上演着一幕——匪夷所思的奇景!
※ ※ ※
风愈来愈大,云愈涌愈急,风急云怒,在天空上刮起漩涡,仿佛一只巨大的漏斗直指湖面!
而湖面上的水汽连带着湖水都被强风抽起,水花抛洒破碎,偌大的湖面上一片茫白……
地拔起,天沉低,天地相连,一片混沌……一切仿佛倒退到了上古时代开天辟地以前。
于是一切鸿蒙之中“不该有”的东西,尽被肢解、粉碎、灰飞烟灭!
展昭浑身筋肉已发出“裂嘞”之声,如不尽快抉择,这魔招势必冲破他的躯壳,先毁宿主,再杀尽苍生!
而这一切已尽映入距离他最近的白玉堂眼中。
在他们三人围绕着“天下大乱”形成的气场不断飞旋的时候,他便也大略摸到了这魔招运转的方式,而当他感觉掣肘着自己的力量略微松动的一刹——他已明白展昭面临的抉择!
一股强烈的不忿霎时冲入他的胸膛!他不顾四周猛然逼来的巨大气旋,强行扭转身躯……堪堪一动,四肢已传来刀绞般的剧痛!
但他浑如未觉——自己会怎么样、天下会怎么样,他无暇去想,他只知道,他要救那个深陷在血光之内的“他”,那个对他而言独一无二的“他”!
所以他硬生生脱出了自己的轨道,不顾一切地飞扑而来,对着“他”张开了他的手——
他要将“他”推离那气场的中心,他要把“他”从那血红的罗网中解救出来!
而无论他拥有多么强烈的决心,他一己之力终究难与聚集在展昭四周的天地力量匹敌!故当他冲近展昭身前五尺之位,甫触到那血红气场的外壁,就已再难寸进!
一股巨力袭来,白玉堂身躯剧震,“哗啦”喷出一大蓬鲜血,终被狠狠弹开!
血洒长空,那飞溅的血花与红光相触,霎时被震得更碎,碎作一片迷蒙红雾,恍如与那血红的气场相融为一……
身处在这一片血红之内的展昭,就在此刻——双目暴睁!
——这本是他一个人要做的事,这本是他一个人该入的局,这本是他一个人来承担的过错,为何要牵连上这许多他在乎的人?!
——风云何辜?平白脱离了自己的江湖,时空逆乱,奔波分离,难道只为来此凑足这风、云之数?!
——众人何辜?不过是些小小贪念,小小自私,小小计算,何至于纷纷蹈此死地?!
——“他”又何辜?情深难聚,尝尽颠沛之苦,难道只为此时此地来此“应劫”?!
冥冥之中,是谁在做此安排?难道这一切……也是所谓“天意”!?
血红牢笼中的困兽蓦然昂首,向着风云变幻的长天发出一声咆哮!
气场之内,一道刺目的红光乍现,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尽往展昭的右手贯去!
右手紧握——手中有剑!
湛卢神剑亦变得一片通红,由红而渐至白炽——贯满他全力的剑在此巨力重压之下,竟能够逆流而上!
这一剑,他已做出抉择!
——他,不要任何一个人枉死!
究竟这场杀局是否天意,他要以剑——
问天!
※ ※ ※
刹那间,所有仍然存活的人一同发出惊呼——
只见湖心方向,浓雾之中骤然亮起一道夺目豪光!那豪光一现冲天,如同一柄笔直刺向苍天的光刃!
“啊!那是……那是‘一意孤行’!”
“是南侠的‘一意孤行’啊!”
“乖乖……招式像,但……会是南侠吗?这样的一剑……那还是人吗……”
那冲天而起的光刃直破云霄!压在湖面上空的厚厚云层竟被一轰而透,即向四周消散……天光下映,仿佛在天顶张开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将一道巨大、浑圆的光束投向湖面……
风,停了。
云,静止。
浪,突然凝顿。
就连那如怪兽般吞噬一切的红光……亦蓦然消失!
天地间一片死寂。
苍云莫测如雾,湖心浓雾如云。云雾相接于湖心之上,被那一束日光照得扑朔迷离。
天地混沌,恍若初开。
人群怔愣了片刻,再度发出惊呼……
只见本该是湖面的地方,那一池碧水竟已全数消失!只余一地干燥的泥床,兀自烟雾袅袅。泥床之上,赫然留下几道深不可测的巨沟,若自高处俯瞰,恰连成一笔如神的大字——
一个巨大的“乱”字!
整座山头,刹以湖心为原点,散开一片炙热之气——众人方才意识到,那一湖波涛竟已在瞬间尽化浓雾蒸腾!
校场上诸多死伤者的流血,亦顺着地势汇向湖面,一触及泥床,亦化作鲜红的浓雾,弥漫成一道血的屏障,将自远处渐渐聚集走近的看客,皆隔绝在鸿蒙之外……
雾渐浓。
被破开的云层此刻更低,低到紧压人寰,仿佛要与大地重合。
而湖床已成红白相间的雾池,浓雾中依旧沉寂,谁也不知这一战的结果如何,决战的双方是否生还……
众生惟有驻足无水的湖畔,忐忑张望……直至——
那血红与雪白交织的浓雾之中,终于出现了……
四道模糊的人影!